谢瑶英被看出身份过后,也不知为什么,反倒叫镇西王的怒火偃息了些。
听见镇西王的问话,她便低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什么陆知,只是途经陆府,听见这对姐弟向我求助,我便过来了。”
镇西王“哦?”了一声,显然不信,脸上的笑意愈深,“那你听见我们的声音,又为何快速躲起?”
谢瑶英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他看未必。
不过他也不甚在乎。
如裴景峤所说,一个女人而已。
“带下去。”镇西王目光胶着打量在谢瑶英的身上,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朝随从们发号施令。
谢瑶英心中微松,将小陆元紧紧抱着,另一只手牵着紧张不已的陆珊,一齐跟在镇西王的手下往府外走。
好在那些随从对她的态度还不算太冷硬,大约是因为镇西王对她的态度的关系,那些人虽目露淫光得在她身上打量,却也没动手动脚,甚至将她赶到俘虏营中时,看她衣着单薄还随手给她扔了件沾着血的衣裳。
待那些人出去,谢瑶英便一把将身上的衣拉下来,换了不沾血的一面给陆珊披上,而后再将小陆元塞到她怀里以便两人取暖。
小陆元却不肯,还伸着手叫谢瑶英“阿娘”,要她抱。
谢瑶英忍着心中的酸软撇开脸。
她很想念自己的凤元,可也不愿将对凤元的感情随意寄托在别人的孩子身上。
陆珊小心得注意着谢瑶英的神情,见她不恼,心中才松了口气。而后她看向四周挤在一堆的小孩儿妇人们,耳中被他们的哭声闹得有些心慌,“谢姐姐,我们这是在哪里?”
“牢房里。”谢瑶英也在打量着四周,淡淡回道。
俘虏营便是之前城中废弃的死囚牢狱。
这里乌黑一片,地上尽是潮湿的枯草和污泥,出去让人心慌意乱的哭声与怨骂,只有高墙之上的一扇铁窗投进微微的光。
她根据那光判算着时辰。
如果连杏如期到了江陵,通知了舅舅,那么按理来说,就算圣上通知的援军赶不到,至少舅舅所领兵马也在回京援助的路上了。
她很相信连杏,心中刚平和了些许,忽然又想到另一边……不知谢如没看她回来,会不会像上一世那样莽撞行事。
谢瑶英又微微提起心,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谢姐姐,”陆珊忍了忍,还是低声的哭了起来,“我们这些人,会不会都死在这里?”
谢瑶英回头看她,亦看向她身后牢狱中许许多多的文臣家眷,随后敛下眼睑,温声安慰,“你放心吧,援军很快便会到的。”
“是谢家的大小姐吗?”后面缩在一起的人中,有人轻声而不敢置信得问道。
谢瑶英点了点头,“是我。”
当下便有许多人发出惊呼,“您不是、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叛军入城,还通知了我们逃难吗?”
怎么她自己反倒被抓进来了?
这些人都是没听谢瑶英传去的话,不信任皇后娘娘真会开宫门放人、或者舍不得丢下万贯家财的,现在什么都没了,被拘在这么个地方,眼看命都要丢,才知道痛哭后悔起来。
他们恨不能时光倒流回去,一定去听谢家传来的话。
因着尚存感激,即使有年长的,对谢瑶英的称谓也是“您”。
“谢小姐,我是林御史家的,”有一妇人说了两句,便低声痛哭起来,“我的几个孩子,可都安全到了西和门吗?”
谢瑶英见她脸色惨白,衣衫凌乱,几乎叫这变故折磨得没了人样,心中生出同情,便温和道:“若是虽谢家一起走了,必定安全到了。”
那妇人连声道谢,再也忍不住得大哭起来。
她的情绪感染了其他人,于是也有人陆续问谢瑶英自己家的情况。
她们或是两手准备、送走了孩子,自己留下来陪固执公婆的;或是舍不得家财,没有随家人一起走的;或是来不及听到消息,就被抓了起来的……
众人询话时,陆珊便抱着陆元,目光灼灼得盯着谢瑶英的背影。
当有人问起为何谢瑶英没走,陆珊涨红了脸,有些羞愧得启齿,“谢姐姐本来可以走,是为了救我和弟弟,才被留下的……”
有人哭着叹谢瑶英菩萨心肠,可却要跟大家一起死在这脏污的牢笼里。
众人闻言,心有戚戚,俱都悲伤的落下泪来。
“吵什么吵!”一个西疆士兵,说着一口不流利的中原话,急步朝牢房门口走来。
“是有人想先死吗?!”
被几个士兵凶神恶煞得一吼,众人立刻噤若寒蝉得缩回了角落。
一片寂静中,仍有幼小的孩子忍不住低泣。
那竖眉凶目的士兵拿鞭子恶狠狠得抽在铁栏上,另一人拿钥匙开门,嘴里不干不净得骂了几句西疆话,便抬脚朝还在哭的小孩处走。
西疆士兵惯没有规矩,若被他抓住那孩子,必会“以儆效尤”得杀死在众人眼前。
谢瑶英正欲起身,一鹤发老人已气愤得站了起来,“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若想动那无辜的幼子,就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
谢瑶英看着那老人愣了一瞬,记忆中似乎见过那张脸,可她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西疆士兵嘴里大骂了几句西疆话,一鞭子抽在老人身上,立时将老人打倒在地。
老人痛吟出声,挨了那样大力的一鞭子,眼看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了。
“住手!”谢瑶英站起身来,心中急跳,还是冷静得与那回身过来的士兵对峙,“这是俘虏营!你们王爷知道你们这么放肆吗?!”
那两个士兵转身时凶神恶煞,看到谢瑶英的身段与脸庞时,两人便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淫邪之意。
他们觉得这些俘虏总归是要杀的,若是在这之前被他们玩玩再死,倒也不算太浪费。
于是两人便玩味的笑起来,伸手去抓谢瑶英的胳膊。
一旁围观的人有人想上来帮忙,惊呼起来,“谢小姐!”
谢瑶英冷了眉眼,脸上是掩饰不住得嫌恶,用尽全力踢中一人裆下,随即抓住那人胳膊用力一拧,再将痛得乱叫的西疆士兵踹开。
牢狱阴影中,有一衣衫凌乱、浑身酒气的少年微微抬起眼。
另一个士兵见同伴受了伤,恨声骂了一句,从腰间抽出刀来。
谢瑶英瞳孔一缩,身后的陆元吓得大哭起来。
那人刚抬起刀,角落中便飞出一块尖锐的石头,刚好擦着那士兵喉咙飞过,一瞬间那士兵愕然得睁大了眼,闷声倒地过后,破开的脖颈才喷涌出鲜血。
许多人都吓得尖叫起来。
外面大概听见了动静,有人缓步朝下走来。
谢瑶英反应快过脑子,立刻将陆珊身上的披风取下盖在喷血的尸体上,急急得朝围在一起的人群道:“快将尸体拖进人群中遮掩起来!”
陆续有人领会了她的意思,连忙有男子出来将尸体拖进牢房最里面,谢瑶英手忙脚乱得将稻草盖在血迹上,刚掩盖好最后一块,就听见不远处的男声传来。
“谁是谢瑶英?”那男子还没走到牢房门口,便大喊道。
谢瑶英赶紧将刚才不知何处飞过来的尖锐石头握在掌心,一边拍着裙子站起来冷声答:“我是。”
她蜷缩得手指拂过掌心石头表面,神情微微一僵。
这石头一抚还有石粉散下来,像是刚被人磨过,而且前端被人磨得极其尖利,怪不得能一下子就取了对方的命。
牢房外面的士官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又看向她身后一脸惊怕的众人,“嗤”了一声。
“跟我来吧,王爷传你!”
谢瑶英应了一声,转身将石头塞在后面满脸泪水的陆珊手里,快速而低声的嘱咐道:“搜一下两个尸体身上,应该有钥匙。”
“还不快跟上!”那士官沉声催促道。
谢瑶英深深得看了牢房角落一眼,站起身跟着士官向外走去。
还不到镇西王的帐篷,她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摔东西声。
“给我再去探,不给我查探清楚,老子砍了你的脑袋!”
谢瑶英敛下眉眼,进门时便有一盏瓷杯摔在脚边。
被骂的士兵连滚带爬得跑了出去。
谢瑶英在屋内站了许久,才听见镇西王的气息平稳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看到了谢瑶英似的,敷衍得扯了下唇角,“谢小姐,随意坐吧。”
谢瑶英按规矩朝他行了礼才坐下,而后镇西王才落座在她对面,身上的铁甲与弯刀碰撞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镇西王不说叫她来做什么,她也不问,给她递茶她就喝,最后还是镇西王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本王有一问。”
谢瑶英搁下茶盏,实则唇上还是干燥的,她浅浅得抿着唇,似笑非笑,“王爷请。”
“我与六皇子的事,想必你知道的清楚……”他沉吟了一声,刻意不说下去凝视着她,试图从她表情的变化中找出些什么来。
谢瑶英颔首沉默,温顺柔婉的样子落在镇西王眼里,反倒像块木头一样叫他窝火。
也是他看走了眼,能和裴景峤那老狐狸交手的——还能是简单女人?
他皱起眉,狠厉了语气,“裴景峤已有整整一日未送出书信,你可知宫中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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