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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龙场悟道,学问、武功,王守仁与湛若水可算是各有千秋。湛若水得知王守仁龙场之悟,为好友高兴的同时也提出自己的一些不同看法。他们对学问、武学的看法接近,是小不同而大同,不过,小不同往往成了他们讨论的问题。比如,因为早年练习过不少佛家的武功,王守仁对湛若水说儒佛的学说及武学可能同根,湛若水表示反对。虽然都是儒者,对待佛老的态度,算是两人的一点区别。有一次,两人通宵在谈论佛老之学于儒学的关系问题,湛若水坚持己见,王守仁也拿不出确实的证据来说儒佛两者同根,第二天早上,王守仁只好对湛若水说:“还是老兄你说得对。”
在中土的佛家的武功,主要是少林寺的武功,还有藏传佛教的武功。无论是少林寺的武功,还是藏传佛教的武功,相传都源自古代印度,然而两者却有很大的不同。少林寺的武功最早是有菩提达摩传入,菩提达摩的传人是慧可。慧可年少是儒生,修习了儒家武学,后来又修习了道家武学,到四十岁时才拜菩提达摩为师。据说菩提达摩教慧可的武功并不多,主要是印度瑜伽的练功之法,慧可凭着自己超绝的天才,把菩提达摩所教与自己的儒道武学结合起来,构成了少林一派武功的基础,传说他是《易筋经》的作者。经过历代少林寺高僧的发展,少林寺的武功不断完善和增加,就有了七十二绝技。往后几百年间,少林武功的影响力极大,甚至有了“天下武功出少林”的说法,然而事实上儒道两家的武功也是一直传承、发展的,除了宋代大儒侠振兴儒家武学外,道家武学方面,也有人从道藏甚至《道德经》、《庄子》里领悟了武学奥秘。藏传佛教的武功则多源于印度,经过藏人高手结合阿拉伯武学的改造,也很有特点。因此,说儒佛的武学可能同根没问题,说儒佛的武学不同根也可以,关键是对“根”的理解。
在北京,王守仁利用空余时间继续讲学授武,很快,名声就比被贬前更盛。当时天下的学子们无论是学文还是学武,大都不是在王守仁处学,就是在湛若水处学。王、湛两人不时争锋相对地交流,也无伤和气。王守仁的弟子中较为出色的就有穆孔晖、顾应祥、郑一初、方献夫、王道、梁谷、万潮、陈鼎、唐鹏、路迎、孙瑚、魏廷霖、萧鸣凤、林达、陈洸、黄绾、应良、朱节、蔡宗兖、徐爱等人。
方献夫是湛若水的广东老乡和好友,时任吏部郎中,起初,他听到湛若水提起王守仁,有点不服气,特意去找王守仁论学,结果对王守仁大为佩服,就对王守仁行了拜师礼。对佛老两家的态度,方献夫比较倾向湛若水的观点,在湛若水丁忧期间,还促使了王、湛二人的几次书信辩论。“空”是王、湛二人辩论的重点,湛若水在学术上用“一气流行”来否定空,在武学上用浑然一体的真气、一招一式皆实来否定空,追求的是精神境界与武学境界相通的天机活泼的境界;王守仁在学术上认为空是一种有价值的精神境界,在武学上认为空于静的方面是一种深不可测、让对手不可触摸的境界,于动的方面有一种无招而能克敌制胜的效果。
王守仁发现,湛若水研究起“火器”来。火器,即打仗用的使用了火药的武器,如大炮、突火枪、爪哇铳等。白沙大侠把射箭定位必修课,徒弟中不乏射箭高手,湛若水自然是其中表表者。王守仁与别人比试射箭,多年来未逢敌手,不过同湛若水比试射箭,也只是平分秋色,现在湛若水却研究火器,确实让王守仁有点惊讶。湛若水认为,与倭寇、北夷相比,火器是“吾军之长技”,“一遇贼来,不必短兵相接,而万铳齐发,可穿数层”。王守仁想起少年时在边疆的所见,北夷的骑射确实有优势,那么用威力强大的火器对付北夷,无疑是良策。两人交换了对军事的见解,都十分赞赏对方。湛若水还谈起,他的家乡在宋代出了为良臣崔与之,学问一流,在对付金人也有一套办法,是为抗金英雄。
有一天,湛若水有说:“我想,火器之威力在将来,会有千百倍之提升,武功再高也比不过,然而,战争之胜利,还在于一心,强大的军队,本乎精一,武器怎样变,此道理是不变的。”
“然。治军、行政,必以仁为本。”王守仁说。他还想到,要杀人,用火器就行,那么为什么要练武呢?练武不是为了杀人的,是涵养心性而已;不是为了胜别人,而是为了战胜自己。武功境界和精神境界是统一的,这才是文武一道。
王守仁和湛若水相聚谈学论武的日子不久又要分别了,王守仁要带兵平叛,湛若水要出使安南册封安南国王。几年前,两人还打算参加一起儒家武学大会,只是各有事忙抽不了身。之后,随着他们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某些当权的理派中人感到不是滋味,屡屡攻击心学是伪学,儒家武学大会在正德年间还被停办了。
为湛若水送行时,王守仁担心圣学难明白而易迷惑,人生离别易而相会难也,就写文章写下自己感悟赠给湛若水,大意说:“颜子没而圣人之学亡,曾子把唯‘一以贯之’的宗旨传之孟轲。绝迹又二千多年,才被周敦颐、程明道延续。自他们之后,说的越加详细,讲的益日益晦暗。当年,孟子担心杨朱、墨子的邪说流行;而在周、程那时,佛老两家的学说也大行其道。如今的学者都知尊孔、孟,贱杨、墨,摈弃佛老,圣人之道仿佛大明于世。然而,我跟随着去求之,圣人却不能见。其中能有如墨子之兼爱吗?其中能有如杨氏之为我吗?其中能有如佛家之清净自守、道家之究心性命吗?我比较了别家之说与圣人之学,才发现圣人之学的真实。我幼年不问学,陷溺于邪僻的学说二十年,又沉浸于佛老两家的学说及武功。托赖上天之灵,有所觉悟,才开始沿着周、程之说寻求,才有所得。后来,得益于甘泉大侠湛若水,我的志向日益坚定,毅然而不可遏止。甘泉大侠给我的启发多啊,甘泉之学,是务求自得啊。我与甘泉,有意之所在,不言而会意,论之所及,不约而同,同努力于圣道,死而后已。今日之别,吾可以无言吗?圣人之学,难明白而易迷惑,任重道远,唯有坚持初心。”
湛若水在出使安南途中,受到两次袭击,都是为传国玉玺而已。那些人认为湛若水出使安南,如果有传国玉玺的话,一定会把它带在身上。第一次,对方有十多个人,湛若水从对方的武功路数猜测是锦衣卫。湛若水武功高,出使队伍中也有两个武功不错的侍卫,第一次袭击出使队伍的人倒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第二次袭击出使队伍的人。第二次袭击出使队伍的只有一个人,却是湛若水用尽全力、受了几处伤才打走的高手。当对手虚刺一剑突然逃走时,湛若水还感到疑惑,明明战斗还没分胜负。
离开京城不久,王守仁认识了日本老僧人了庵。了庵来中土学习已久,对王守仁的大名早有所闻,便要求与王守仁接戳,王守仁也答应其要求,两人以空手比武。王守仁还是首次接触日本武功,更让王守仁惊讶的是已经年过七十岁、身材又不高大的了庵一出手便是凶猛直拳。王守仁左手以拂袖功化解掉了庵的拳力,然后右手斜出一掌逼退了庵。了庵退了几步,稳住身形后又立刻上前挥拳打来,不过,王守仁武功毕竟高了庵许多,二十招便完全克制住了庵,了庵自知不敌,即对王守仁抱拳行礼。
日本武功的招式凶险刚猛,给王守仁留下深刻印象。王守仁也通过了庵了解了日本及倭寇的一些情况。他想,倭寇的剑术的凶狠刚猛必定更胜于空手搏击,倭寇又多有浪人、武士,都是武功甚高的亡命之徒,怪不得甘泉兄建议用爪哇铳对付倭寇,假若有朝一日,我要带兵平定倭寇,定要注意。想到这里,王守仁问了庵懂不懂日本的剑术,了庵点了点头,借用了王守仁的佩剑演示了几招,又说自己懂得不多。
了庵的日本剑术演示,支持了王守仁对日本剑术的看法,他想,并不精于日本剑法的了庵用剑也有不俗的威力,日本剑法确实可以借鉴一下。两人又聊了一会,看到夕阳西斜,才道别。分别时,王守仁作诗《送日本正使了庵和尚归国序》送给了庵。了庵走了十多步后又折回来,他对王守仁说:“我听说中土有位贵人,招揽了我国不少浪人、武士,不知为何。”
“多谢相告。”王守仁点头说。他有种预感,在刘瑾被诛之后,又有一个大阴谋在进行中,大明朝正处于多事之秋。
了庵回到日本后,也宣传了王守仁的学问及武功。日本较为有学识的人通常也是武士,因而文武双全的王守仁很快就在日本有一定的名气。王守仁想了几天,想到一种类似唐刀及日本武士刀的武器,并招工匠打造了五把不同尺寸的,经过试用,选定了一把作为自己的随身武器。
王守仁奉命去滁州督马政,有几百弟子跟随。他常带着弟子们一起静坐,有些弟子说自己实在有许多思虑,在静坐中强禁,因而很痛苦。王守仁告诉弟子,静坐中亦不可强禁思虑,只去集中精神,久之,思虑渐少渐去。登游山水间时讲学也是王守仁喜欢的讲学方式之一,徐爱、黄绾是陪伴王守仁登游山水最多的弟子。
在滁州几个月后,朝廷升任王守仁为南京鸿胪寺卿。离开滁州时,许多朋友来相送。朋友们对王守仁依依不舍,跟随着王守仁行至江浦。王守仁以诗促使朋友们回去:“滁之水,入江流,江潮日复来滁州。相思若潮水,来往何时休?空相思,亦何益?欲慰相思情,不如崇令德。掘地见泉水,随处无弗得。何必驱驰为?千里远相即。君不见尧羹与舜墙?又不见孔与蹠对面不相识?逆旅主人多殷勤,出门转盼成路人。”
这首诗大意是教人对相思情谊最好的慰藉,是涵养道德。志同道合,即使相隔千里,心也是在一起的;如果是萍水相逢,志不同、道不合,那么面对面也不会相识,或一分别便成路人。
回到南京,徐爱、黄宗明、薛侃、马明衡、陆澄、季本、许相卿、王激、诸偁、林达、张寰、唐俞贤、饶文璧、刘观时、郑骝、周积、郭庆、栾惠、刘晓、何鳌、陈杰、杨杓、白说、彭一之、朱箎等人,同聚师门,日夜努力用功不懈。只是,学武的弟子占的比例渐少。偶尔有来游学的学子爱好高论,渐渐背离王守仁的教导,王守仁说:“我近年来希望惩治末俗之卑污,引接学子多就高明一路,以救时弊。如今见学子渐有流入空虚,去做脱落新奇之论,我已后悔了。所以南京论学,只教学子们存天理,去人欲,为省察克治的实在功夫。”手机用户看大儒侠王守仁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613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