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主人允许,纪初随手从吧台那抽了一支红酒出来。
唐时在吧台底下掏出两个高脚杯,和纪初一起坐到落地窗前。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远处群山隐在黑暗里,视野里一片宁静。
壁炉里的火焰跳动,脚底下是柔软的羊绒地毯,室内暖洋洋的,春晚的背景音喜庆欢乐。
这是一种令人有幸福感的环境。
这个夜晚有唐时陪自己守岁,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吧。
唐时递过来半杯红酒,液体在玻璃杯身里晃动,灯光在液体上流动。
纪初仰头喝了一口,是葡萄酒,甜中带着涩。
纪初很少喝酒,不由蹙起了眉头。
唐时轻笑:“这酒后劲大,别喝太多。”
不知怎的,纪初忽然有了倔脾气,仰头把酒往嘴里灌。
白皙修长的脖子因着她的动作从领子里溜出来,棱角分明的下巴微动,红酒流过她的唇,说不清是酒更红还是她的唇色更红。
唐时不由看直了眼,心跳急如擂鼓。
“满上?”
空酒杯在唐时眼皮底下晃了晃。
唐时怔怔地顺着纪初的话倾斜酒瓶,酒杯盛满后他才回过神来,倒多了。
这正合纪初的心意。
纪初避开他伸过来阻止的手,把高脚杯放到自己位置的另一边。
唐时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不经意落到她光裸的双腿上。
刚冷静下去的热血又涌了上来。
“盖上。”
唐时扯过沙发上的毛毯,丢到纪初腿上,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慌乱。
纪初不疑有他,扯了扯毛毯,想了想又坐近了一些,分了一半盖在唐时腿上。
这样子的距离,她的腿不可避免地擦过唐时的腿。
尽管唐时穿着裤子,但刚才的视觉冲击仿佛还在眼前,便是一点点摩擦都能让他浮想联翩。
唐时顿时心猿意马,他觉得他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纪初望着莹白的雪花落下,忽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如果外公在世的话,一定会支持我画画。他一生都在为艺术献身,从这一点看,他值得敬佩。可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这大概就是妈妈恨他的原因吧。”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有放过自己。有时候看到外公的老家,那些陈设一如往昔,我又会想,她真的恨吗,恨的话会留下那间屋子,维持外公在时的陈设吗?也许她自己也分不清了吧。”
酒精的作用下,纪初思维比平常慢了不少,讲话慢吞吞的,像软糯香甜的糯米。
唐时听她说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话,表示自己在听,其他时候便充当起了添酒的酒保,给纪初倒酒。
纪初:“如果我能找到外公留下的那副画就好了。”
那份遗落在外的、外公留给妈妈的礼物,到底是什么样的画呢?
纪初总有一种预感,那副画也许能打开母亲的心结,让她真正放过自己。
唐时问:“是什么画?”
纪初缓缓望向他:“对呀,是什么画呢?”
她有点睁不开眼了,费力地撑起眼皮,眼眸里倒映着灯光,像懵懂无知的幼鹿,一头撞进唐时心里。
唐时:“你醉了。”
“我醉了吗?”
纪初揉了揉眼睛,声音越发柔软无力。
窗外炸起了烟花,绚烂的色彩在天空四散开来,将纪初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新年了,除旧迎新,大家都在庆祝。
唐时看向夜空,轻吁了一口气,还好,再这么盯下去他可不一定把持得住。
纪初想凑近点看,傻傻地凑近,鼻子撞在玻璃上。
她吃疼地捂着鼻子,眼睛不由自主溢出水光。
“呜。”
柔软的呜咽又一次击破了唐时的一道内心防线,身体里的猛兽叫嚣着要出笼。
唐时深吸一口气,握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回来些。
“我看看,撞哪了?”
纪初拉过唐时的手放在鼻子上;“这!”
她呼吸的气息滑过唐时手心,落在唐时心上,闹得唐时心痒难耐。
唐时手指动了动,理智尚存,他猛地抽回手。
纪初有点不满,微微噘嘴。
喝醉的小姑娘,比小屁孩还难哄。
唐时拍了拍她的头,眼神柔和:“新年快乐,初初。”
纪初反应慢了半拍回他:“新年快乐。”
唐时:“高三那年我去找你,我们一起从旧年跨到新年。那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除夕。”
“从那以后,每年除夕你都不在我身边。”
唐时的身上笼罩了一层悲伤,那悲伤浓郁得纪初都感觉到了。
她身体先于思想行动,拥住了唐时:“你不要难过。我们今年是一起过的。”
少女的馨香萦绕在鼻端,纤细的胳膊环绕着唐时的脖子,额头贴在他的侧脸。
唐时感觉肌肤接触之处像火烧一样。
别再诱惑我了,初初。
唐时抬手,在把她揉进身体里和推开她之间反复横跳,最终落在她的胳膊上,把她拉开。
纪初用懵懂的眼神看他。
唐时柔声哄她:“夜深了,你该睡了。”
纪初确实困得睁不开眼了。
她歪头,靠在唐时肩膀,缓缓阖眼。
她的气息逐渐均匀,在唐时耳边回荡。
这对唐时而言是一种煎熬,但他甘之如饴。
他单手环着纪初,望着远处的烟火,呢喃道:“以后也一起守岁吧,一起把错过的七年补回来。”
***
纪初醒来的时候,不知今夕何夕。因为一睁眼便是陌生的环境,厚重的遮光帘挡住了日光,室内像夜晚一样昏暗。
纪初缓了一会,才忆起昨天临睡前的画面。
印象里,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眼前是纷飞的白色雪花世界。
不用想也知道,是唐时把她抱回房间的。
纪初撑起身子,拉开窗帘,外面出了太阳,一片光明,照进室内,室内都不需要开灯。
纪初看到床尾放了一只圣诞袜,很大,立起来比她还高一些。
纪初被引起了好奇心,走过去看,圣诞袜里放着许多包装好的礼品盒。
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拒绝拆礼物的快乐。
纪初期待地掏出一个礼品盒开始拆。
大概是纪初的动静被唐时听到了,他在门外敲门:“醒了?”
纪初趿拉着拖鞋过去开门,唐时穿着新的毛呢大衣,笑吟吟地倚在门边,递给她一个红包:“新年快乐。”
纪初怔了一下,接过,摸到了硬硬的东西。
拆开一看,一张黑卡。
这红包太贵重,纪初不能收。
纪初没有说什么,决定离开的时候给他留在家里。
纪初抬头看他,知道他还杵在门口定是有话要说。
唐时勾唇:“我的新年礼物呢?”
呃,纪初被难住了,和他一起守岁都是因缘巧合,哪有时间准备新年礼物呢?
唐时似乎早料到了纪初的反应,拿出一张卡片递给她:“没关系,我给你准备好了,你只要送给我就可以了。”
他想要的礼物仅仅是一张贺卡吗?
纪初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和好如初卡”。
唐时:“这就是我要的新年礼物。”
想要和好如初。
纪初垂头,指尖抚过字迹,他写的时候一定很用力,字陷进了卡片里。
纪初神色不明,看不出态度。
唐时:“可以吗?”
他的语气有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像是等待审判的囚犯,等着纪初判他生死。
纪初:“当年你追我,是因为跟邵长他们打赌,这件事没有误会,对吗?”
这是唐时多年来最后悔的事情,他的玩性太大,但玩什么都不应该将感情作为赌注。
尽管打从一开始他就是想追纪初的,发自内心地喜欢她。
唐时没有回答,这等于是默认。
纪初上前一步,将卡片放回唐时手里:“别人的别后重逢能够破镜重圆,是因为有误会。我们之间没有误会,无论事情怎么发展都会走到分手那一步。”
唐时握紧卡片:“也许在这件事上你没有误会,但有一件事我要申辩一下。即便没有打那个赌,我也会追你。”
纪初怔了一下,面上平静如水,内心掀起了波涛骇浪。
理智的绳索拴着她的冲动,时刻提醒她不要沦陷在唐时看似深情的眼神里。
纪初移开眼:“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有的事情强求也不会如愿。你不用再做这些事情了,没有意义。”
唐时捏着卡片的手微微发抖,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握成拳:“你可以拒绝我,但你不能剥夺我争取的权利。”
纪初看向唐时,从他的态度来说,他为她做的那些事情倒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可这会不会又是他的一时兴起呢?纪初内心十分纠结。
唐时等了片刻,没等到纪初的回应,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不知道是他的神情太过让人心疼,还是大年初一的特殊日子加持,纪初终究是心软了。
她咬唇,手飞快地抽回那张卡。
唐时眼睛一亮。
纪初举着卡片说:“这张卡,时限一天。”
这相当于一个限时礼物,一天的时间,忘记过去的不愉快,好好的过一个快乐的大年初一。
唐时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行。”
***
纪初洗漱完毕下楼,看到餐厅那已经摆好了早餐。
唐时招呼她:“快来尝尝。”
他的姿态自然,仿佛一键就切换到了热恋的状态。
纪初还不太习惯,有些拘谨地走过去。
大年初一,家里没有其他人,这桌上的早餐自然是出自唐时之手。
唐时的厨艺在他让纪见暗地里给她送夜宵的时候她已经见识过了。
但近距离再看一次,还是十分感动。
纪初就着牛奶,咬了一口面包,莫名想起以往和唐时相处的画面,似乎从很久以前知道她喜欢喝牛奶之后,他总会给她备着,重逢以后也不例外。
他似乎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的习性。
这个认知令纪初觉得牛奶喝起来都像加了糖一样。
正咀嚼着面包,手腕被人一拉,手上举着的面包被唐老鼠咬了一口。
纪初嗔怪道:“你干嘛,桌上明明还有。”
“你的看起来比较好吃。”唐时理直气壮。
“歪理。”纪初斜了他一眼,把面包塞他手里,自己去吃个够吧。
原以为唐时会消停一些,没想到他还是不安分,到手的面包就不要了,放到餐盘里,盯着纪初手里的牛奶。
纪初:“难道真的是别人碗里的比较好吃吗?”
“不是。”
唐时摇头,凑近纪初,猝不及防地在她嘴角吮了一下。
“是你好吃。”
唐时手指揩过唇角,桃花眼风流无限,整个人意犹未尽,昨晚就想这么干了。
纪初腾地站起来,用手背擦着嘴唇:“你无赖。”
老色批就是老色批,昨晚的绅士风度都是假象。
唐时:“你别忘了,当年考八十分的奖励你欠了我足足七年。”
就欠那么一个吻,他要提多少次!
纪初忿忿地:“这个奖励在你总决赛那天已经还了!”
唐时扬起嘴角:“是,所以现在这个是利息。”
???
他以为是高利贷吗?
纪初:“难不成你还想利滚利?”
唐时一喜:“可以吗?”
纪初:“不可以!!”手机用户看樱桃十分甜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9862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