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绒见她脸色不是太好,想起主人嘱咐的话,便逐声告诉她外边的情况,“判定已平,镇西王被您舅舅许副将亲手斩于马下,圣上龙心大悦,正欲拟旨重赏。”
这对谢瑶英来说,应当是天大的好事,可杜绒看着她的表情,却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高兴。
并非她不高兴,而是前世镇西王是死在裴景峤手上的,这一世死在舅舅手里,救驾与斩杀逆贼的两重功劳加身,对许知珩来说自然是好事……只不过,她还是震惊多过惊喜罢了。
原来前世的轨迹是真的可以改变的,谢瑶英回来这么久,若谈及改变,真正意义上能看到影响的,还要数这回斩杀镇西王的事。
作为前世曾经的六皇妃,她无比清楚这功劳对于裴景峤的重要性,可以说直接提升了他在圣上心里,以及一众皇子中的地位。
裴景峤辛苦谋划了这么久,铺了这么长的路——他会甘心吗?
杜绒看着她变幻的神色,心里琢磨了片刻,又温声开口道:“小姐的胞弟及家人,都已回府中去了,您救了城中官员的家眷,他们都自发为您向圣上请赏,待残局理清,圣上的奖赏就会下来。”
谢瑶英没怎么在意,听到谢如时,倒是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可还有其他人伤亡?”
谢瑶英待杜绒亲近,在她面前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可她忘了,杜绒虽还是杜绒,却不是前世伴她于太子府的那个了。
谨记着主子的话,杜绒只挑了些好的说,其他的谢瑶英问起,她只要么含糊过去,要么就说还不清楚。
谢瑶英总归还在病里,主子怕会有些不好的消息,刺激到她。
谢瑶英当然看出来了杜绒的心思,毕竟她与连杏曾是自己最倚仗贴身的丫鬟,现下听她左右回避着,也不恼,微微笑起来。
“可方便我问一句……”谢瑶英实在好奇,一双水洗般的澄澈眸子定在杜绒身上,“你这一……你的主子是谁?”
她可以肯定,前世送杜绒来自己身边的人,多半不是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她也并不怀疑杜绒是带着“好的目的”,可她还是想知道,那人送杜绒来自己身边的理由。
这个“问题”,殿下可不曾嘱咐过她。
若是平时,自然是不能暴露殿下的身份,可现在这谢姑娘在殿下心中明显分量不一样,自己也得瞒着她吗?
杜绒有些无措。
恰好这时有医女端了汤药来,见谢瑶英醒了很是高兴,嘱咐杜绒喂药,而后自己跑出去向主子禀报了。
杜绒正好借由医女打岔的功夫,将问题囫囵掩饰过去。
“殿下说有公事在身,”小侍女得了令跑回来禀报,一脸喜气洋洋,“叫厨房给姑娘做些姑娘爱吃的,待会儿会过来一起用饭。”
谢瑶英愣了愣,那小侍女便一溜烟得跑了出去。
杜绒笑着道:“想来姑娘醒了,殿下心里也高兴,殿下高兴时,咱们院子里的下人们就也高兴了。”
谢瑶英干巴巴得笑了下,本来她想的是记挂着谢如和舅舅他们,自己早些回府去,日后再过来道谢,可现在那救自己一命的恩人已发了话,倒叫她不好拒绝。
可是想到要见自己一直好奇身份的人,谢瑶英又有些莫名得紧张,忍不住问一旁的杜绒,“你们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杜绒微微笑起来,“姑娘放心,殿下虽平日看着冷淡,可姑娘昏睡这两日,殿下待您是极好的,不仅日日来看您,昨日,还衣不解带得照顾您直到晚上呢。”
谢瑶英愕然看了她半晌,还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就有人来请她们去正厅。
“殿下实在脱不开身,”那侍女恭敬道,“托奴婢向您说一声抱歉,改日再陪您用餐。”
改日?
“不,我……”谢瑶英刚要说话,目光骤然落在一桌子的美食与点心上,有些愣神。
“殿下特意吩咐,按照您的口味做的。”杜绒笑着替她布菜,“为了令姑娘高兴,殿下也是废了心思的。”
一桌子精致的甜点与菜品,谢瑶英看着,却怎么也提不起食欲。
确实都是按自己的喜好挑的。
“我不爱吃太甜的,”谢瑶英盯着杜绒,笑意却未达眼底,“幼时是很爱吃,不过……”
不过,自六岁那年母亲去世之后,那喜好甜的性子就好像和母亲一起去了似的,谢瑶英几乎是再也没有碰过甜食。
以至于后来的谢家人、和前世的丈夫裴景峤,都以为自己是不喜欢吃甜食的。
与其说是按自己的喜好挑的菜品点心,不如说是按照六岁前她的喜好来挑的。
到底是谁?
“你效忠的殿下,究竟是谁?”谢瑶英看着杜绒,冷冷放下手中的筷子,脸色因苍白而显得不是太好看。
她很讨厌这种被人兜圈子的感觉。
对于这一点,杜绒也是懵的,谢瑶英几番问不出来,只觉得对方在耍自己,冷着脸从桌宴上离开。
她想要回谢家,可这里的“殿下”似乎不打算就这么放她走,每回她想要离开时,这院里的丫鬟都以各种理由拖着她留下,谢瑶英有伤在身,不论发火或是软言好语的劝说,都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徒劳。
到最后,谢瑶英已经彻底没了耐心。
不论厨房再送来什么口味的吃食,她也是碰都不碰一下,连带杜绒的劝说都没有用。
谢瑶英去陆家救人时匆忙,谢如与连杏、小结他们不知该急成什么样,还有舅舅……
真是不明白这别院“主人”到底想干什么!
可也凑巧,谢瑶英才这样想着,第二天傍晚,便有军队团团将别院围住。
许知珩带着人闯进来时,谢瑶英还是懵的。
许知珩棱角分明,似乎是因为刚经历过与镇西王一战的原因,眉宇间用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戾气,看到谢瑶英之前,他眉眼中的阴沉冷郁,仍能叫人看出来此人此刻的糟糕心情。
“舅舅?”
她才来得及惊叫了一句,就被来人一把揽进怀里。
许知珩眉目间的森寒戾气在找到谢瑶英的那一刻瞬间消散,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看着谢瑶英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喜,上挑的眼角微红,像是激动又像是害怕。
“瑶英,瑶英,还好你没事……”
“我没事,”谢瑶英一时鼻酸,好似刚从生死关头回来的人,都容易在亲近的人面前掉眼泪,“舅舅,你有没有受伤?”
许知珩将人重新带回自己怀里,缓和了语气,将手放在谢瑶英头上,像她还小时那样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担心我呢,你消失这么久,都快把家里人急死了!”
说到这时,谢瑶英才想起还身在别院,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明显与许知珩的人在对峙的杜绒几人。
“舅舅,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许知珩安抚似的捏了下她的手心,“咱们回去再说。”
说完,他看向杜绒几人的神色已经冷了下来,右手已按在腰间的剑上,“你们是何人?为何将咱们许家的人拘在此处?!”
“舅舅,”谢瑶英虽也有些不悦,可到底是救了自己的恩人,便打算出言将许知珩的怒火按捺下去,“我于镇西王处受了重伤,是他们劫下了我,将我救了回来,还医好了我的伤。”
“若不是他们,我早就……”
许知珩拧着眉看了谢瑶英一眼,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显然许知珩也是知道此事的,只是气不过这些人将谢瑶英藏在这里,叫他心急如焚得、几乎将盛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他正想要问谢瑶英伤势的时候,忽然有一黑衣男子从厅后走来,俯身与杜绒几人说了些什么,众人神色各异,不过下一瞬,杜绒与其他的人就都放下了刀剑,态度恭顺得立在一旁。
谢瑶英认出来,那黑衣男子,便是在战场上和杜绒一起救了自己的。
“殿下有言,既然许副将找上了门,自然没有不放人走的道理,”黑衣男子朝谢瑶英一抱拳,“只是谢小姐走之前,我家主子想再与您见一面。”
许知珩闻言朝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谢瑶英却捏了捏他的手心。
不论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更何况,谢瑶英也想看看那人是谁。
可到了约定的地方,谢瑶英才发现隔着桌案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桌案狭长,中间又有天然的树枝竹叶为屏,只能虚虚得看到一道身影。
男子的话声清晰入耳,声音清冷而低沉,如泉击石,听起来格外舒服。
“谢小姐对在下,可有想问的话?”
谢瑶英坐下来,语气有些奇异,“明明是公子想见我,为何却说,是我有想问的话?”
那边半晌不答,只有茶瓷碰响的清脆声音。
谢瑶英也不想跟他打哑谜下去了,本来心中有许多话想问,可临出口时,她却忽然想起江陵酒楼里那盏坠着琉璃珠的玲珑宝塔花灯。
“我们……”谢瑶英有些不太确定,微微蹙起眉,“是否在江陵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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