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受尽恐惧的折磨,众人心里都不好受,陆均冷嘲热讽的话一出来,便有好几人准备破口大骂,最后还是牢外的士兵一番敲打过后才安静下来。
谢瑶英有些无言,心道这陆家的男子性格还真是如出一辙。
她将石头收了回去,不论这少年是不是身怀绝技,既然他明显不愿,她便放弃了说服他的想法。
一番商议过后,大家都推举了人群中几个年长的男子出来。
谢瑶英想了想,也确实没有更好的人选。
入夜后,镇西王的人并没有像白天一样派人给牢狱里的俘虏送吃食,不知是不是镇西王被谢瑶英触怒的原因,好像是给她的警告。
大人们还好,陆元和其他的小孩子都饿的哭闹起来。
谢瑶英将陆元抱在怀里,又将其他的小孩子聚集起来,温和耐心的给他们讲故事,才算将孩子们一个个哄得入睡去。
“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带孩子也这样擅长。”一个妇人面含感激,轻声叹道。
谢瑶英笑了笑,不置一词。
次日天亮,镇西王才派人送了些粗糙的干粮,而后果真又如她所想的宣召了她。
这回他的心情好像更差些,看到谢瑶英进门,眼睛便一直定在她身上。
他的目光落在谢瑶英干燥发裂得嘴唇上,嘲讽似的笑了笑,“是本王的不是,忘了谢小姐终究是个女子,倒没能像六皇子那样怜香惜玉。”
他说的话别有用意,盯着谢瑶英平静的脸,挑了下眉,“来人,还不给谢小姐赐坐!”
谢瑶英柔顺得坐下,看着下人们端上来的美味珍馐,眼中半分波澜也没起,而是微微笑着看向镇西王,“不知王爷今日召我又是为什么?”
镇西王虽看着平静,不断摩挲刀鞘的手指却暴露了他的烦躁。
镇西王闻言一笑,“谢小姐聪颖,不过我听闻俘虏营中湿冷且昨晚也没供给食物,小姐还是用过早饭后再说吧。”
谢瑶英轻飘飘得看了那些食物一眼,眼中半分渴望也没有,“劳王爷记挂,臣女不饿。”
镇西王暗暗地磨了磨牙,阴寒得目光落在油盐不进得少女身上,唇边始终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并非本王记挂,而是宫中的六皇子记挂,”镇西王大笑了两声,“只怕到时六皇子看见小姐消瘦,还要同本王问罪。”
谢瑶英心中冷笑,勾了下唇,“王爷这是何意?”
镇西王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他盯着谢瑶英,语气随意,眼睛却一眨不眨得注意着她的表情。
“过了这许久,本王也想明白了,那日在城门处,六皇子并非是要杀你,而是想让本王以为他要杀你,从而放下警惕,开口通融你离开吧?”
谢瑶英听见这话,脸上忍不住错愕了一下。
不是别的,而是因为这镇西王太能脑补!
她不知道镇西王现在心里警惕得是什么,但她知道,此事一定与裴景峤有关,想必是镇西王左思右想找不到裴景峤的把柄,便开始胡思乱想,把希望寄托在了她身上。
倒也不是镇西王脑子不好使,而是从前都是裴景峤这种心眼多如筛子的人给他出谋划策,现在入了盛京,面对的毕竟不是上阵肉搏的莽夫,要论心计,没了裴景峤,他绝对玩不过宫中那群心思缜密的谋臣。
因裴景峤生身卑微而看轻、而轻信他,才是镇西王走的最错的一步。
可事已至此,镇西王如何能面对自己“已落入裴景峤”圈套的事实?
现在两面夹击,本是“盘中食”的皇宫却成了棘手且难以下口的刺猬,这叫镇西王怎么甘心?
他仍然紧抓着那根“稻草”,一边期待着裴景峤没有背叛自己,一边按捺不住的去找裴景峤的弱点与把柄。
谢瑶英忽然觉得这头“猛兽”有些可怜,愚蠢得让她心生感叹。
一个亲随走进来,看了谢瑶英一眼,俯身在镇西王耳边说了什么。
镇西王惊怒得站起身来,一时间甚至忘了谢瑶英的存在,“你可打探清楚了?!”
这亲随也是谢瑶英前世见过的,是镇西王军里的先锋,至于打探什么……自是不必说。
镇西王猛地向谢瑶英看过来,忽然沉着脸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牙齿咬的嘎吱作响,森寒的目光定在她脸上半晌,才恶狠狠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那士兵领命出去,谢瑶英皱着眉挣了挣,心里直觉有些不妙,“王爷这是做什么?”
“好你个谢家!”镇西王没有回答她的话,咬牙切齿得笑起来,“好你个许知珩!”
听见舅舅的名字,谢瑶英确定了心中的猜测,眼瞳忍不住微颤,露出些喜悦来。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镇西王忽然伸手扼住她的喉咙,阴沉得勾起唇,“许知珩只不过是个副将,纵然驻守江南关外的所有军队都过来,也不可能够二十万……”
他目光阴毒得定在谢瑶英脸上,缓缓凑近少女那仿佛一用力便会断掉的脖子,“你说,你舅舅是否在诈我!嗯?”
被掐得几乎断气的谢瑶英,心中电光火石的一闪,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了一切她原本还觉得“不合理”的疑惑。
没错,其他援军脚程再快,也不可能不到半日就到了盛京城外。
来的只可能是舅舅。
至于二十万兵马……谢瑶英忽然想起前世舅舅领军打仗时,最为后人赞叹称颂的那一战——
正如此刻他的做法,是在以弱于敌人的兵马营造出数十万军的气势,向敌人施加压力,使敌军自乱阵脚以拖延至更多的援军到来。
谢瑶英能做的,就是帮许知珩迷惑镇西王的视线,让他对这“数十万兵马”深信不疑。
“谢姐姐!”门外的陆珊姐弟被踉跄着推进来,陆珊看到谢瑶英被扼住喉咙,吓得哭叫起来。
镇西王见状便松开谢瑶英的脖子,目光狠戾得抽出刀悬在陆珊的头上,森寒得眸子看着谢瑶英,“谢瑶英,你今日若再装傻,别怪本王将这两个姐弟的头砍下来!”
陆珊和陆元被两旁的士兵拉开,陆元也吓得一直在哭叫。
谢瑶英的喉咙沙疼,闻言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惊慌得站起身来。
“王爷手下留人,您的疑惑,我自会一一禀明。”
镇西王一脚踩在陆珊肩上,将陆珊整个人踩抵在地上,脸上冷寒,“想糊弄本王前,可仔细着这丫头片子的脑袋!”
谢瑶英冷了神色,紧盯着镇西王的眼睛,不避不闪得笑了一下。
“王爷可还记得昨日你问我徐戾的下落?”
镇西王眉心一跳,凝紧了眼神。
“徐戾确实来过我谢府,”谢瑶英缓慢而平静得陈述道,“且正如王爷所想,徐戾背叛了您,将您造反且打算起兵的事告诉了我的父亲,于是我父亲便吩咐下去……”
“放屁!”镇西王目眦欲裂,弯刀一下子将面前的桌案砍了个对半,莫说陆珊姐弟,两三个的士兵都被吓得颤了一下。
“徐戾是我一手提起来的,他纵然是死,也不可能背叛我!”镇西王脸色涨红,双眸血丝密布,“绝不可能!”
在他震怒的神色下,谢瑶英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若不是心生怀疑,镇西王怎么会在疑心裴景峤的时候提起自己的部下徐戾?
谢瑶英假装惊恐得跪下,“臣女不敢,若王爷疑心我的话,自可去向与他同行的士兵求证,那晚,他也听到了徐戾对我家父说的话!”
谢瑶英断定那射出暗箭的人将士兵引出去,必没留下活口,而镇西王疑心徐戾身手这样好,怎么可能出了事都没人知道?
镇西王脸色冷寒如铁,“你还看到了什么?”
谢瑶英微微颤了下肩膀,战战兢兢的模样,“我只看到徐统领与那士兵吵了起来,后来士兵跑了出去,而徐统领追了出去……”
镇西王脸色越来越难看,赤红的眼睛紧盯着她,“你可知道,那士兵说的,与你的话截然不同吗?”
他攥在弯刀上的手扣得死紧,可还是不愿相信那素来忠心的下属背叛了自己,疑心之时,就打算诈一诈谢瑶英。
至于同行的士兵,那自然是死了。
死无对证,谢瑶英知道,她也知道镇西王知道。
可镇西王却不知道谢瑶英知道。
谢瑶英猛地抬起头,眼含泪水得哀声道:“臣女不敢欺瞒王爷,必定句句属实!”
镇西王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桌子。
“徐戾这混账!”
他气得在房中来回踱步,忽然一把掐住陆元的脖子提起来,面如恶鬼般紧盯着谢瑶英,“你胆敢骗我?徐戾要告密,为何不去宫中圣上面前,而去找你那没用的父亲!”
谢瑶英听见陆元的哭声,脸色惨白,要去夺下陆元,却被旁边的士兵抓住了肩膀逼她跪下。
她咬着牙加快了声音,“因为臣女的身份!”
“臣女被许配给六皇子,是圣上的意思,也是家父的意思!”谢瑶英担忧陆元,倒是真切得颤了声音,“家父与六皇子有什么交易臣女不知道,可徐戾来我谢府,就是借我父亲之口,向六皇子报信!”
“报什么信?”镇西王几乎咬碎了牙齿,怒瞪着谢瑶英。
谢瑶英惊恐得摇头,抬眼盯着陆元,赶忙道:“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父亲进宫之后,我就听说六皇子抓了御林军的副统领……”
镇西王惊瞪了双眼,手掌一松,任哭泣的男童跌落下去。
“不可能,我没有告诉过他童武的身份,他怎么……”
是了,裴景峤不知……可是徐戾却是自己的亲信!
是他背叛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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