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到武正街口时,谢瑶英便扶着陆知下来,低声嘱咐道:“陆府离这儿不远,前面恐怕有布守的叛军,咱们下来从巷子里穿过去。”
陆知哼了一声,靠在墙边冷冷得看她,“我看你对陆家的位置熟悉的很嘛,怎么方才还装作无心忘记?”
谢瑶英不想和他斗嘴,拧着眉瞟了他一眼,“你要想嘲讽我你就在这儿慢慢耍嘴皮子吧,别到时候来不及救人,又要赖到我头上。”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急步走进一条巷子里。
陆知磨了两下后槽牙,阴着脸快速从她身旁越过,“怪不得你能与我家老头子合得来……都是一样的虚伪假慈悲!”
谢瑶英本来不想理他,听见他后半句话,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这样背地里说自己父亲,不怕天打雷劈吗?”
“不是吗?”陆知冷冷得勾起唇角,捂着胳膊侧目看她,“他明知道城里会发生叛乱,却只顾着与你这个不想干的外人说话,连自己家中的一干血肉,半句都不曾提及过!”
谢瑶英正要替陆云生反驳,忽然听见前面转角处传来一声大喝,“何人吵闹?”
谢瑶英反应迅速,立刻拉着陆知的手,将他拽到一旁的房屋夹缝中,才堪堪避过赶来查看的叛军士兵。
她抓得正好是陆知受伤的手臂,陆知痛得脸色惨白,愤怒而无声得低头向怀中的少女看去。
谢瑶英睫毛纤长卷翘,看起来宛如一扇脆弱柔美的蝶翼,然而那微颤蝶翼之下的杏眼,正警惕而慌张得盯着缝隙外面。
——
“报告王爷,我等已在京中寻遍,仍未见到徐佐领的踪迹!”
那人话声刚落,外面又急匆匆得跑进来一个甲兵,神情仓惶得朝满脸阴沉的镇西王跪下。
“报告王爷,派去城中的探子已有数人被杀,剩余还有些传回消息,说武正街以北……”
那甲兵说一句话就颤一下,到了后面,根本不敢继续往下说。
“说!”镇西王攥紧手中的纸张,阴鸷如秃鹫的眼睛紧紧得盯着身前的两个甲兵,骤然拍桌大吼,将两人吓得软倒在地。
“武正街以、以北,大多数官员的家里已空无一人,他们加紧搜查,才抓到了几个背着包袱正要逃走的家眷,一问才知,说是宫中、宫中提前有人传出了信息,叫他们从西和门入宫避难——”
“王爷饶命!”甲兵眼前寒光一闪,才惊恐得将这句话说出来,人头便已落了地,血气蒸腾得涌向上空。
另一个跪着的甲兵哆哆嗦嗦,半个字也说不出,几乎吓得失了禁。
镇西王将手中的信纸展开,背面落着绛红的印章,看着信纸上的字,他后槽牙咬的咯吱直响,与此同时,脸上的笑容却越发阴毒诡异。
“好一个陆寺卿——”镇西王沉着而缓慢得念了句陆云生的名字,像是恨不得将对方血肉磨碎,“放军入城!”
“择百人去西和门抓人,剩余营中的人,跟我去陆府!”
——
谢瑶英这边,那西疆士兵遍寻不见人,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狐疑得从巷口走开。
谢瑶英停了一会儿就再等不及,闪身出去后拉着陆知出来,刚要说什么,目光触及陆知脸上时愣了愣,微微皱眉,“你脸色怎么这么红?”
陆知避开她的目光,恨恨得咬牙,“还不是你抓到了我的伤处!”
谢瑶英看了眼手掌的暗红,尴尬得在衣服上擦了擦,“前面翻过去便是谢府,你——”
还没说完,陆知已带着伤急跑两步翻过了高墙,听见对方落地的声音,谢瑶英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合着他根本没想过管她。
谢瑶英朝外面街道看了看,才紧沿着屋角向陆府大门跑去。
进陆府时,她便见到两个士兵在自己眼前倒下,陆知捂着伤处站在那里,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去解地上呜咽不知的妇人与少女身上的绳子。
妇人口中的脏布被揭下,立刻痛哭出声,抱着陆知泪流不止,“知儿,知儿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娘差点就见不到你啦……”
旁边的少女也啜泣不止,抱着陆知的胳膊不肯松开,“哥哥,我和母亲好害怕,你怎么才回来?”
谢瑶英忍不住急步走过去,“请二位小声些,附近还有很多叛军巡逻,你们这么大声会引来敌军的!”
妇人与少女面面相觑得住了嘴,泪水还止不住得往下流。
“这位是?”妇人低声向陆知问道。
“是不相干的人。”陆知脸色冷沉,“娘,妹妹,我们走罢,不然就来不及了。”
另外二人连连点头,谢瑶英跟在她们身后要出去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胆怯得颤声叫喊,还带着哭音。
“三哥,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救救弟弟,我……”
谢瑶英愣愣得看着,没防备被陆知拽了一下,差点摔倒。
陆知并没有看那少女,而是皱眉盯着她,“谢瑶英你走不走!有人察觉就来不及了!”
谢瑶英看了那脸色苍白得怯弱少女一眼,茫然得看向陆知,“她叫你三哥,她也是你妹妹么?为何不带她一起走?”
陆知抿了抿唇,皱眉看向那满脸泪水的庶妹。
妇人见状赶紧去拉谢瑶英,“姑娘,她与她弟弟是两个拖油瓶,都是妾室所生,娘也死了,两个丧门星!我们不必管他们,还是快走吧!”
几条巷子之外已隐隐传来马蹄声。
妇人身旁的少女立时又吓得大哭起来,“哥哥,我好害怕,我们快些走吧!”
“谢瑶英!”陆知厉声叫了她一声,急急得想去拉她的手。
谢瑶英听见妇人的话时,神色已冷了下来,“没了娘亲你们便可以不管他们姐弟了?便可以叫他们拖油瓶?”
恍然间,她仿佛回到了自己幼年丧母那时,同样不堪入耳的“拖油瓶”三字,便是在那会儿,钉进了自己年幼而瘦小的脊椎。
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冷冷看了陆知一眼,将胸口莫名的怒火掩下去,“你们先走吧,我救了她们姐弟再来!”
“谢瑶英!”陆知瞪大双目。
那少女却像不曾听见他的声音,与庶妹问了句什么,两人一齐朝府邸深处跑去。
陆知咬了咬牙,拉住母亲与妹妹,“我们走!”
与谢瑶英一齐跑开的少女叫陆珊,是陆家的二女,她急急得领着谢瑶英跑到最靠里面的院子,指着房中角落的箱子几乎要哭出声来,“谢姐姐,我弟弟被我藏在了这里面,可是刚刚叛军搜家,将柜子踹倒,恰好抵在了这上面,我一个人抬不起来,你能不能帮帮我?”
谢瑶英看着这一口大柜子,让少女冷静下来,随即挽起袖子,与陆珊一起蹲下去抬柜子。
陆珊年纪比谢瑶英还小,力气也不大,急得几次要哭出来,和谢瑶英两个奋力抬了半天,才将柜子抬起扔到一边。
陆珊赶紧绕到一边把箱子打开,看到箱中男童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你怎么叫也不叫的,吓死姐姐了,还以为你……”
谢瑶英目光从男童脸上划过,止不住一愣。
男童生的白净秀气,眼睛像上好的西域葡萄一般乌黑水灵,小嘴是浅浅的粉红,他被姐姐抱在怀里也不哭,眼睛直勾勾得盯着谢瑶英,忽然朝她张开手,“娘、娘娘抱!”
谢瑶英手臂上瞬间就起了鸡皮疙瘩,盯着那孩子,嘴唇有些发颤。
陆珊见状赶紧捂住弟弟的嘴,看向谢瑶英时有些不好意思,“谢姐姐莫怪,我弟弟幼时发烧就医不及时,烧坏了头脑,他现在但凡见到比我大的,就要叫人娘,要人家抱。”
说着,陆珊回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得捏了捏男童的鼻子,“元元,姐姐怎么跟你说的,不许乱叫人娘娘!”
“他叫什么?”谢瑶英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男童,丝毫未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啊,”陆珊将男童抱出箱子,有些脸红,“这是我弟弟,叫陆元,是家中最小的孩子。”
陆元,元元。
谢瑶英在心中默默得念了几遍这个名字。
她也曾有过一个这样乖巧好看的孩子,也叫元元,裴凤元。
“谢姐姐?”陆珊有些奇怪得叫了她一声,见她直直得看着自己怀里的弟弟,有些害怕得紧了紧手臂。
这到底提醒了谢瑶英,纵然眼前的男童与记忆里的凤元有七八成相像,那也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元元。
谢瑶英将目光撇开,竭力不去听那孩子软声呼唤的“阿娘”。
她正要带着陆珊出门,还没迈出门槛,就听见外面粗犷的男声和越来越近的兵戈之响。
“带着你弟弟躲到柜子里面,”谢瑶英低声向身后的陆珊嘱咐道,“别出声!”
陆珊连忙听她的话照做,抱着陆元钻进倒在地上的柜子,而后赶紧合上柜门。
谢瑶英在四周看了看,立刻弯下腰身躲在梳妆台后,不过一会儿,她就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陆府的人都去哪了!”镇西王大怒得声音传来,“你们这群饭桶,几个妇人也看不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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