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忙活了一个多月,公孙潛终于在刑部走上正轨,连着拜访房宗正、陈敬履这些故旧上级,这次休沐日,他终于能在好好得呆在家里了。
这日,公孙潛还没睡醒,朦朦胧胧间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低声说话,来来往往。
公孙潛起了身,收拾干净,身着便服寻声而去,站在园子的门口,就看到下人们拿着铁锹忙忙碌碌。
“公子起来啦?要吃饭吗?”有人问。
公孙潛摇头,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春英姑姑说这园子好久没有打理了,让我们这些天收拾出来。”
自从回京,公孙潛忙着公事,一直还没有进这个老宅的园子。听了下人的回话,公孙潛缓缓踏足前行。
离开五年,这园子里的树木又大了一轮,清心亭的周围,原本种植木香、芍药、青芷等一大片花木,这些年无人料理,荒草丛生,将花朵都盖住了。
怪石假山周围,青苔遍布。公孙潛看着眼前的风物,渐渐走到东南角的一排屋子处,只见一株奇异的石榴树长得高大,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石榴,将树枝都压弯了。
五月榴花照眼明夏末枝间见子成。
这颗石榴树,是他的发妻身前亲手种植的,一别五年,物是人非。
“公子,这些石榴吃不得。”看到公孙潛摘下一颗摇摇欲坠、几近成熟的石榴果子,有年轻的仆人出声呼喊。
“吃不得?”公孙潛蹙眉。
“这些石榴看着好看,但是吃起来又苦又涩,吃不得。”下人好心提醒。
“我知道”公孙潛笑答。
一把掰开手中的石榴果,露出晶莹鲜红的石榴籽来,颗颗饱满,粒粒鲜明。公孙潛取了一粒,放入口中。
那下人很是不解,明明说了这个石榴不能吃,为什么主子爷还是要吃。
口中轻嚼,舌尖、齿间立即被一股苦涩的味道充盈。公孙潛皱起了眉头。
“是真的不好吃,不然也不会挂在树上没人摘了。”那个年轻的小伙子继续说道。
公孙潛将石榴吞下,良久,苦笑道:“果然不好吃。”
原来痛苦是有味道的,犹如这颗永远都不会甜的石榴树。
公孙潛还是握着石榴站在原地,下人也顾不得他,蹲下身来,拿着铁铲,预备除掉这树下的杂草。
杂草丛生,狗尾巴草长得很高。下人一下子将杂草除去,露出一片绿油油、碧青青的小草来。
下人拿着铁铲,就要铲下去。
“不要动!”
“不要铲!”
一男一女异口同声,叫住了那个下人。下人立时呆住,放下手中的绿叶。
“你不要铲,这是一味草药。一般都长在南方,北方很少见到的。”女人出声解释,蹲下身来,仔细抚摸着碧绿的嫩叶。
“是”下人点点头,问道:“周大夫,这叫什么啊?”
阖府的下人都知道演轮不是一般人,于是称呼演轮为周大夫。
演轮回说:“细莘,祛风散寒行水开窍。是一味良药。它的叶子有一股淡淡得香味。”
公孙潛蹲下,摘了一片叶子,放在鼻尖,一股淡淡的青草药香扑鼻而来。
‘不如改辛为草头莘’
‘莘野居何定,浮生知是谁。衣衫同野叟,指趣似禅师。这样快哉日子就如同我二人此刻一般。’
‘好,以后我就用这个草头莘。’
那下人是新进府的,也不知道从前的事,看春英他们都尊敬演轮,而少主子又喊演轮做阿姐,还当她一直住在这里,于是问道:“小的在山里长大,这种药材还是第一次见。周大夫,这些细莘都是您种的吗?”
演轮摇摇头,回答说:“不是,兴许是这个对方土质湿润些,也就长了出来吧。”
演轮与下人的对话,公孙潛根本没听到心里,他拿着那片莘叶,站起身,往里面走去。
“莘儿,是你在天有灵吗?所以这颗石榴树底下才会长出这么多的莘叶来?”
公孙潛绕着园子走了一圈,推开从前住的房子,看到里面刚刚被收拾过,整理的很干净,跟他从前住的时候一模一样。
有小丫鬟提着水桶,正要擦拭,看到公孙潛在里面,连忙行礼:“公子!”
公孙潛点点头,说道:“你去外头说一声,把我的东西都搬过来,我以后要住这里。”
小丫鬟放下水桶,匆匆出去了。独留下公孙潛在屋子里,他走到窗户前,推开窗户,正好看到清心亭,紫藤花已经开过了,只有郁郁葱葱的藤条缠着亭子,梦里梦外,真真假假。
花落花开,风去风来。原来莘巳已经走了六年了。
演轮跟下人交代清楚,不许铲掉石榴树下的细莘以后,看着园子里的人忙忙碌碌,她无意地围着这个园子走走看看,那些怪石假山,奇花异草,还有那颗巨大的银杏树都让人瞠目不已。
一方面惊讶于这座宅院的美丽,一方面又觉得这个地方异常熟悉,对这里特别有归属感,好像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一样。
想到这里,演轮忍不住苦笑了,她自己的家被查封,早已经回不去,却把这座宅院当成自己的家。
“周大夫,外面有人来找您。”有小丫鬟走到演轮身边汇报。
‘有人找我?’演轮刚到北定城,实在想不到谁会来找自己,于是问道:“是谁?”
“是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年轻的后生,她说她姓李。”
“姓李?谁啊?”
演轮怀着疑虑走到了出去,她的访客被安置在前院的一个小厅里。
那个老太太头发都白了,戴着银制的首饰,衣着虽然不精美,但是还算讲究,另一个年轻后生一身打扮也很齐整,这两个人应该家境殷实。
不认识,从第一眼看到,演轮就知道自己不认识这两个人,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老太太看到演轮走过来,双眼放出光彩,惴惴不安地问道:“敢问姑娘可是是姓周,名演轮?”
“是啊,老人家你是?”演轮疑惑,这个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实在是热烈过了头。
“你是不是大历九十年腊月出生的?”
演轮点点头,说道:“不错。”
“哎呀,小姐,老奴终于找到你了!”那个老太太一把抓住演轮的手,双眼流下两行泪。
“你是谁啊?”演轮不明所以。
“老奴是李婶,是小姐的奶娘啊,小姐小时候,一直是老奴带着的,小姐不记得我了?”李婶一把老泪,悲怆极了。
‘李婶?奶娘?’演轮想着这个称呼,脑中忽然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李婶是你的奶娘。’手机用户看梦啼婆罗岸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685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