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元玉先让纪渊从自己的文章中挑出不那么愤世嫉俗,清汤寡水的,送去万卷书斋和荣万里荣掌柜说明情况,求对方帮忙,相对的,纪渊要帮荣掌柜抄一些书作为回报。
纪渊别的优点没有,但字写得是真不错,算是唯一的加分项。
之后,就是给纪渊弄个日程表,每天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为止,都要利用起来。
早上天没亮就要起来背书!
纪渊:“还要背书?”
元玉:“当然了!你不是说自己记性不好?四书五经那么多内容,你能保证所有内容都倒背如流吗?若是辛苦练了许多文章,破题方法,到头来却发现题目完全没印象,连出处都弄不清楚,岂不是一切都白费了?”
纪渊无话可说。
他的记性确实不好,住进来以后每日朗读,就是因为有些学过的内容记得不够牢,在巩固。
元玉:“早读之后,就是跑步,先在这季租院里每天跑五圈吧。”等适应之后再增加圈数
纪渊环顾季租院不大不小的院子,默默算了算跑五圈是多长的距离,额头不由渗出几滴冷汗来。
元玉:“跑完休息片刻便做第一篇文章,之后吃饭,研读四书五经,自己温习,钻研;中午可以小睡半个时辰,傍晚再作一篇文章,并且等书斋那里有了回信后,看看其他人写的文章,改进自己的文章,回顾自己当日的收获,记下不足之处,第二天想办法解决问题,每天如此反复。”
听起来要做的事不算多,可直到考试为止的三四个月持之以恒地坚持这样的学习节奏,并且随着临近考试,这个学习进度还会进一步加强,就不是谁都做得到的了。
纪渊尚无法体会到这个日程表有何问题,等过阵子便是发现了,觉得承受不住,呵,元玉既然都决定帮这个忙了,就算他后悔,她也会好好鞭策他的。
万卷书斋那里的回信来得比预想中得还要快。
文章送过去才三天,纪渊就收到了两封回信文章。
这正证明了拥有和纪渊一样烦恼的人不在少数。
两个回信的学子,一个文章水平比纪渊略胜一筹,正好可以作为学习对象,另一个比他稍差一些,但也有可取之处。
巧的是,后者和纪渊同年。
元玉笑眯眯道:“你看,你虽然不怎么优秀,可这世上总还有比你更差的人。”
纪渊:“……”并不觉得高兴。
元玉也不是真让他和不如他的人比较,只是多少给他增加点信心,不要总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一无是处。
人当然还是要往前看,往高处看,但自信心不足时,能从其他人身上重拾信心也未尝不可,反正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不是?
纪渊在元玉别出心裁的鼓舞方式下确实放松了少许,打起精神后不但积极地按照日程表备考,还和交换文章的两个学子写起了交流信,读书时遇到问题也会寻求二人的意见和指导。
元玉:这是弄出笔友来了呀,真是青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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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真有心,为那纪书生出谋划策,用心良苦。”曲明宴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神色却有些费解,“你就那么喜欢管别人的闲事?是单纯的打抱不平?还是天性如此?”
正美美地吃肉的元玉抬起头:“?”
什么叫天性如此?
这是暗示她鸡婆吗?
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
元玉顿时悲从中来,恨不得拍桌子抗议。
真当她那么喜欢多管闲事吗?说到底,还不是闲的吗!
如果有人能给她一部手机,她立马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原、地、坐、化!
曲明宴见她一脸不服气,淡淡道:“你敢说你帮那姓纪的书生当真只是看他可怜,没有旁的小心思?”
元玉目光一飘:“什么小心思,我日行一善不行吗。”
曲明宴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笑,你认为我会信你这种鬼话?
元玉绷不住嘿嘿笑了两声,“果然骗不了你呀,好吧好吧,我承认,助人为乐的想法确实有,可我又不是圣母,成日只想着舍己为人,私心肯定是有的。”
最近正是她和曲明宴戳破了窗户之后培养感情之际,岂能为了些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浪费太多时间?
关键还是因为此事对她的‘事业’有所帮助。
元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曲明宴,后者看她的眼神越发惊奇了。
半晌,曲明宴才失笑地摇头,“只要不是教书成瘾了就好。指导童生备考到底与给目不识丁的丫鬟启蒙不同,科举考试不可儿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元玉的那些学习方法对于为朝廷培养有能之士而举办的科举考试,难免有钻漏洞之嫌,是剑走偏锋之举,纪渊便是最后考中了,也不适合为官。
元玉点头:“我当然知道了,要不是确定他只打算考到秀才,我可不敢乱来。我就是给他多制造一点点机会,他平时该看的一个都不会少,反而还增加了学习强度,不会反而耽误他的。”
曲明宴嗯了一声,他倒也想看看在她的改造下,那姓纪的书生能否如愿。
尤其是,她还想了一个特别损的招数,纪渊仍被蒙在鼓里,他都有点想知道对方得知后会露出什么反应了。
曲明宴叹息:“真不知你究竟是如何想到那些古古怪怪的手段的。”
元玉得意,这有什么想不到的,还不就是站在巨人肩膀上乘凉嘛。
“我还要再和你借一下阿铮阿磐用。”上次搭葡萄架尝到了甜头,赚点银子不易,她不想再额外去外头请人了。
曲明宴:“尽管用就是,无需特意和我打招呼。”
元玉早知道他会答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曲明宴不经意地盯着看了片刻,心中莞尔,这么容易满足?日后能让她笑得合不拢嘴的好事还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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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曲明宴挑眉地看向独自前来的兰伯,神色明显非常意外。
兰伯客气地对曲明宴行了个礼,随后不卑不亢地说:“打扰曲公子休息了,我今日过来,是有些话想和曲公子说。”
曲明宴对这位一直很照顾元玉的老管家颇为客气:“请说。”
兰伯面容严肃:“我听玉姐儿说,您和她已经互相定了情,我斗胆问一句,曲公子家中当真没有妻女,或是其他同房妾室吗?”
曲明宴点头,“自然。”他还不屑在这些事情上做任何期满,也认为没有必要。
兰伯:“那么,您对我家玉姐儿应该也并非单纯只是图一时,是真心有意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曲明宴依旧点头。
兰伯见他全无迟疑犹豫的样子,紧绷的面色略微放松了些,但还是继续说:“玉姐儿的情况如何您应当清楚,我不清楚您的出身究竟有多高,但和玉姐儿的差距极大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日后你们之间的事遭遇了某些阻碍,曲公子能保证直到最后都不会抛弃她,不会让人伤害她,欺负她,让她幸福吗?”
不等曲明宴回答,兰伯就自顾自地说:“如果做不到,就麻烦您不要招惹我家玉姐儿,她这几年吃了不少苦,我不愿意看她后半辈子陷入泥沼当中,玉姐儿虽然家境不如你,可在我心中,她值得最好的人。”
说到这些时,兰伯的语气并不多生硬,可曲明宴却分明从他那双略显锐利的眼底看出了威胁,坚定以及某些他看不清的东西。
曲明宴心中一动,忽然对这位平日里不显山漏水的管家起了些兴趣。
曲明宴并不因兰伯只是区区管家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他正了正神色,斩钉截铁地说:“我既然敢认定她,便不会让她失望,而且,我所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越是大世家出身的人,对信守承诺方面更加严谨,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影响仕途,未来毁于一旦。
虽说他并不在意这些,但他活到至今,从来都是一诺千金,不曾有过任何一次失信于人,事关终身幸福,自然更不会例外。
兰伯与他对视了许久,不知信没信他,只说了一句‘希望您能遵守自己的承诺。’便再次行了个礼离去了。
对于以上对话,元玉是丝毫不知情的。
曲明宴和兰伯都默契地没有和她提起,她自己更是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近几日都在忙着如何帮纪渊的事情上。
“元姑娘,这样砌可以吗?”阿铮手里拿着砌墙的工具,扭头询问监工的元玉。
元玉欢喜地左看右看:“可以可以,比我预想中得还好,没想到你们这么多才多艺啊,砌墙都砌得这么好。”
阿铮摇头,“这点小事主子身边的人都会做的。”
元玉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还有阿磐。”
旁边的阿磐憨厚地笑。
元玉说是监工其实没什么可指导的,阿铮和阿磐作为本土人,要如何搭建,肯定比她更了解,她可是连实物都只看过图片而已。
“元,元姑娘,呼呼——”
听见外面的叫声,元玉对他们挥挥手让他们继续忙,掀开特意遮挡住他们‘施工现场’的帘幕走了出去。
再一看外面,不是季租院又是哪儿。
而目前季租院唯一的住户纪渊纪童生正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地哈着腰一个劲儿喘粗气。
元玉笑着问他:“五圈跑完了?”
纪渊还没回答,作为监督者的青青就举起手汇报,“还没有,才跑完了两圈。”
青青平时总想方设法地逃课不想学习,这回就被元玉派过来监督纪渊跑步了,美其名曰,看看人家是如何艰苦备考的,学一学。
只是,元玉没想到,这位纪童生的体力竟比她预想中还要差,才跑了两圈就这幅要跑断气的状态。
元玉顶着一张娃娃脸说着冷酷的话:“既然没跑完,那就继续吧。”
纪渊差点哭出来,恨不得时间倒退,将之前同意跑步的自己摁死。
纪渊抖着声音问:“能不能,不跑……”真的跑不动了。
元玉虎着脸道:“当然不能了!不但不能,等你再适应一阵子,还要逐步加量,多跑两圈,回头还可以绕着我家宅子的外墙跑大圈,等你去考试时,保证体质棒棒的!”
现在只是跑一个院子就快累吐血了,若是大圈,就是一共五进的大院,纪渊两眼一翻险些昏死过去。
青青还在旁边催促:“好了,不要说话耽误时间了,快继续跑吧,等你跑完我还要回去吃饭呢。”
青青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她饭量大,消化得快,自然饿的就快,纪渊多耽误一点时间,她就要多饿一会儿,就凭这一点,对读书人那种天生的崇拜都被压下去了。看纪渊的眼神极为严肃,
纪渊用袖子擦了擦汗,抖着一双腿咬牙。
在两个女子面前,怎能承认自己不行!
他不是三岁稚儿,总不能当真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稍微缓了口气后,纪渊就颤巍巍地重新跑了起来。
等把剩下的三圈跑完,纪渊就直接瘫软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汗水泡过一样湿透,神色恍惚,茫然的眼中尽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那副去了半条命的惨状旁人看了必定心生怜悯,但元玉和饿了好久的青青却是铁石心肠。
元玉深觉,为了让纪渊能够不负二十年所学而狠下心肠的自己真是太伟大了!
但她到底不是什么魔鬼。
以纪渊这样的跑法,如果按照他为了节省支出每日粗茶淡饭的吃法,很容易造成营养不良,届时消耗过大,反而读书没精力,体力也提不上来。
她拜托了郑婆婆每日给他额外做一份营养丰富的汤水吃食。
纪渊刚稍微回神时,郑婆婆就把今天份的营养早餐送了过来,把饭菜交给纪渊后,郑婆婆就准备回岗位了,只是临走前忍不住回头看向被帘幕挡得严严实实的角落。
傍晚,郑婆婆下工回年租院之后就和儿子儿媳嘀咕,不知道元姑娘究竟在搭建什么,围得严严实实,一点都看不见,位置还在茅房附近,实在古怪。
郑婆婆不是没问过元玉,只是后者有意卖关子,只神神秘秘地说等过阵子就知道了。
如此,更让郑婆婆和其他人好奇不已。手机用户看我在古代当包租婆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220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