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宅子里的果树上的树叶都黄了,地上也满是落叶,仿佛转眼间,秋天便已悄然而至。
古代的冬日可没什么新鲜蔬菜可吃,只能趁着秋天多储藏点诸如白菜和萝卜之类,今天元家的计划就是储藏冬菜。
吃过早饭,元玉跟曲明宴借了阿铮和阿磐做帮手,曲明宴坐在一边当个监督,其他人则对着堆了小半个院子的白菜和萝卜忙活开来。
白菜一部分整齐地堆放在院子一角,等去了多余水分就存到库房里留着冬天慢慢吃,其他的则是用盐水一层层地堆到洗干净的缸中积酸菜。
萝卜的处理方法与白菜大同小异,但元玉特意找来了郑婆婆做技术指导,让她帮忙给做一些更加可口下饭的小菜。
因为白菜萝卜分量太多,这活儿估计要忙上两三天才能完工。
干活途中,元玉时不时抽出手来和曲明宴说话,虽然说得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二人之间流露出的那种无人能插足的气氛,却让旁人看得羡慕。
元玉注意到阿鸯脸上露出艳羡之色,打趣道:“呦,我们家阿鸯是不是想嫁人了?以后你和青青若是有看上眼的人了,可要记得和我说,我会给你们准备一份嫁妆的。”
其他忙活的人都抬头看了过来,惹得阿鸯羞红了脸颊,“小姐,你说什么呢,我才不嫁人,等你出嫁时我和你一起陪嫁过去一直陪着你。”
青青也道:“对啊!嫁人有什么好的,我也要一直跟着小姐。”只有小姐从来不嫌弃她吃得多。
元玉笑了,什么陪嫁不陪嫁的,想得倒是挺远,现在能这样说,还不是因为没遇到心上人,等以后遇见了,想法自然就变了。
不过,也说不准曲明宴家里有合适的人选,真陪嫁过去了或许能找到条件更好的夫婿?
元玉有点可惜地看了眼在兰伯身边旁观积酸菜步骤的厉青冥,可惜他在京城已经有妻儿了,不然不管是外表还是身份,都是良配啊。
摆放白菜的地方就在靠近季租院的角落,透过门缝能清晰地听见从季租院传过来的朗朗读书声,那是之前住进来的来年要去省城考试的学子。
元玉扭头看看天真烂漫的青青,老气横秋地拍着她的肩膀说:“青青啊,听见这读书声了吗,这是知识的声音!没事多受点读书人的熏陶,不要总想着逃课,阿鸯如今都能背不少诗了,你才刚把三百千背完。”
青青倒是一点都不为此感到羞愧,她还振振有词地说:“我怎么能和那些读书人比呢,他们以后可是要当秀才,当举人老爷的,我就是个小丫鬟,把丫鬟当好了就够了。”
元玉:“……”能不能有点志气啊!
青青一脸耿直:当丫鬟要什么志气呢,志气能当饭吃吗?
元玉:无言以对。
连续忙了三日,绕是元玉并不是干活的主力都有点吃不消了,每天吃过饭洗了澡,基本沾床就睡。
只是今晚有点特别,睡到后半夜,因为白天喝了太多茶水愣是被憋醒了。
元玉迷瞪着眼睛伸出手在床底下寻摸夜壶,摸了半天没摸到,勉强睁开眼睛重新把蜡烛点上,垂下头往床下一照,还是没有。
元玉含糊呢喃,“难道是青青忘了放吗?”
在房间里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但尿意却越发明显,元玉只能苦着脸披上衣服去茅房。
摸黑去茅房解决了需求,元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慢悠悠地回房。
因正房门前挂着两个灯笼,院子里并不算太昏暗,只是凉风嗖嗖地吹着,葡萄架上的葡萄藤,还有果树叶沙沙作响,莫名有点让人发毛。
本来元玉困意未消,反应迟钝,还没什么感觉,可走到一半,一阵幽幽的‘嘤嘤嘤’的细弱哭声随风飘至,却让她悚然一惊,打了个冷战,睡意瞬间散去了大半。
哪儿来的哭声!?
元玉抓紧手里的烛灯警惕地看看四周,听这哭声像是个姑娘家,可女院离她这里可隔着偌大的年租院呢,哭得再厉害也传不到这么远啊。
……不会是什么脏东西吧。
元玉吞了吞口水,一边小心翼翼地横着往房间移动,一边死死盯着院子里的各个角落,深怕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会突然冒出来吓她。
直到顺利回到房门口,刺溜一下钻进房里,她稍微放下心来,透过门缝仔细听着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等心中有数后才将房门关紧。
……
一大早,元玉去曲明宴那里吃过早饭,提了一下昨晚的事,正好曲明宴饭后也要消食,就被她拉着一块儿去了季租院,同行的还有阿鸯青青和厉青冥。
一行人过去时,那个姓纪的书生已经在院子里读书了。
元玉一看对方那双泛红的兔子眼,得,破案了,这就是昨晚上的‘嘤嘤怪’。
得知元玉的来意后,纪渊羞愧地以袖掩面:“昨日是纪某失态了,扰了姑娘休息,对不住,某实在是有些心烦意乱。”
不等元玉问他什么,纪渊已经主动吐露了各种缘由。
元玉:“?”我长得那么像树洞吗。
她其实真的只是过来看一眼而已啊。
曲明宴:还不是每次你主动往前凑给了人机会。
但既然对方都开了头,他们也不好走开,只能默默地听下去,反正元玉当树洞也不是第一次了,习惯就好。
纪渊是个农家子弟,家境寻常,倒是曾祖父那一辈曾经出过秀才,富过一阵,也因此,纪家对读书这件事颇为重视,一直盼着能有子孙后代重新光耀门楣。
纪渊尚且年幼之时,双亲就供他启蒙,送去乡里唯一的私塾读书。
这些年来,家里为了供他,银子是如流水般地花出去,然而,纪渊却不太争气,考来考去始终考不过院试得到秀才功名,这些年过去了,依然只是个无甚用处的童生。
古代为什么读书人少见又珍贵?因为供养一个读书人花销太大了!特别是对寒门而言。
纪家的家底已经花得七七八八,若是纪渊还考不中,别说是等到能免税,免徭役,改换门第过上好日子的那天,可能在此之前家里人都得先活活饿死。
纪渊家里有个十三岁的儿子,过两年儿子就要准备娶妻,可凭现在纪家的条件,谁愿意嫁进来吃苦挨饿,还得继续供着没用的公公读书做无用功?
纪渊哽咽道:“纪某实在不忍双亲和妻儿为了我继续吃苦,遂决定来年最后再试一次,若是还不成,便回家种田,从此再不考了。”
他不愿一直到头发花白还不断折腾,那么大的年纪便是终于中了,又能活几个年头,谈什么为朝廷效力?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就该做一些顶梁柱该做的事,养家糊口,扛起责任,而不是一直拖家人的后腿。
只是,学了这么多年却连最低的功名都拿不到,到底心有不甘,昨夜回首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一时没憋住内心的伤感,就……
纪渊:难受,想哭。
其他人:“……”
这季租院怕是有毒啊,先是唐老板,这又来个纪童生。
元玉见纪渊发红的眼角又有湿润之意,可不想看一个大男人掉金豆豆的画面,赶紧问道:“你为何一直考不上?都说十年寒窗,你说从小读书,算一算怎么着也有近二十来年了吧。”
学这么久,却连秀才都考不上吗?
秀才只是所有功名当中最低一个等级,大约和现代的初中毕业水平相当,院试约等同于中考?
快奔三的人了,连中考都考不过吗?
纪渊满脸羞惭,“纪某的文章一直差些火候,身子骨也不像旁人那样健朗,天气一凉便状态不佳,加之随着落第次数越来越多,每每进了考场之后又因过于紧张而发挥失常……”
本来水平就不够,还发挥失常,他不落第谁落第?
正所谓一而再,再而衰,一次次地落榜,心里就越发没有底气。
他其实明白,这次怕也是重蹈覆辙,所以才更难受。
元玉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他人都在心里犯嘀咕,这位纪童生似乎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啊。
纪渊又说:“纪某年纪大了,记性不若少年人那般好,紧张过度时失常还会忘了一些本来会做的题目。”
元玉:“……”
曲明宴:“……”
水平不够,记性差,心理素质也不行,这还怎么考?
趁早收拾包袱回家种田算了。
元玉有心吐槽,可面对纪渊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不太忍心。
其实,心理素质差这个完全是有法子练的,倒是文章差火候,古代的文章,这个她是真不擅长。
纪渊没指望元玉能说什么有价值的,只是一个劲地说着自己的缺点,又说家里人为了自己这些年吃了多少苦,自己却总让他们失望,太没用了如此这般。
元玉看不得一个大男人如此悲观消极,看看人家唐老板,虽说也有过颓废的时候,可心中自有沟壑,并不是真的颓废,这个纪童生却是显而易见的真的丧,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
元玉恨铁不成钢,一个冲动就脱口道:“好了,别颓废了,你自己考不上,我帮你啊!”
阿鸯和青青无语地看自家小姐,这是又要多管闲事了?
曲明宴也是眉头微微一挑,虽说是意料之中,却仍然颇为无奈。
“你当真愿意帮我!?”纪渊仿佛抓到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一瞬间迸发出极强的希望之色,激动地问道。
元玉:“……”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考科举这种事可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
可是,现在要是反口说不帮,他会不会哇的一声哭出来?
元玉求助地看向曲明宴,后者却没有一点帮她解围的意思,反而用眼神示意:不是想帮人家吗,既然话都说出口了,那就给他出个主意试试啊。
“……”坏心眼!
元玉头疼地抚额,这一刻真的想打自己的嘴,叫你嘴快!
面对纪渊那殷切的眼神,元玉只能无奈地说:“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自己心里应当明白此次中秀才的几率很低,我能帮你的只是另辟蹊径,尽量给你增加一点可能性,并不保证一定考中,若是落榜了,可别怪到我头上。”
这种黑锅她可不背的。
纪渊稍作冷静之后也明白,元玉一个女流之辈,又不曾去考过科举,能帮到自己什么忙?
可他心里的确明白,以自己并没有太大进步的水平,结果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既然如此,何不最后赌一把呢!
纪渊一狠心,道:“不论结果如何,纪某定不会怪到姑娘头上。”
元玉:“……行吧。”
既然人家都敢相信她一个小女子,她又有何可顾忌的。
“那么,先把你以前写过的文章之类的拿出来我看看吧。”总得判断一下到底烂到什么程度才知道要如何指导。手机用户看我在古代当包租婆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220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