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小姐!不好了!”
正小心穿针引线的元玉好悬没扎到手,赶紧把绣花针拿开,无奈看向急吼吼跑进门的青青,“什么不好了,你这丫头怎么总毛毛躁躁的。”
旁边正在帮元玉做入秋后的新衣服的阿鸯也奇怪地看过去。
青青喘了两口气缓缓,忽然又改口,“不对,错了,是太好了才对!”
元玉一脸莫名其妙,“什么不好了太好了,说话颠三倒四的,到底怎么了。”
青青兴奋得小脸红扑扑:“那个赵村长还有赵叔公被抓走了!”
元玉和阿鸯同时一惊,“被抓了?被谁抓走了?”
“难不成是上次之后又招惹了什么人,踢到铁板了?”
青青摇摇头,快速说:“是府衙的官差把他们给抓走了,之前不是说唐老板状告他铺子里的伙计吗,府衙好像要开堂了!”
元玉当即问:“府衙何时开堂?”
青青:“这就要开堂了,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
元玉一拍大腿,“走!咱们也去!”
连赵村长和赵叔公一并抓了,显然是唐老板不打算放过他们了,这么好看的戏可不能错过!
……
元玉三人到府衙时,公堂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来看热闹的百姓,很有些嘈杂。
官差们喝了好几声才让他们安静下来,而这时,知府大人,原告被告也到齐了。
闻知府就座后,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明显对提前开堂感到意外的原告唐翰文,不由再次回想起了昨天下午的事。
知府衙门对城里发生的大事小情一清二楚,李容娘母女的事前脚发生没多久,后脚韦捕头就知道了。
自家兄弟的遗孀和女儿受了委屈,当兄弟的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那必须得找师爷打个小报告,再让师爷找知府大人吹吹枕边风,不是,是主持公道。
闻知府虽然不至于因为底下人的一两句话就假公济私打乱了办公节奏,但确实是放在心里,偏巧这时候有人往府衙送来了一张帖子,上面竟也提到让他尽快提审唐翰文一案,话里话外提醒务必要让贪婪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若是随便一个无名帖,闻知府自不会放在心上,可帖子上的署名却由不得他不重视。
京城曲家。
正是这四个字,让知府大人二话不说就决定立即开堂审案!
既然帖子背后的人和原告唐翰文都不怕证据不足定不了罪,他又有何顾虑。
若是最后当真因为证据不足无法惩处了被告,他也只是秉公办理,想来送帖子的人也不至于迁怒到他头上来。
如此,才有了今日开堂的一出。
——回到现在。
赵村长和赵叔公从被官差抓到府衙来就吓坏了。
别看之前在元家门口对着唐老板时那般嚣张,到了公堂上,一个个安静如鸡,白着脸跪在地上,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没直接吓尿裤子都得给他们点个赞。
即便如此,做贼心虚的二人脑子里仍然乱七八糟各种不好的想法不断掠过,内心充满了惶恐,额头上也渐渐渗出冷汗来。
闻知府审案非常干脆,让作为刑名师爷的汤有为当众念了一遍唐老板递的状纸,内里不但状告布庄雇佣伙计赵生偷盗货物和刺绣独家秘法贱卖,盗取银两数十两有余,同时还告赵家村村长赵有德,赵四公二人与赵生狼狈为奸,有撺掇怂恿之嫌,另还有赵家村诸多村民欠债不还之罪。
细数下来,罪名很是不少。
闻知府一拍惊堂木,厉声质问赵村长等人:“你等可知罪!可有何辩白之词!”
赵村长和赵叔公听见状词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年纪最轻的赵生更是直接吓蒙了,浑身直打哆嗦,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倒是赵村长二人下意识地高呼:“大人!草民冤枉啊——!”
赵叔公苦着脸倒打一耙,“回大人话,什么偷盗货物变卖,撺掇伙计,根本没有的事!我们赵家村这些年来一直待唐翰文不薄,从小看着他长大,他年幼时还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他能到城里学本事,开布庄,都是靠着村里人接济!我们如此帮衬他,他却在发达之后翻脸不认人,竟然还诬告我们,真真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求大人明鉴啊!”
赵村长则说:“什么欠债不还都是无稽之谈!村里的确有些人家中困难时向唐翰文借过钱,可后来都还清了的!”至少初期借了银子是还了的。
只是一而再,再而三,次数多了,唐翰文出手大方又不催债,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有借不还,再接再不还,而唐翰文也从未表示什么。
时间都这么久了才翻旧账,你说借了银子就借了吗?只要他们不承认,谁能证明?
两个老家伙在村子里做主惯了,满以为只要他们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下嘴皮子一碰,自己说什么别人就会信什么。
闻知府听后倒是的确没直接问他们的罪,而是转而看向沉着一张脸的唐翰文,“原告唐翰文,你可有话要说?”
唐翰文恭敬地对闻知府行礼道:“回大人!有!当初那批布匹是从南方买进,当初和南边布坊进货的单据,还有与城中原定买主之间的字据,草民都有留存,其中布匹品质,数量,总价值都写得清清楚楚,这种水绸至今为止整个静安城只有我唐记布庄进过货,大人尽可以找人查证。”
赵村长和赵叔公心里咯噔一声。
“至于赵家村多个村民,包括村长和赵四公家眷这些年来与草民借的所有银钱金额,草民都一一列了账目,包括他们当初立的借据,都在这里。”说着,唐翰文将早就准备好的物证双手奉上。
赵村长:“!”
赵叔公:“!”
借据?怎么还有借据!?
不对,的确是有借据的!
因为唐翰文不会催债,他们以为他并不在意他们还不还,最开始贪念还没起时确实主动立过借据,后来习惯了,每次也会顺手在借据上按手印。
但当时他所有人都认为这不过是做个样子。
他们哪里想得到,有一日唐翰文会把他们告到公堂上呢!
在赵家村时,唐翰文想让这些借据发挥其应有的作用自然很难,但在公堂上,谁还给你一个小村子里的村长,族老的面子?
唐翰文呈上账本后,还痛心疾首地对闻知府禀告:“因赵家村的确年幼时对草民多有照顾,这些年来不管村里有任何难处,草民都会尽量帮忙,为村里修建私塾,买数十亩田地作为族田,用以支付聘请先生的束脩,为村里减轻负担,让更多小辈们能识文断字,明白事理,像我一样做一番事业回馈村子,可是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既然他们如此对草民,草民也只能狠心为自己讨个公道,并且追讨他们欠下的银钱好弥补他们带给草民的损失了。”
还要讨回损失?
赵村长和赵叔公顿时目呲欲裂,大怒道,“唐翰文,你这个白眼狼,你——”
“放肆!”一直盯着赵村长等人的韦捕头大声呵斥,“知府大人面前,休得无礼!”
二人瞬间吓得又缩了回去。
再看外面旁听的百姓们,方才听赵村长和赵叔公的辩解后,不少人思路被带偏,特别是普通平民,骨子里多少带着点仇富心理,看身材富态的唐翰文的眼神就有点偏见。
可唐翰文一提到他给村里修建了私塾,还买了好几十亩地给村里,这些人又惊了。
方圆十里范围内那么多村子,有几个村子里有私塾?这可是能让子孙后代受益无穷的善举!
难怪唐老板还能端着一脸问心无愧的模样。
等到闻知府先大略看过关于买进布匹的单据字据,又看完唐翰文递上来的账本,粗略估算了一下其中涉及到的银钱数额,心里都不由被赵家村人的贪婪惊了一下,随后给汤师爷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当众将账本中的内容读了出来。
赵家村赵三,某年某日,借银二两。
赵家村赵四,某年某日,借银三两。
赵家村……
开始还只是小额,越往后,十两,十五两,二十两,基本没有低于十两的,其中赵村长,赵叔公等更是出现过五十两的借款,还不止一次。
平均下来,基本上每月至少有五六个人向唐翰文借钱,金额总数少则四五十两,多则百两,加起来一年到头怕不是得有个千八百两!
而这个年月最早还是从三年前开始算起,那么这三年来,总数又该有多少?
堂外许多人齐齐吸了口凉气,看赵村长等人的眼神充满了惊悚。
一个村子里的人日常花销才多少,怎么就要动辄借上百八十两银子了?
再一看这什么村长族老穿得体体面面,而唐老板却面容憔悴,在场不少人都知道,唐记布庄关门大吉已经有些时日了,现在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升米恩斗米仇,贪得无厌这些词儿,他们也是听过的,唐老板分明是被这个村子里人把血都吸干了啊!
看不出来这些老家伙们胃口这么大!
狠!真的太狠了!
也有人觉得这位唐老板实在是太傻了,都把自己搞破产了才想到要来衙门告状,怎么他们就没遇上这种傻多速呢!
但转念一想,他们要是遇上了,说不定现在被捉拿审问的人就是他们了,还是算了吧。
唐翰文自然不会察觉不到背后那些视线,但在商场沉浮多年,这段日子以来又体会了许多人情冷暖,早就练就了一身不动如山,面不改色的本领,只沉下心静待知府大人的判决。
别的不提,凭着那白纸黑字的一整本的借据账目,赵家村村民欠债不还的罪名是肯定能定下来的。
元玉恨不得拍手称快,唐老板干得漂亮!
唐老板果然是个狠角色!竟然暗搓搓地把借据都留着了!
想想也是,本来就是应该立的借据,应该还的银子,从来只听说过欠债的巴不得毁了借条,哪里听说过债主主动销毁的?那才是有病呢。
闻知府再次大喝一声,“赵有德(村长),赵四公,如今证据确凿,你二人还有何可狡辩的!”
赵叔公满头大汗,但眼神却微微闪烁,依旧不死心地想再挣扎一下。
以前具体借了多少银子他自己从来没特意数过,这会儿听了,也很有些心惊肉跳,可认罪是绝对不可能认罪的!
他都这把年纪了,要是坐实了这种事,老脸还要不要?回了村里还怎么做人,怎么继续建立威信!?
说到底,赵叔公骨子里仍然带着那么点有恃无恐,觉得就算闹到官府,唐翰文也不敢真把他这个族老怎么样。
实在不行,大不了就道个歉,私下里说点软话,这事儿也就糊弄过去了。
但旁边的赵村长却忽然道:“大人!我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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