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书荒阁www.shu huang ge.com← 第108节 手术前后挺痛苦
我身边只留下值班护士赵忠范。她毕业于本省松花江卫校,刚过实习期,看样子比我大不了两岁。她显得很难为情,懦懦地对我说,“我要给你备皮,你可要配合啊。”
我不懂啥是“备皮”,表示愿意配合,问她需要我怎样做。她脸一红,说要把我的下腹部清洁一遍,刮净汗毛。让我把内裤全部脱下来。
我有些明白了,要求换个男医生。她说,这就是我们护士的活儿,医生们在给你做术前准备。我想这太糟糕了,怎么会是这样?吓得我不敢再看她。
她催促赶快吧,“你是患者,我是护士,别的啥也别想。你要是不放松,我就会更紧张。我可告诉你,我这是第一次给患者做备皮,你可不能让我出错儿。反正你已经答应配合我。”
我再无话可说。我的一只手臂已经打上点滴,迟疑地用另一只手把裤子从腰部往下推。她说:“得,别磨蹭了,我来帮你吧。”她双手勾住我裤腰,一下子把外裤内裤一起扒下来。我在她面前暴露无遗,羞愧,难堪,仿佛被赤身游街示众。
手术室里间有人伸出头催问,“好了没有?”赵护士应道“马上。”
刚开始感觉她柔柔的手在我腹部动作,再后来,又往下,天哪...。我顿觉身体发抖,口干舌燥,极力抑制自己的神经不要向下传导...。
我腹部以下的的体毛被刷刷剃掉。这岂不类似古代的宫刑吗?我半世(呵呵,夸张了,还谈不到半世)清白竟要蒙受如此奇耻大辱,遭遇灵与肉的不齿不堪,脸面和尊严就这样丢尽,令我深感无地自容。甚至以为自己从此再也不是处男之身了。
我被推进里间,捆绑在手术台上,蒙上眼睛,插上氧气管。
接下来是乙醚全麻,有一团湿乎乎的东西压在我的口鼻上。姓邹的麻醉师让我数十个数儿,要数出声,告诉我使劲吸气,说慢慢就会很舒服。他说话的声音很有特点,像电影里希特勒的配音。我吸进一口,知道上当了,气味浓烈难闻,似有无数根钢针从口腔和鼻孔扎进去,呼吸受阻,憋得直摇头,立即被按住。我没忘记数数儿,可发不出声,只能默数,已经数完。希特勒的声音问我:“小吴,你还难受吗?”我说不出话,只能嗯一声。过一会儿,又问我难受么?我又嗯一声。他说,还得加量。
应该是又加过麻醉药了。我渐渐觉得被绑缚的四肢轻松起来,呼吸道不再那样难受,身体飘飘悠悠离开了手术床,自然地向上飘去。
我以为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只是,不知是去见上帝还是见阎王,他们那里讲出身论成分吗?我想到我的父母,我的亲人,还没来得及告别,就离他们远去,也许再也见不到了。我很哀伤,也很孤独,飘渺的云端里,绝无人踪,万籁死寂。
冥冥之中,自己似在艰难而匆忙地赶路。哦,还背着沉重的偷来糖渣子的麻袋,转而麻袋压在肚子上,哟,是石头,很大一块石头,压得我没法喘气,肚子下面被隔住,气上不来。嗓子眼儿里也堵得难受,有坨粘糊糊的东西,在嗓子里上下串动,呼呼作响,就是出不来,恨不得伸进一只手把它掏出来。折腾一会,又昏睡过去了。
我听到忽远忽近的呼唤声,努力分辨,意识到是在呼唤我。是的,应该是在呼唤我,反反复复只有两个字“福来,福来!”福来就是我啊。
脸上有湿热的感觉轻轻擦过,之后又有凉凉的东西盖在额头。“福来,福来”,呼唤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离我很近,就在耳边。谁在喊我?我想睁开眼睛看看,眼皮似乎被黏住了,怎样使劲也睁不开。那声音我是熟悉的,我一定要看看究竟是谁。
感觉一双手在摸挲我的眼部,我沉重的眼皮终于嵌开一条缝,那一瞬间,我认出来了,是哥哥。我多想叫一声大哥,可肚子还是被“石头”压着,说不出话。
何止哥哥在身边,母亲,姐姐,全家人都在,这是在家里吗?一家人都围在我身边,上帝也罢,阎王也罢,还能把我掳走吗?我的亲人们肯定会拼命保护我。
母亲说,我开刀两天了,还醒不过来,大夫说是有痰堵住了,用机器也抽不出来,大伙干着急不知该咋办。哥哥回来正赶上,嘴对嘴帮我吸。从哥哥嘴里吐出两大口浓痰,都是从我嘴里吸出来的。
我只有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哥哥是接到电报急急赶回来的,他说也快放寒假了。我有许多话想和哥哥说,脑袋一忽悠,又迷糊过去了。感觉像喝了许多酒,烂醉如泥,身不由己。
再清醒过来,哥哥已经找来院长李兴武。李院长还不到四十岁,医生们都说他当年是哈医大的高材生,毕业后自己要求来到林区。他对任何患者都同样有耐心,无论什么时候找他,从不借口拒绝。
李院长说:“这小伙子真是像侯教授说的,神经太顽强了,只能加大麻醉剂用量。目前可以说已经完全脱离危险。这是剖腹探查的大手术,手术过程有点麻烦,由于脏器有渗血,后腹膜严重血肿,得把肠管都导出来,彻底清理消毒”。
李院长津津乐道地说起了我这台手术的医生阵容:
“哈医大侯教授全程指导,把已经打倒三年的老院长杨金生请回来主刀,是想借这个机会早点解放他。我当第一助,外科主任田国庆第二助,内科主任宋瘦子和一些临床经验比较丰富的医生,都到场。会诊的时候,就把目标定了,小吴是替别人干活受的伤,又这么年轻,必须全力以赴,千方百计抢救他。”
对我术后晕眩,李院长说,因为麻醉剂用量比常人多出一倍,慢慢会恢复。略作停顿又补充说,“腹腔里感染比较严重,术后要担心的问题,就是可能造成肠粘连。”
果然,我接连几次肠梗阻,痛起来在床上滚来滚去,病因都在肠粘连。医院劝我再做一次手术,把粘连剥开。再手术,遭罪不说,又得在病床上多躺几个月,我没同意。
第109节 同居一室识英雄
我住的是有九位患者的大病房,人来人往,声音嘈杂,空气混浊,很难安静休息。哥哥向李院长提出要求,希望调换到一个床位少的小房间。
没等晚上下班,李院长过来告诉:“妥了,到七号吧,那里只有两张床,是特护病房,现在住着一位因公负伤的患者。你们什么时候想搬,找护士长就可以。”
大姐和三姐先去七号病房看过。回来和我说,那个病号是森铁处的顾献国,搞土武器炸伤的,样子挺吓人,她们描绘一番,问我还去吗?
我认识顾献国,是森铁处车辆段的基干民兵,全处民兵队列比赛前几天,我们见面交流过。他负伤后,省军区通令嘉奖他为“英雄民兵”。
能与英雄同居一室,我当然高兴。至于他的样子有多可怕,我不在意。
顾献国身体的创面已经基本愈合。我第一眼看到他仍觉得很震惊,难怪说他的样子很吓人。他的左眼球被摘除,鼻子少一半,嘴巴缺半边,下巴掉一块,左臂没有了,右腿没有了。爆炸现场的血肉横飞,可想而知。
顾献国很乐观,他说自己属于轻手利脚型的:一手遮天,一步到位,一眼看穿。他说缺胳膊少腿的人能长寿,因为能量消耗少,等于树木修枝剪叶一样。
我们相处很好,他明知我父亲是“逃亡大地主”,还是和我称兄道弟。他住院所有费用都报销,包括增加营养的副食品。从饭店买来鸡鸭鱼肉好菜,常常要我和他一起享用。我从不动筷儿,我没有资格和他享受同等待遇。他显然为我抱不平,我说比起他来,我算是小伤小病,用不着太好的营养,吃饱就行。
常来看我的贮木场安全股心直口快的刘立清,不止一次伏在我耳边说过,如果不是差在政治面貌上,我本该得到表彰,得到和顾献国差不多的待遇,因为我是为了原木车运行安全,抢着替别人干活才受伤的。我倒认为无所谓。
只是常有各级领导来看望他时,我难免尴尬。领导慰问完顾献国,转身看到我,问是什么情况,医生介绍说也是因公负伤,领导正要走近我床边,局里陪同的干部赶紧引开。后来,听说有领导要来,我就用棉被蒙住头,常常憋出一身透汗。
每晚睡前,我给顾献国讲一个《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他特别感兴趣,说想不到世间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事,太他妈奇闻了,从来没听说过。
我话说多了,抻得刀口痛,不能多讲。他要求一天再多讲一个,我只好满足他。
我让哥哥从家里拿来世界地图册,把故事的发源地阿拉伯指给他看,他很兴奋。半夜一觉醒来,还向我提出故事中的问题,他把虚构的传说当成了真事儿。
他说当皇帝是他妈带劲儿,一天能换一个媳妇。我问他想换吗?他用手捂着变形的嘴笑出声,不掩饰也不装假,他说要是有那条件儿,谁不想尝尝鲜哪。我说你可是英雄啊,他说,我这英雄是拿命换的,“没揍着苏修,倒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都啥年代了,让不懂武器原理的老百姓造大炮,纯属扯淡,是拿人命闹着玩。”他如此说,我很觉意外。
顾献国春节前出院,回家和老婆孩子过个团圆年,再去上海配装义眼和假肢。他把手里一百多元医院食堂餐票留给我,说我年轻,正长身体,需要补充营养,别舍不得买带肉的菜。我留下五元表示领情,其余的又还给他。
工伤住院每天补助六角钱,吃饭基本够用,我已很满足。家里人还常给我送饭。
他没听够《天方夜谭》,和我商量:“嗨,干脆跟我一块儿去上海吧,治治你的肠梗阻,我帮你和领导说说,好不好?”。我说不用。
住院日子一长,和医生护士都混熟了。有的护士开起玩笑,打针或者发药时,故意提高声音喊道:“没福来,谁是没福来?七号一床,你怎么不答应?”然后自己先笑弯了腰。她们说我的名字还不错,“福来”,“可是姓不好,无(吴)不就是没有吗?你没有福,谁愿意和你处对象啊!”她们嘻嘻哈哈打趣着。
我决定改名字,哥哥改名时我就有这个想法。改动太大不合适,只换一个字吧,把名字中间的“福”改成“夫”,算是音同字不同,哥哥认为还不错。后来遇到一位专事研究人名的高人,分析我的名字里缺“木”,建议再做改良,不妨在夫上加个草字头,写成“芙”。“草可生木”,这是他的理论。嗯,草木一家,也许他是对的。我也常常把自己的名字写成“吴芙来”。在家里,父母还是叫我福来。手机用户看走过苦难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5561.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