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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应该是恨他的。
岁月似流水，记忆已然变得暧昧，但是那年的春光流泄，却是烂漫了整个皇城，仿佛也能触摸柔软的人心底最深处。那年的樱花树下，漫天的花雨纷飞飘扬，旋转、飞舞、降落，铺成了锦绣十里红妆，为这温柔的春色祭奠。
那年，我三岁。伴随着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光，阿梓的第一声啼哭是父皇所有的期待。他很高兴，抱着小小的婴儿温柔地和绿姨喃喃低语，笑意柔和了眼角。宫中的所有人都忙着奉承和伺候，当时的我被母妃牵着小小的手，看着这一室忙乱。母妃的眉眼弯弯，亲切地拉着绿姨的手嘘寒问暖。但是，此时的我却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和蔼可亲的母妃，在走到殿外的一瞬，眼底蓄满了阴沉和悲伤。
母妃和绿姨是很要好的姐妹，至少在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的我看来，她们是不分彼此。绿姨是个宛若清风的女子，我喜欢那时阳光微凉的午后，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听着她袅袅的琴音，趴在御花园凉亭的石桌上慢慢入睡。现在，逗得阿梓咯咯直笑似乎成了他每天的兴趣。
“看，湛儿，小阿梓似乎很喜欢你。”白胖的肉团就是形容现在的梓清，粉嘟嘟的小嘴，水汪汪的大眼，坐在绿姨身上，两手还不肯老实，“咿咿呀呀”地直嚷着，非要捉到他的手，直往嘴里送。
“小肉球，我的手不好吃，乖啊。”
“咿咿…咿呀呀……”小家伙叫着无意义的话语，锲而不舍。
“呵呵，湛儿，看这样子，将来小阿梓长大了，估计也是你的小跟班。”
那个午后，空中飘着细细密密的雨，在霓霞殿中，柔软舒适的毛毯上，我靠着绿姨的肩膀，看着指间在琴弦上的跃动，偶尔间或阿梓“咿…哈…”的笑声，仿佛此刻的岁月渐渐融化成一汪流水，潺潺绕于心间。
我贪恋着这样的温暖，这是母妃给不了的亲情。她是皇后，而我是长子。自我懂事以来，母妃似乎就已一个继承人的姿态培养着我，严厉而苛刻。绿姨更像是一位母亲，她用母亲特有的柔情包围着我，无处可逃。
“湛儿，看你每次我弹琴的时候，你都喜欢围着我，想学弹琴吗？”绿姨好听的声音仿佛传到了心底。
“绿姨，真的可以吗？”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当时的心情，似乎连被父皇表扬之后都没有这样雀跃的心情。
绿姨的双手干燥而温暖，有着母亲的味道，她抚摸着我小小的发髻，笑得柔软。“好，看得出来，湛儿很喜欢琴，将来一定能弹出好听的曲子。”
从那以后，只要下了早课，有自己的空闲时刻，我就会跑到霓霞殿，听绿姨的教授。那真是一段惬意而悠闲的时光，可以一日日听着从指间流泄出的越发动听的琴音，我沉醉在这样小小的幸福中，可是却错将梦境当成现实。
那时，我沉溺在潺潺琴声之中，并没有察觉母妃已经来到了碧清殿。等到回过神来，整个宫殿已经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母妃不悦而冷漠的眼神，能让人的心尖打颤。
“这琴是谁教你的？”
“母妃，儿臣……”
“我问你，这琴是谁教你的？”
“是……是绿姨……是儿臣自己……”
“你可知道你自己是谁，你是大皇子，将来可能成为继承人，你该学的，是怎么治理一个国家，这种玩物丧志的东西，最好碰都别碰，听到了吗？”严厉的话语，和以前一样。
“还有，漪妃那儿你少去，跟三皇子也少亲近，知道吗？”
“可是，绿姨她人很好，而且……”
“我问你听到没有？以后，由福全全面照顾你。”
“是，母妃。”
我知道，一直在我身边伺候的福全，是母妃的心腹，他是来监视我的。在被禁去霓霞殿的那些日子里，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落寞，最终，他帮我瞒着母妃，让我去见了绿姨。
“湛儿，好久不见你了，问了兰儿，她说你这孩子正勤加用功呢，来，让绿姨看看。”当她柔软的手触碰到我的脸时，那一瞬间，眼泪控制不了，终于决堤。
“哥哥，哥哥，不呼（哭）不呼（哭）”阿梓的手小心地抚摸着我的脸，带着奶香的甜味。
“啊呀，小阿梓连娘亲都叫不好，竟能将哥哥叫得这么好，湛儿，你这孩子，不要太勉强自己，这么纤细的心，唉，兰儿也太着急了，别哭了，快到你生日了，绿姨给你准备一样生日礼物。看，这把琴。”
这是把有着精致雕花的琴，尾端含苞待放的梅花妖娆地盘据。
“湛儿，这琴名为焦尾，是我最爱的一把琴，今天将它送给你，是希望以后即使面对多大的磨难，都能记得，绿姨一直鼓励着你，知道吗？你会长成一个男子汉，所以有很多事情必须去面对，但是不要让自己成为彻底麻木的人，知道吗？”
那天，那一番话，直到现在，我都深深记得，仿佛烙印，刻进了灵魂。
阿梓，你知道吗？我原本应该恨你的，你拥有了一个这么好的母妃，她并不强迫你做任何事，只想要你幸福；你拥有了父皇最深切的爱，他一直用心呵护着你，甚至希望我替你挡去皇宫内所有的黑暗。
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夜晚，父皇以平等的态度和我屏烛夜谈了一整晚。
“湛儿，父皇拜托你能保护梓清，护他在这皇城一生一世。”第一次，父皇对我用了拜托这个词，此时，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一个爱之深的父亲而已，可是为什么，独独对你？我想恨，却在你纯粹依恋的眼神中，连恨的力气都没有。
渐渐长大的孩子已然知道了什么是羡慕和嫉妒，那时的我已经慢慢明白了这是种什么心情。那是看着你能开心地笑着依偎在母亲时，我的落寞；那是看着父皇对着你温柔的笑意时，我的苦涩。我开始想疏远你，可你却毫不知情地总是跑到碧清殿亲昵地叫着哥哥。手机用户看宠帝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438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