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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你再说一遍!”父亲一下子站起来,用烟锅指着陈辉。
“我不想念了,这么大了,也该为家里出点事了。况且考大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陈辉看着父亲昏黄灯光下严重哆嗦的嘴唇,忍痛又重复了一句。
“我死之后你再说这话吧,现在,在咱家,你是唯一的希望,你哥那样已经让全家够闹心的了,你再在家里窝屈着,你还让这个家啥样吧?你说,陈辉,你忘了你临走那天咱俩在西山看到太阳时的情景了,你忘了?”
父亲手也哆嗦起来,烟锅的红光不停地在陈辉的眼前颤动。
“我不在家里,我出去找事干,最起码也做点生意。”陈辉唯恐父亲过度伤心,可嘴里的话语却总是跟不上趟儿。
“你找事干?刘国勤咋死的?在顺义被压死的,只给了两千块钱;姚贵德咋死的,做买卖赔了,赔了三千五百多,喝卤水了!你也和他们一样吗?现在,在咱们农村,考学是唯一的出路!”父亲这次却没过度生气,而是扔掉了烟锅,掰着手指头给他讲起了道理。
“我不和他们一样......”陈辉想说一说自己的计划,可实在说不出,他也真不知道自己先干什么。
“不和他们一样,你去偷去抢,最后挨枪子儿?论体力,你能比得上刘国勤?论机灵劲儿,你能比得上姚贵德?别做梦了!陈辉,你要是个男子汉,就回学校念书,要不,我先喝卤水你们哥俩把我挖个坑埋了之后,你在家里撑门户!”
父亲说着,来到陈辉面前,指着陈辉的鼻子说道:“说吧,陈辉,你选哪个?”
陈辉抬头,看见父亲两行浑浊的泪水正沿着满布皱纹的脸流淌下来,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凄冷的光泽。
“爸,我看着家里太穷了,想和你一起改变一下。
其实,此时此刻,陈辉的心情和拿到通知书时一样,不是自己不想上,而是家里的境况太糟糕。
开学虽然只是一周,可他已经实实在在地喜欢上了那个学校,虽然有些地方还不如人意,但他并不愿意离开那里,尹老师的直率高才,韩蕊的热诚漂亮,各色性情的同学们......都是他留恋那里的理由。
“陈辉,你表个态吧,再和原来这样三心二意,我可绝对不饶你!告诉你,不但要在那里上下去,还得考上大学,到时候灰溜溜地跑回来,我可丢不起那人!”父亲擦干眼泪,指着陈辉的鼻子,每个字都铿锵有力。
“好,爸妈,以后,我绝不会再动摇了,二妹大妹,我会给你们做出榜样的!”陈辉避开父亲咄咄逼人的目光,看着两个妹妹说道。
“好,陈辉,在家呆一天,伤好差不多再去。”父亲说完,又装了一锅烟,对母亲和两个妹妹说道,“你们都进屋,我在这儿待一会儿。”
躺在炕上,陈辉哪睡得着,身上的伤口刀割一般地疼,学校里的情景不断地在脑子里浮现,尤其是韩蕊那双纯净的大眼睛,他怎么忘也忘不掉。
这几天是怎么了,每天,韩蕊那双纯美的大眼睛都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然后牢牢占据,挥之不去。
陈辉明白,现在自己还小,家里又是这样困窘,绝对不能想搞对象的问题。
第二天是周日,也是离家最近的河口镇大集的日子,若是以往,父亲一定会找点东西卖掉,给自己拿点钱,可现在陈辉知道,几个小猪崽一个个死去,家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卖的了。
还没起床,陈辉就这样想着。
他听见父亲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然后,听见父亲去猪圈,回来到东屋对母亲说道:“又死了两个,你可别再着急了啊,急坏了你我更没治了。”
陈辉起床,看见父亲正坐在台阶上,对着两只死去的小猪崽发呆。
“都死掉算了,我也省心了,还剩四只,看这样子也快。”父亲狠狠地吸了两口烟,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父亲挑着挑筐出去了,陈辉追到门外,被父亲嚷了回来。
吃早饭时,父亲回来了,挑筐里装着几个葫芦,几个南瓜,还有几把芹菜。
“把这些卖了,给你买双鞋吧。褂子做不上了,先穿你哥的。”父亲说完,挑起挑筐去了六里地以外的河口镇大集。
陈辉心里如刀割一般,看着爸爸日渐佝偻的腰身和愈行愈远的背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
他在心里也暗暗发誓,到了学校,一定好好学习,一定要出人头地,摆脱现在的窘境。
按规定,陈辉应该在周日晚返校,可他身上的伤疼得实在厉害,加上父亲还没回来,自己还没有鞋,他把哥哥的几双鞋找出来,可实在太破,根本装不住自己的脚。
直到天黑,父亲才回来了。
一进家门,父亲便破口大骂:“妈的,小偷也不长眼,偷我这穷鬼!”
原来,父亲把菜刚卖了一半,剩了四块多钱,就被一个小偷偷走了,父亲记得那家伙是个卷毛,便换了一顶帽子,一直跟踪那个卷毛小偷,当他再次作案时,被父亲一下逮住,任凭小偷打骂威胁,父亲硬是没松手。
“你看,我这手,被那小子咬的,妈的,属狗的咬人,几个派出所的警察也磨叽,翻过来掉过去问个没完,说了一遍又一遍,黑了才让走。”父亲既感到庆幸又感到憋屈,撸起袖子让陈辉和妹妹看着。
“给你这双鞋,四一的,稍大点,可你的脚还长呢。”父亲拿出一双条绒布鞋,白底黑帮,很漂亮。
这时陈辉第一次穿买来的鞋,以前,陈辉都穿母亲自己做的布鞋,现在,母亲身体不好,父亲只好买了。
“二哥,穿上这鞋真好看。”二妹看着,满脸的笑意灿烂的如同一朵美丽的鲜花,陈辉心里一震,又想起了韩蕊。
韩蕊会不会在意自己这双鞋呢?对别的同学来说,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儿,可对陈辉来说,却是第一次,很不平常。
第二天一早,陈辉早早起床,带着奶奶贴的一锅棒子面和妈妈强挣扎着做的辣椒咸菜,穿着新买的布鞋,和父亲一道出了家门。
“二哥,你好好学习,别分心,别惦记家里。”二妹从后边追上来,对哥哥嘱咐着。
“你看,你这二妹,真懂事!说实话,你们几个,都跟我眼珠子似的,可就是没那能耐,身子骨也不行,你好好学吧!”父亲拍了拍陈辉的肩膀,动情地说道。
“好了,爸,你回去吧,我记住了。”陈辉让父亲停住脚步,自己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到了西山,陈辉又忍不住向小村望去,太阳刚好露出一半,红彤彤的太阳把西山顶部和自己照得通红,陈辉对着那轮喷薄而出的旭日长长地舒了口气,转过身来,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往学校走去。
白色塑料底的确是漂亮,可实在太滑,刚才陈辉上梁时觉得还可以,下梁时就觉得费劲了许多,以前妈妈亲手纳的鞋底都有密密的阵脚,有防滑作用,可这双新塑料底鞋只有几道浅浅的细纹,起不到任何作用。
过了西山之后是下坡路,路面布满石砾,非常滑,而在路的左侧,是一面陡直的大坡,坡长百十米,与小路几乎成九十度。
陈辉小心翼翼,唯恐自己滚下山去,慢慢地往前走着。
可意想不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正当陈辉谨慎前行的时候,一只蜥蜴突然从路面横穿过来,陈辉一惊,脚下一滑,身子一歪,从那条小路上一下子滑了下去。手机用户看当时年少春衫薄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412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