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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辉真被这几人弄懵了,在他看来,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对于好人,就得处处关心照顾;而对于坏人,就得势不两立。而李维,就应该是不折不扣的坏人,对他这号人,绝不能和他们胡乱掺和。
可眼下,李维却很亲密地搂住了自己的肩膀,而且表现得异常亲热,你和他发火,他却不生真气。
“好了,陈辉,李维很仗义的,他这样了你还说什么。”乔坤一旁解说着,拉着陈辉坐了下来。
“来,这五毛钱也拿着,半斤油条一块五,也可以了吧?别生气了,哦,忘了,我是高二三班的,我叫李松。”原来的大个子也坐在了陈辉身边,和李维、乔坤一起说笑起来。
“行了,我得走了,陈辉,以后有事儿和我说,无论是学校的事儿还是校外的事儿,我都能摆平。”看时间不早了,李维站起身,双手放在陈辉的肩膀上,显得热情而仗义。
“好吧,睡觉。”陈辉不知怎样回答,他从心里厌恶这种人,可偏偏他对自己很亲近。
“哎,你叫邵霖,是吧?我看,明天你叫‘捂裆’更妙,归到武当派里最合适。可别自以为是,给少林寺丢脸了。”走到门口,李维一眼看见了邵霖,指着邵霖的鼻子说道。
“名字是我的,我爱叫啥叫啥!”邵霖气冲冲地回应着,乔坤赶忙走过来劝住,李维和高二的李松一起走出了宿舍。
“这家伙哪儿的,这么牛性啊?”邵霖听着李维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便对乔坤问道。
“这家伙可厉害,他爸就是咱校管后勤的李校长,他哥哥河北公安毕业,现在是县城派出所所长,他上到初二不上了,现在就在咱学校伙房。”乔坤话语中带着钦敬和羡慕,还有一丝炫耀和警告,很自豪地对大家说道。
“那管啥,杀人照样枪毙。”邵霖气还没消,怨怒不已。
“他打架可敢下手,都进过四次看守所了,按他说进去之后更自在,看守都给他找小说,录音机,还给他买烧饼,带啤酒。”乔坤知道邵霖心里不服,故意夸张地说道。
“牛逼别进去啊,不还是一次次往里进吗?”邵霖冷笑一声,依然不服气。
“反正大家都注意些好,惹了他们可不是闹着玩的。”乔坤自己嘟囔了一句,大家开始入睡,争取在李德林的奇葩超级大呼噜开打之前进入梦乡。
陈辉心里颇为不悦,本想给家人买的油条,让这样一个二混子给吃了,可又一想,也不算吃亏,自己手里留下了一块五毛钱,省着点用,能用两三个星期的。
第二天上午的四节课,住宿生们都心不在焉,走读生也跟着哄笑,陈辉心里颇为愧疚,现在,他明白,荒废时间就是对不起家人,是最大的不孝。
四节课上完了,尹老师走了进来。
注意安全,不要迟到,回家帮家里干点活儿......尹老师例行公事地嘱咐完毕,提高了声音:“还有一点,大家不要忘了咱学的武术动作,回去好好练练,别过完礼拜啥都忘了,习武就得风雨无阻,别中间荒废,好了,周末愉快!”
学生们一窝蜂般冲出学校,如同出笼的小鸟。
陈辉和易超刚走了几步,便听见了轰隆隆的雷声,陈辉仰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北边的天空,早已被浓墨似的乌云填满,如铅的云层正翻滚着往南边涌来,有的云层迅疾如飞,丝毫不亚于刚才飞跑出来的学生们。
陈辉长这么大从未看到过如此可怖的天气。
易超看了看陈辉,眉头紧锁,最终决定回去,并对陈辉说道:“走吧,阵雨,过去这阵儿再走,要不的话,老牛河没法过啊。”
这时尹老师也喊了起来,他那洪钟似的嗓音如同此刻的雷鸣:“都回去,雨过再走!”许多同学看了看天,无奈地返了回去。
陈辉狠了狠心,独自飞跑起来,不一会儿,前边就没有了其他同学的身影。
“来吧,我带着你,下大了。”陈辉抬头一看,是乔坤,他正骑着一辆大半新的自行车飞驰过来,到陈辉面前,猛一捏闸,车子停了下来。
“不用,你走吧,我从前边抄小路,咱们走不到一块。”陈辉急促地喘着气,断然拒绝。
自打那次李维偷吃了陈辉的油条之后,陈辉总觉得乔坤不地道,现在才来几天,就和校外混混打得火热,以后会怎样,真说不清。
“那好吧,当心。”乔坤说完,极速蹬了几圈,自行车飞驰而去。
不到几分钟,雨点便密集起来,豆大的雨点夹杂着鸽蛋大小的冰雹,劈天盖地砸了下来,风也大了起来,陈辉的头上,胳膊上被砸得生疼,头顶出现了几个大包,胳膊上也已出现了几块淤青。
他想到树下躲一躲,可忽然想起前几天村里被雷击死的孙贵兴,立刻改变了想法,继续沿着马路快走起来。
现在,他根本跑不起来了,头、脸、胳膊被冰雹砸得生疼,衣服也紧紧地贴在了身上,身体像被捆绑一般,大风也迅疾地吹着,他真怕自己被狂风吹走。
到了老牛河边,陈辉有些犯难了。
这条河是附近比较大的一条河流,初中时,陈辉在一张地图上看到过这条河的名字,当时,陈辉惊讶了好久。
以前,陈辉到过这条河的上游,记得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冬天,寒风刺骨,陈辉和父亲走在宽阔的冰面上,父亲不停地提醒他注意脚下的月亮水。
此刻,河面依旧宽阔,河水也未见高涨,陈辉没有犹豫,挽起裤腿提着鞋子步入河流之中。
经过一个上午的暴晒,河水不凉,腿脚好像比外边还舒服得多。
一手提着鞋,一手提着兜子,陈辉一面忍受着雨点和冰雹的袭击,一面注意着脚下,他明白,此刻水虽不深,可万一滑倒,在这样的风雨天,后果也难以预料。
陈辉不敢大意,小心谨慎地往前走着,忽然,一阵轰隆声迅速冲入他的耳鼓,那声音很大很闷,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地层。
陈辉抬头,不由得大吃一惊,此刻,就在河的上游,一股股浑浊的巨浪正像一群脱缰的野马,沿着整个河道翻滚而下。
陈辉心里一惊,心想这下完了。
就在去年的七月份的一天,碧空如洗,天气火热,两个少年正在河里洗澡,忽然河上游滚过一层巨浪,两个少年被冲出四里多地,直到水小了才在河边的淤泥里发现。
原来,这条河很长,支流也多,有时,虽然当地无雨,可上游说不定就大雨倾盆,水流注入主河道,从而使河水陡增,迅速上涨。
“天啊!完了!”一生中,陈辉只有这一次把这四个字说出了口,带着惶恐和绝望。
话音刚落,陈辉的大腿便感到了刀割斧劈般的疼痛,洪水夹杂着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巨石朝着陈辉的腿脚猛砸过来。
陈辉瞪大了眼睛,警告自己,绝不能倒下!因为他明白,稍不留神,自己只要倒下,便会像一粒泥沙一样被洪水卷走,指不定冲到哪里。
难道真要完蛋吗?难道下午,或者是明天,附近又多了一条茶余饭后的谈资吗?父亲妈妈,哥哥妹妹,奶奶,我就这样和你们永别吗?
头上是耀眼的电光和震天的雷鸣,眼前是密集的雨点冰雹,腿上脚上是刀斧一般的石头冲击,陈辉真是难以招架了。
有几次,他真想闭上眼睛,可他知道,只要那样,自己生命的旅程就会戛然而止。
想返回去,已不可能,因为此刻已经过了河的中央。
河水越来越高,已经涨到了他的胸部,他喘气都困难了。
膝盖几次弯下,可他又咬着牙挺起,绝不能倒下,绝不能!他顾不得脚下刺骨般的剧痛,朝着对岸艰难地往前移动着。
鞋子早已被冲走,他顾不得许多,用力咬着牙,瞪着眼睛,时而甩着遮住眼睛的头发,就像一头濒临死亡的野兽,奋力地挣扎着,一步一步向前移动着。
脚下的石头越来越少,水位也低了一些,陈辉看到了希望,加快了脚步。
快到岸边时,他被一块石头绊倒,膝盖被重重地摔在一块石头尖上,可他感觉不到疼痛,爬起来继续往大坝顶上走去。
脚刚一到坝顶,他就一头栽了下去,躺在了坝顶上。
冰雹已经没有了,雨还没有停,雨点不再大,却越发密集,陈辉静静地躺在流着水的泥地上,任凭雨水浇在脸上,任凭泪水肆意流淌,雨水和泪水沿着他瘦削的脸颊流下,与地下浑浊的泥水混在一起,流进大坝下的老牛河里。
哗哗的雨声,隆隆的雷声,以及老牛河里巨浪翻腾的轰鸣声,混合在一起,冲击着陈辉的耳鼓,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迷茫,雨,天,地早已融为一体,没有了清晰的界线。
雨渐渐小了,陈辉坐起来,腿脚和胸脯上的伤口开始疼痛,陈辉看着自己瘦弱惨白的肌肤,心里不由得一颤,被雨水冲洗浸泡之后的肌肤上,是一块连一块的鲜红色伤口。
那些伤口,有的长达几寸,有的只有几厘米,有的很深,有的只划破了一层皮,密密层层,挨挨挤挤,就像电影中惨白尸体上的道道划痕。
陈辉没有起身,抱着臂膀,独自在那里哭泣了很久。手机用户看当时年少春衫薄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412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