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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里的信息量太大了。
首先是三哥说十二年前他爸爸失踪了,并且认为那一年也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了我家。是什么事儿呢?我唯一能想到的大事是我爷爷是在那一年去世的,可爸爸说爷爷的去世是因为生病啊,难道不是吗?
其次他说像我们一样的人还有很多,貌似我们的联系就是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木头人偶。我的人偶是二叔给的,他们的呢?二叔的人偶又是哪来的呢?
最后也是最恐怖的是,三哥认为有一个什么东西在控制着一切。尤其是那句“我们都被它盯着”让我毛骨悚然。“它”到底是什么呢?他认为我可以破解这一切的谜题,我真的可以吗?
我要去找二叔,立刻去。
然后就是简单地收拾东西,我想了一下,把那两个木偶都带在了身上。
三个月前我也是坐着这趟去鄂尔多斯的车打算去找二叔,今天我又坐上了同一趟,并且是怀着同样的目的,可是短短三个月就恍若隔世。
想到我最近坎坷多舛的经历,为了防止再有什么变故。还在路上的时候我就给二叔打了电话。我说那几天有些忙,现在腾出空来了,我想去找他。电话那头楞了一下,马上变成了欣喜的声音:“好啊,我还以为你爸不让你来呢,我去接你。”
下车没走几步就看见二叔在车站口笑盈盈的看着我,曾经的二胖子更胖了。
往事一下子就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爷爷留给我的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印象,虽然他去世那年我已经九岁了。我们并不住在一起,而且似乎很少来往。爸爸给我的解释是,因为在经营很复杂的生意,所以爷爷和奶奶居住在别的城市。我想不明白爷爷那么大年纪到底还在经营什么生意,并且还不想让他的子女插手。爷爷葬礼的时候我才算是见了他一面,黑白照片上是一个特别慈祥的老头。我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但有些遗憾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光作为孙子没能和他相处。之后同样遗憾的是爷爷理应留下的丰厚遗产我们似乎一点也没有继承,葬礼过后除了奶奶和退了学的大姑都搬回来住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想想我本来也可以是个高富帅的,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落得个家道中落,发育不良,又越长越丑。
奶奶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我二叔是最小的,我姑姑排行老大。我妈以前和我说当她在认识了我大姑和我二叔之后,最大的感受是对我爸的如此正常而感到诧异和难能可贵。她大概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家族基因不可避免的表达下需要后天付出多少的努力,需要修炼多少优秀品质来转移别人注意力才能让自己的性格举止像个正常人。
无意冒犯,但是没错,我的大姑和二叔都是奇葩。一个女人长得并不难看,身体也没什么毛病,又不混娱乐圈,在四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你大概能想象得出她的性格有多乖戾。至于我二叔,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二叔只比我大八岁,在我记事起他就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再加上长兄为父,所以二叔简直就像是我们家的另一个孩子,整天和我玩儿在一起。我从小就很淘气,但我那种程度的淘气在二叔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和他比起来,我木讷的像个呆子。
二叔从小就在好勇斗狠的方面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在村里的孩子圈儿里是出了名的手黑。他的很多成名战役我都是亲历者,我眼见着他面对着体积吨位大他几倍的对手,或者是对方的人数足够将我两包围两到三圈,他从未怵过。每当我很理性的提出撤退的建议时,他总是很不屑的笑笑,那样的笑让我顿时悲观的感觉到和二叔比起来自己懦弱的像个娘们儿。我现在仍然能想起他打架前的眼神,在和二叔分别后多年那样的眼神我再未见过。我坚信这是天生的,学不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头嗜血的狼。
十年前的我爸看上去要比现在老得多。他已经习惯了每个月拿出三分之一的时间来给别人赔礼道歉,然后拿出收入的几乎一半儿来作为赔偿。对于这个不安分的小弟弟他实在束手无策,训斥的有效期只有三分钟。打,他又下不去手。他只能希望时间能过得再快一点儿,让二叔尽早的变成熟。然而不幸的是,和一般人比起来,二叔的青春期太他妈的长了。
好在二叔在十九岁那年终于不再生事了。所有的大人小孩儿见了他都绕着走,这种尴尬的境遇让他对于打架这项运动失去了热情和兴趣。他开始接触文学,开始写诗,换一种有历史感的说法就是那一年二叔弃武从文了。
记得当二叔宣布自己不再打架的时候全家人都哭了。其中我哭得最凶,都快脱水了。二叔早就不念书了,可我还得去学校,以前和他一起结了那么多仇家,现在他不打架了,那我不是危险了吗。
爸爸妈妈完全不顾我个人安危的支持二叔,无条件的给他买那些名字长的让人嫉妒的外国人写的诗集。也给他买来纸笔,鼓励他自己写。我也理解他们,毕竟这回他们不用再和谁道歉,而且比起以前这样的花销少很多。我读过二叔的诗,像他的性格一样棱角分明。你拿起来读两行,能就感觉到那种荷尔蒙和不高兴扑面而来。
二叔适合做个诗人。
二叔改写诗前像个标准的混子,我作为一个小跟班儿,总是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他的后面,有着一种狐假虎威的优越感。二叔的心狠手辣总是让我感觉很安全。现在回想着这一切,那会儿的二叔特立独行的行径简直和顾城、海子这些先锋派诗人一样酷劲儿十足。
在写了几年诗后,二叔理所当然的抑郁了。据说一个诗人不抑郁这么一把出门根本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不过二叔特别不喜欢抑郁这个词,说这样太俗,他喜欢说沉默。好吧,那我就重新说一遍。在写了几年诗后,二叔沉默了。
然而,那谁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是真的。
二叔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被发现不辞而别。他很文艺的留下了一首诗:
你们会怎么谈论我的离开,
我的肉体和灵魂都在腐坏,
你们的所有责怪我都承担,
我明白这算是逃跑,
也算背叛,
但我必须得走了,
搭上一班开向南方的客车,
在一个阳光充足的夜晚。
对于二叔的出走,我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毫不惊讶,除了我二叔自己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的这次行动完全是有迹可循的,从他后来诗歌里频繁出现的“流浪”、“逃亡”、“远方”、“梦想”之类的词汇中我就窥见端倪。但我从来没有和我爸爸说起过,甚至在二叔离开后我除了担心也并无难过。因为我清楚二叔本质上就和我们不是一类人。就像是我后来看的一部叫做《肖申克的救赎》的电影中说的: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他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当它们飞走的时候,你才从心底里知道把他们关起来是一种罪恶。
我爸急坏了,报了警。但找了好几个星期,连我二叔的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机警的像猫,除了那句“搭上一班开向南方的客车”指了一个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方向外,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线索。
几个隔壁村的人倒是声称在那天早上见到了二叔,他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把自己村里好多小伙子打破了脑袋的混子,而他出人意料的友善的和每个人打了招呼。
据那几个人回忆说,那天早上的二胖子笑容灿烂。
没想到二叔一走就是十年,而且这十年一直都是杳无音讯。派出所的人帮忙找了几天就开始消极怠工。我们都知道是为什么,要是没有我二叔,他们都几乎不用上班。他们中有一个人我见过很多次,在最后一次来我家调查完结束离开的时候,他甚至不怀好意的说,甭浪费力气找了,多看看《新闻联播》,指不定哪天你家二胖子就上去了。
我爸居然真的从此每天都看《新闻联播》,准时准点。确实,二叔上《新闻联播》的潜质很大,理由可能是在某市的酒吧闹事出了人命,可能是因为在某国街头游行参与了政治斗争。当然,也可能是他在继续写诗并且写出了名堂,得了什么先锋诗歌奖。
我爸始终都是很想二叔的,我经常看他一页一页的翻二叔写的诗,看到最后眼睛红了。我知道这绝对不是被诗感染的,二叔的诗没好成那样,我爸也没那么文艺。
会有串门儿的人安慰爸爸,说你放心,你家二胖子出不了事儿。那年隔壁村儿的六个小伙子打他一个,二胖子愣是没落下风。他生下来就是欺负人的,怎么会有人欺负得了他。然后爸爸就苦笑。
果然,现在二胖子又出现了,衣着光鲜,红光满面。手机用户看盗墓时期的爱情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67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