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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是小跑着过去,二叔也扑上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抱了好长时间才分开,二叔胖得我的胳膊都几乎圈不住他了。
“喂,你不说话老看着我干嘛?”我笑着,可是眼眶已经红了。
“我在想我没有搞错吧,当年那个流鼻涕的小跟班儿怎么会长这么高啊。“
“对啊,我也记得我的那个以一敌五明明被打的够呛却还在嚷嚷什么‘何人堪与我一战’的二叔也不是这身段啊。“
二叔哈哈大笑起来,像是想起了过去的荒唐岁月。
“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多蒙成全,侥幸安康。”
这是古龙小说里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词儿,也是我和二叔以前常玩儿的接头暗号。
二叔亲切的摸着我的头说:“你长大了。”
二叔说先带我去趟店里。
十年没见,攒了太多的话,可这一时又有些无从说起。一路上我俩都不说话,只是相互盯着看,回忆着往事,百感交集。
出租车走了好一会儿才到。说实话,我还是不能把二叔和一个卖手机的店主联系起来,总觉得别扭。当然并不是说卖手机怎么样,只是我始终认为像二叔这样的人一定是要干一些轰轰烈烈的大事出来。即使没有造福一处也一定得为祸一方。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
二叔的店在一个不算很大的手机卖场里边儿。在我的经验里这种小的手机卖场比菜市场可吵多了。我以前去过几家,除了经营的项目不同,那阵势简直跟古代的某种娱乐场所一模一样。可能是竞争激烈的原因,招呼客人的声音总是一句连着一句,甚至还有一些店家直接站在门口用手拉你。
我本来打算在外边等他的,二叔非拉着我让我进去看看。我苦笑着说,你进入角色的速度可是真够快的。
然而进去之后却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吵闹,简直可以说是有点安静。所有人都悠闲地坐在店铺的柜台后面,脸上都是爱答不理的表情。玩儿手机的玩手机,喝茶的喝茶,一副愿者上钩的姿态。偶尔有人抬起头好奇的看我一眼,然后就冲旁边的二叔笑笑。
真是诡异的地方。
二叔也不说话,只是礼貌性的笑笑或者点点头,拽着我的手一直往前走。
七扭八扭的拐了好几个弯儿,差不多走到了卖场的最里边儿。不知道二叔为什么把店选在这里,生意会好吗?又走了一会儿,看见前面围着好几圈儿人,最中间的是一个老头,拿着一个手机在一家铺子前唾沫横飞。仔细一听,都不是什么好话。大意是这老头企图和某人家族的所有女性发生点儿什么关系。其用词之不堪,语气之淫荡,描述之活灵活现,在我近二十年的记忆中绝无仅有。
我看到二叔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
可能是觉得这种毫无侧重点的传奇小说一样的描述,切入口太大,很难产生真正的杀伤力。等我和二叔扒拉开人群走近一些的时候,这人已经变换手法,另辟蹊径,开始选取重点,细致描述。这水平,这布局,放在职业的里边儿都得算是高手。
二叔低声骂了一句,看来不出意外老头站的地方就是二叔的手机店。这老头是来找茬儿的。
我注意到老头的面前站着一个满脸通红的小伙子,应该是二叔留下来看店的伙计。他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个子挺高,也挺壮。虎背熊腰,两眼精光暴射,像是武侠小说里经常出现的那种修习某种霸道功夫的武林高手。可是面对这个比他爸都年长的老头的谩骂,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连急带气,都快要哭了。
二叔继续大步往前走,我也紧走几步跟了上去,心想可别给打起来。
看见二叔回来了,那伙计一脸得救了的表情。二叔冲他点了点头。
“大爷,您这是?”二叔的语气笑呵呵的,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儿笑意,“干嘛呢?还振臂高喝、一呼百应,整的自己跟陈胜吴广似的。”
说完没等老头回话,二叔就把我往店里推,“你先去里边儿待着。”然后还把门给带上了。
我去,还是小时候一起打架的套路。还怕那个老头把我给吃了吗?
我无奈的撇撇嘴,只好趴在玻璃上向外面看。二叔这地儿隔音真好,完全听不清楚外边儿在说什么,像是在看哑剧一样。
二叔一出去就一直在冲老头说着什么,表情很严肃。可老头似乎并不为所动,还在胡搅蛮缠,偶尔还举起手机,有些神经质的挥舞着。我本以为还要僵持一会儿,结果二叔突然向前几步,在老头耳边说了什么。老头听了之后先是一愣,然后两只眼睛透出狡黠市侩的光,双手抱拳冲着二叔向前一拱,悻悻而去。
我捏了一把汗,当然是为这老头。这老头显然是个碰瓷儿老手,知道怎么做能找些便宜,什么时候遇着什么人就只能是找打。
像是抗日剧里常说的,二叔没费一枪一弹就把敌人打退了。我不知道是该高兴二叔现在终于学会了如何体面的解决问题,不再像过去一言不和就提着搬砖拍上去。还是该悲哀那个当年特立独行的二胖子终于学会里遵守规矩,和我们一样,却不再是那个当年的自己了。
人群慢慢散去。
二叔对那个伙计说着什么,两人一起进来,应该是在安慰他吧。小伙子的情绪明显好了一些,一进来就热情的和我打招呼:“你是二哥的侄子吧,我是这里的伙计,我叫光玉。”很奇怪的口音。
“我叫何飞,你好。”我上去和光玉握了握手,转头问二叔,“你最后说什么了,老头一下就怂了?”
“没什么,一句脏话。”二叔很邪恶的笑笑,拍拍光玉的肩膀,“把店关了吧。今天我侄儿来了,你也刚刚受了委屈,咱们出去吃点儿好的。”
“草原牧场“,一家看起来很不错的的火锅店,爆沸的火锅让小小的包间水汽缭绕。
二叔还没怎么喝,已经脸红了,盯着桌子上的一盘生菜愣了神。
“小飞,你爸妈好吗?还有你大姑。”二叔突然问我。
“恩,好,我上高中以后咱家就搬到城里去了。我爸妈开了个小馅饼店。大姑也好,还是以前那脾气,不过上回我听我妈说她现在基本上不出门了,整天屋里待着。”
“他们身体都还好吧。”
“恩,都好。”
“好好,那就好,我挺对不起他们的,尤其是你爸妈。”二叔一仰头把杯子的酒一饮而尽。
我不知道该接什么好,差点就说“恩,你是挺对不起他们的,尤其是我爸妈”。最后就假咳了几嗓子。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沉闷。
光玉从进来就没怎么说话,一直边吃边听。我本来想问二叔关于木偶的事儿,又觉得当着他的面有些不方便。
“对了,二叔你当年走了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就开始卖手机了?”我努力打破沉默。“你一开始去的哪儿?有没有找谁,不然你带的钱能花多久?”
我连环炮似得发问,二叔开始讲述,不紧不慢。
二叔说他一出门儿就发现自己带的钱实在太少了,但又不能返回去再拿点儿,于是他就先去了包头。据说那里有几个亲戚,只不过是很少来往了。二叔去了之后并不受待见,没少被甩脸子。可二叔才不在乎,从小到大给他甩脸子的人太多了,所以那群人甩的脖子也快脱臼了,二叔还是那么一副无赖相。软磨硬泡了那么几天,二叔终于拿到了一些钱,于是二叔就来了鄂尔多斯。
具体来了鄂尔多斯后发生的事儿二叔讲得含糊不清,怎么开的手机店也是一笔带过,可能是他实在不愿意再回忆那段时光了。我也不再想听二叔讲得那么详细,我不忍心,那种艰难我可以想象。
海子说,我们最终都要远行,最终都要跟稚嫩的自己告别。也许路途有点艰辛,有点孤独,但熬过了痛苦,我们才能得以成长。
看来二叔这趟远行,成长了不少。
世界上最不能缺少的就是酒和脏话。酒过三巡,我这几个月的消沉不满、彷徨失望,光玉今天的委屈愤懑,甚至是二叔这十年来一个人打拼所积攒的不如意、不痛快也似乎一下子都消失殆尽了。
二叔的酒量我是清楚的,我约摸着他应该要喝高了。我正想要劝他差不多该撤了,没想到他先晃晃悠悠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膛红的像是烧热的炉子。
“有酒没诗怎么行?”他咳了一嗓子,开始朗诵。我记得好像是普希金的一段诗:
为什么欢乐的声音喑哑了?
响起来吧,酒神的重叠的歌唱!
来呀,祝福那些爱过我们的,
别人的年轻妻子,祝福柔情的姑娘!
斟吧,把这杯子斟得满满!
把定情的指环,
当啷一声响,
投进浓郁的酒浆里!
让我们举起杯,一饮而尽!
祝缪斯万岁!祝理性万岁!
神圣的太阳,你燃烧吧!
就像在鲜艳的朝霞出现之前,
这盏小灯将失去光辉,
面对着智慧的永恒的太阳,
虚假的学识也将变成一堆死灰。
万岁,太阳,让黑暗永远隐退。
念罢二叔很豪气的哈哈大笑,但目光交接,他的我眼神还是让我心头一凛。我能感觉得到他眼里的蕴藏着的情绪,阴郁的像是写这首诗的那个伟大的俄国诗人。
我的心里感到一种难言的悲伤。手机用户看盗墓时期的爱情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67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