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会知道这些，其中有郭照的告密，也有环氏的透露。郭照久伴在卞氏身边，对卞氏自是知根知底。环氏平时虽少言寡语，但不代表后院之事她都不知道，不代表她像个傻子被卞氏糊弄得团团转。后院之事她都看在眼里，还有当年卞氏想对她下毒手，她一清二楚。只是她没办法将卞氏彻底扳倒，所以她一直在隐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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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待这一日，能有强过卞氏者替她出头。打压卞氏之势，为报当年之仇。这也不仅仅报她的仇，也是为这后院经过卞氏辣手摧残的苦命女人讨个公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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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除了这些。向夏天还动用天眼，观看到了卞氏的过去。正巧逢上太医来请平安脉，她便顺水推舟，让太医诊断出她身子虚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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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卞氏不得已只有先带她进祠堂祭拜。当这里面只有她二人时，向夏天才将这些不为人知的丑事说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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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的难道仅是刺激羞怒卞氏？当然远不止这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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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这个疯子！你有什么证据？！你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你就是在说谎！你诬陷冤枉人，难道不怕遭报应吗？！”卞氏几近抓狂，怒吼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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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还能拿出什么证据呢。向夏天刚刚故意说去请曹操，也只是威吓她。那些人都不知道还活在世否，难不成去地下将那些人找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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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报应，你也好意思说出口。”向夏天凶狠地瞪她一眼，再抓过她的手腕，朝灵牌位走去。一边指着灵牌位，一边威胁道，“你敢不敢对着曹家祖辈发誓，你从未做过害人之事。若你做过，那你的双亲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你自己也难求善终，甚至你的儿子们也要为你的谎言付出沉重的代价。你敢不敢发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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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氏扭动着身躯，欲从她手上挣脱。可她的力气哪比得过向夏天的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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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夏天一把将她拉近，咬字再度问道：“敢不敢，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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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氏被迫与她对视，她甚至能从向夏天的眼眸之中清楚看到自己的倒影。可为何看到的自己是那样地慌张，那样地狼狈，那样地痛苦狰狞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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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可能。她眼中的那人怎会是自己，不可能是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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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自己，那又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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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慌张的神色恍若当年被她陷害的头牌，有苦难说出口。那狼狈的姿态像是曾经被她鞭打死的丫鬟小翠，那丫鬟到死都蜷缩着身子。还有那痛苦狰狞的表情，难道不正是昔日小桃一家人被杀害前的情状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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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内，无数张人脸浮现在卞氏的脑海中。刘氏难产去世时的死不瞑目，丁氏待她情如亲姐妹，但她却在暗中耍手段离间曹操与丁氏，因为只要丁氏在后院一日，她便不可能坐上正室之位。还有环氏与郭照，郭照小产后，她也深深忏悔过。她对着佛像跪拜了三日，希望夭亡的孙儿能通向安灵极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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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张张人脸随着回忆在不断扩大。不，应该是更加靠近。卞氏像是灵魂脱壳，在与那些死去的亡灵面对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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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亡灵的脸都煞白凄惨，开始他们只是面无表情与她相望，之后嘴角抽动，他们慢慢地张裂开血嘴，一副要食她下腹的可怖架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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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啊......”卞氏吓得紧闭上双眼，撒开腿想跑。奈何身子被禁锢住，她下意识地伸手大力推开向夏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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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向夏天被推了个趔趄。脚下再一打滑，整个人向身后的香炉倒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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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闻一声巨响‘哐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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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被撞倒，向夏天也摔伏在地。同时，香炉洒出的香灰都掩扑在向夏天的大腿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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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一阵炽热的灼烧感袭来。向夏天痛苦地尖叫出声：“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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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氏的清明也终于回复，见着地上一片狼藉。她暗叫不妙，她竟将夏氏伤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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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更加不妙地还在后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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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夏天想避开火热的香灰，在地上连着翻滚了好几下。也不知怎地，她滚向了供桌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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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自供桌下隐约传出碎玻璃挪动的声响。卞氏以为自己是否幻听，想一探身子瞧个究竟，可供桌下被布幔遮挡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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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氏还在疑惑碎玻璃响，向夏天却又发出了苦楚的呻吟声：“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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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卞氏咽了咽口水，一边小心询问道，一边缓缓移动步伐，想上前观察她的状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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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向夏天转了个身，死死地抓住她的裙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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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卞氏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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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人闹出这么大的声响，外面的人不可能无动于衷。开始她们还在纠结，贸然闯进会不会不太好。虽说卞氏与夏氏的关系一向不大好，可卞氏不是不识大体之人，二人总不能在里面厮打起。可是随着尖叫声不断，而且一声比一声惊怵，外面的人也终沉不住气。不晓得是谁带了个头动身向里去，紧接着众人争先迈步想要进到祠堂一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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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抓着我干什么！你干什么，快放开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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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向夏天披头散着发，手上还沾上了不少鲜血，凑巧的是向夏天今日又身着一袭鬼魅白衣。乍一眼望去，真以为是大白天撞见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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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氏方才就被吓得不轻，心虚不已。再见向夏天这副装扮与模样，焉能不惧。她恨不得离向夏天远远地，可是向夏天却和魔怔了似的，紧紧抓住她不撒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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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氏承受不住担惊受怕的煎熬，咬咬牙心一狠，将向夏天给踢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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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踢将向夏天的真容显现出，她的头发丝都向后扬去，本来伏在地板上，现在是仰面朝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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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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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尖叫不是出自向夏天，而是那些涌进来看状况的女人受到了惊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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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她们看到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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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氏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待看清了向夏天的面目后，也害怕地目瞪口呆，直直愣在了原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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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向夏天的半边脸颊上划开了一道血口，那血流经嘴角，淌过下颚，蔓延开来。还有额头上也被磕出淤青，如此惨状，那些胆小的女人见了自然不受控地惊叫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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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卞氏自顾摇头呢喃着。她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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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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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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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氏与崔清水忙奔到向夏天身旁，崔清水将她抱在怀中，环氏替她将覆盖在身上的香灰拭去，再用巾帕帮她抹着血，“天哪，这是怎么了？妹妹，你不要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成这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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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女人想上前去，又不敢。只杵在原地，也不晓得该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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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崔清水冷声不满地质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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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卞氏像是遭到了屈辱，何时敢有下人这么同她说话。而且还是伺候夏氏的下人。难道平日里受夏氏的气不够，还要受她下人的指责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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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环氏亦冷漠地瞥她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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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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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去请太医啊，快去！”环氏朝身后的女人喝道。先救人命要紧，待会再与卞氏算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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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那些女人也总算缓过神来，三两个成一组拔腿向外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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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照好像已经去请了。”不晓得是谁小声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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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还好吗？你再坚持一会儿，已经有人去请太医了。”环氏哭着为她打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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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时，向夏天睁开眼缝，她艰难地抬手指着一处，断续开口道：“别放过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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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放过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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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被指之人正是卞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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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卞夫人害得夏氏这样。”底下的人嘀咕议论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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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颇感吃惊意外，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她总觉得这里面像是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当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谈论时，杜氏瞥见赵氏嘴角勾起一丝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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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定会为你讨个说法，不会让毒害你之人逍遥法外！”环氏愤恨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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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氏！你休要血口喷人！夏氏这是在栽赃诬陷我！”卞氏颐指气使地狡辩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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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公断，自有夫君处置。”环氏不与她多做口舌之争，将曹操搬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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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氏一听这话，整个人傻了眼。她现在才发现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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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阁内已忙作一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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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们忙着打水、烧水与熬药，里外都有后院的夫人们守候着、察看情况。太医正在为床榻上昏迷着的人处理包扎伤口，此次请来的太医恰好是华佗的徒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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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曹操便也赶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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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夫君（魏王）。”众人皆行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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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向床边。神色担忧，着急问道：“夏夏她怎么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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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魏王的话，夏夫人的情况不大乐观。”太医欲要行礼，被曹操拦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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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作不大乐观，你给孤据实说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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