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老妈的卤面能化解一切舍友间的摩擦矛盾。从我提着几个大饭盒进了教室的一刻,胖刘和陆伟就围上来了。
中午回宿舍,我给柳晨也递了一盒老妈的私房卤面。柳晨看到透明饭盒里几块油亮油亮的排骨,竟然隐隐皱起眉头。
“咋啦,不吃排骨?”看到他这态度,我就不太高兴。毕竟老妈的手艺可决不是我吹,就看胖刘已经急不可耐地把脑袋塞进卤面里就知道了。
“肉食,还是热一下的好。”柳晨接过饭盒,指着排骨说道。
“你这就是有点矫情了啊。”陆伟正在一摊乱的桌子上拼命想把筷子找到。似乎经过了昨天的聊天,他和柳晨关系也亲近了一些。
“不是我说啊,阿姨这卤面,就是凉的也特别好吃。柳晨,你要是不吃,那也别浪费了。”胖刘一边吃,一边还不忘了盯着柳晨手上那个饭盒,就差没直接上去抢了。
“那不是宿舍不让用那些加热电器么,不然谁不知道热的好吃啊。”我拿出自己的一份,打算开吃。
“我记得每栋楼里都有个公用微波炉啊?”柳晨此时的表情,还真是很傻很天真。
“早被看门大爷抱回自己屋里用了。”陆伟还没翻找到那双失踪的筷子,反倒是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上学期就不见了的无线鼠标。
“在秦伯那里啊,那好办,我去给大家热一下吧。”柳晨挤过胖刘身后,拿起陆伟放在桌上的饭盒。经过我时,他问道:“一起去?”
胖刘这时候真是欲哭无泪啊,最贪吃的他这时候一份卤面早已见底了,根本没有了热饭的意义。而我们三个则吃上了一顿热乎乎的卤面,当然我和陆伟都免不了被胖刘以没吃过热的要尝尝味道,直接给抢走了小一半。
不过胖刘竟然没有敢对柳晨的卤面下手,看来柳晨这家伙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亲和。
一起去热饭的过程,柳晨压根没提起他是如何发现误会我的。只是随口提了两句昨天那位客人----小雅的一些事情。
那姑娘果然年纪不大,今年才读初二。
“她在电话里描述的情况,真的有点像是邪祟作乱。”柳晨手里捧着两个饭盒,在走道里跟我说道。
我暗想,亏你小子整天一副什么事都成竹在胸的样子,对那些邪乎事还能说道的一套一套的,竟然也有走眼的时候。
“当时她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面是个女性的背影,头顶血迹斑斑的,身上也有不少淤青。加上她描述的那些情况,我今天才约她来的。”
话说到这里,我们已经回了宿舍,这话题便没法再继续下去。直到下午课上完了,我一直跟着柳晨去了图书馆,才算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小雅发到柳晨手机上的,并不是她自己的照片,而是她母亲的。根据小雅的描述,她认为自己的父亲就是被邪魔控制了。证据就是,她母亲身上的那些伤痕。
其实见到小雅时,柳晨就觉得她不像被邪祟纠缠的样子。而在地下室里,他利用鬼术操控殷素丽的魂魄,也证实了小雅身边根本没有邪灵的痕迹。
“所以说,小雅的问题,其实就是她爸爸家暴?”我把一本书撑在脸前,挡住大半张脸。毕竟在图书馆窃窃私语,我还是挺顾忌周围那些同学的目光的。
柳晨点点头算是回答。
“哎,我说,你要搞装神弄鬼那一套,干嘛还要让我穿中山装啊。还什么侍魂,除魔师的,你当是演动漫啊?”知道昨天一下午只是白忙活一场,小雅的问题根本不属于忘忧堂的业务范围,酬金就更无从谈起,我就觉得挺没劲的。
“小雅她比较相信漫画里的那些东西,她以为他父亲是被邪魔入体,所以希望找一位除魔师解决这事。”柳晨若无其事地说道。
“她想怎样就怎样,那下次她要是觉得外星人要来打地球了,你是不是还要化装成奥特曼去拯救啊。”被那俩人当作什么雌雄同体、不男不女的侍魂演了半天,我当然不怎么甘心。
“这叫销售心理学,你懂什么。我们出售什么并不重要,重要是客户需要什么。就像是这个小姑娘,她想要除魔师,那我就是除魔师。如果这次是真的邪灵作祟,我一样给她解决了,重要的是她首先能从心里信任我。”
我大概懂了一点柳晨的意思,合着那些衣服都是根据客人们的信仰随时挑出来用的。信佛的来了,柳晨就扮个小沙弥;信耶稣的来了,他就装装神父;还有信玉皇大帝,九天仙女的,难怪这家伙攒了一柜子的衣服。
“那你这不是骗人么。”我越来越觉得忘忧堂所谓的生意有些古怪。
“怎么能是骗人呢,我能给他们解决了问题,还顺便坚定了他们原本的信仰,一举多得的事,多好。”
“那你见我那次,为什么装成道士呢,我又不信道教。”我仍然对柳晨到底是不是个骗子这件事耿耿于怀。
柳晨解释说,跟我在电话里的对话,发现我是一个没有什么特别信仰的人。这不是废话吗,原本我就是个无神论者,等到后面发生了那些怪事之后,我就更不知道该相信些什么了。
“道家文化深入国人的骨髓,只要在这个大环境,多多少少都会受些影响。对于没有特定信仰的人,用道家的那些思想,能够最快的让他们产生信任感。”
合着柳晨还给我传授起他的生意经了。
原本小雅的事也就算到此为止了,可我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是不是真的存在能够让人变得残暴、变得六亲不认的恶魔。
“那东西,不叫恶魔。叫做障。”柳晨认真答道。
我一惊,没想到这世上还真的有这种邪乎玩意儿。“那你怎么知道小雅她那个爹,不是因为被这种障上了身,才会对他老婆下那么重的手,打得浑身都是伤的。”
小雅她父亲,原先一直从事外勤工作。是去年因为一次重大失误,才被单位强制调换了岗位。这样一来收入降低一截不说,整件事还闹得沸沸扬扬,几乎业内都知道了那次失误。
从那以后,这个中年失意的男人开始酗酒,稍有不如意便打骂妻子。并且这行为还越演越烈,从最初的拳打脚踢,发展到后来,用皮带抽、用水杯砸、用门板夹。
柳晨说这些的时候,我已经目瞪口呆。
“那他老婆怎么还不跟他离婚啊,这种混球还能过日子嘛。”可能是因为我过于激动,声音一下高了八度,引来周围人一片侧目。
柳晨无奈地收拾好书本,拽着我出了图书馆。“因为小雅说,每次酒醒之后,她那个不争气的爹,就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扇自己巴掌、锤自己胸口,赌咒发誓说自己不是人,以后再也不会了……”
“那不是放屁吗,这种人的话哪里能信。”连我都觉得荒唐,按照柳晨的说法,小雅的家里几乎是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的戏码。
“那个男人喝酒和不喝酒的时候,行为举止判若两人,所以小雅才会产生错觉,以为她爸爸是个好人,只是被所谓邪魔上身才会那样打她妈妈。”
“唉!”我捏着拳头,心里很气愤。因为家庭的缘故,我最是看不惯打女人的男人。这些生活中的窝囊废只会将自己在外面受到的欺辱憋回家里,对着家里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柔弱女人一通发泄。
“你有没有这个小丫头的住址?”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揍那个混账男人一顿。
柳晨看了我一眼,“你想干嘛?你有没有想过,小雅的母亲在这件事中也有责任。”
“她一个女的,天天被老公打,有个屁的责任!”我梗着脖子,看柳晨也觉得不顺眼起来。
“连小雅这个十四岁的女孩都知道在网上寻找忘忧堂的电话,到这里来寻找帮助。她母亲一个成年人,难道就不能报警、找妇联,甚至离婚,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
柳晨说完,我沉默了。细细想来,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小雅他们生活在城市,天天和外界有各种交流和接触,不论是电话还是网络都可以自由使用,可是她母亲却根本没有向他人或者警方求助过。
“她妈妈不想离婚,小雅最不理解的也是这个。她说,每次他爸爸跪下认错的时候,她妈妈总是会奇怪的笑。她问过她妈妈为什么不跟爸爸离婚,如果他们离婚,她会希望跟着妈妈。你知道她母亲怎么回答她么?”柳晨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要我说,这种情况简直就是受虐狂嘛。
“她母亲说,我都是为了你好啊,小雅。更何况,你爸他是爱我的,他是发过誓的。不要怪你爸爸,要怪就要怪他身上有个恶魔呢……”
我吃惊的张大嘴,真没想到这位母亲会灌输给孩子这样应对家庭暴力的观念。这样想来,也难怪小雅会找到忘忧堂来了。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这种人若是自己不想改变现状,旁人用再大力气也是枉然的。”柳晨挥挥手,“更何况,这些本来就不是忘忧堂该劳心的范畴。”手机用户看诡楼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386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