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扛着海叔和金若溪走了多久,只记得头上的天已经亮了,我的双腿上布满被锋利的草叶划出的伤口,鲜血淋漓。
我再也坚持不住了,眼前一黑,整个人仰面朝天的摔在地上,意识消失之前的最后几秒,我感觉我压在了一对柔软的不明物体之上……
等我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是熟悉的景象,我终于回到了县城的小院子里。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我仿佛是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毕竟这一次的经历太过离奇了,阴鬼将主,湘西尸匠,邙山炼魂,引魂坛,迷魂阵,女鬼报恩,诸葛青钢,还有……金万藏!
我心中浮起一丝暴虐,那种仿佛想要亲手杀掉什么生命的疯狂感觉,让我感到恐惧。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杀戮。
我压抑着心里的异样感觉,不断翻来覆去的思索着,金万藏根本不是我曾经见过的那个和蔼的老头,他或者它不过是暂时借用或者易容成了金万藏而已,一定是某个法力高强的魔道高人,真正的视众生为刍狗的妖魔!
我心中泛起淡淡的烦躁感,虽然海叔已经答应收我入天官一脉,但我现如今没有学到一式术法,根本无法跟妖魔抗衡,更何况替诸葛青钢报仇呢?
不行,我要去找海叔,让他教我术法!
我从床上坐起身来,看了看腿上的那些细小的伤口,已经差不多结痂了。
刚要起身下床,手掌下却突然按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我随手抓起来一看,是海叔的法器,那块铜牌。
海叔竟然没有收回去?我心里诧异的想到,随手把铜牌塞进了裤兜里,打算一会儿还给海叔。
我披着衣服,推开了房门。
此时,天色已经接近下午,血红的夕阳照射在我的脸上,海叔正在坐在院子里的阴凉地里全神贯注的制作着纸扎。
我赶忙跑上前去,蹲在海叔前面,嘟囔着说道:“师父,我要学术法!”
海叔抬起头来,一脸的诧异,伸手撵动着自己的小胡子,笑着说道:“怎么?做恶梦了?回头我给你画道符,放在枕头下面就没事了。”
然后,他又继续制作起面前的纸扎起来,我嘴巴蠕动几下,却没有了再一次开口的勇气。
就这么蹲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向海叔问道:“咦?师父?金若溪呢?您把她扔哪啦?”
海叔茫然的抬起头,可说出的话,却让我瞬间大惊失色:“金若溪?金若溪是谁啊?”
我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海叔,大声说道:“金万藏的女儿啊!就是我们招魂救回来的那个!怎么回事啊?师父,你难道忘了?”
海叔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但说出来的话,让我的心渐渐沉入谷底:“你小子睡傻了吧?把梦当成真的了,金万藏金老板,上个星期不是出车祸死了吗?还是我去给他当的总把式呢,他哪里有女儿啊?我看是你小子做春梦了吧,哈哈!”
海叔爽朗的笑声中,我却感觉浑身冰寒入骨,这怎么可能,我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海叔竟然把这些天的事情都忘记了,难道他是故意的?
我连忙焦急的对着海叔说道:“师父,你忘了?就在几天之前,那个假金万藏来找你的……我们被人骗了,入了一个局,你还跟我说了许多东西……”
说着说着,我的声音渐渐低沉,闭上了嘴巴,我一直盯着海叔的眼睛,他眼眸深处透出的那股茫然和疑惑不是装的!海叔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顿时脸色僵硬的对着海叔笑笑,说道:“师父,刚才都是跟您闹着玩的,您别介意!”
趁着海叔对我吹鼻子瞪眼的功夫,我假装嘻嘻哈哈的跑开了,背后海叔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打算干嘛去?还不过来干活?”
我头也没回的回答说是去花姐那吃包子,海叔看不到此刻我的脸上阴云密布,一种极度的恐慌与不安已经缓缓占据了我的整个心头。
我快步走在去包子铺的路上,随手撩起左手上的衣服袖子,果然,一个青黑色的鬼脸印记,清晰的烙印在那里。
这就好,我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却更加的沉重,连法力高强的海叔都中招了,为什么我会没事,依然记得所有的事情?
这时,我的手指无意间的碰到了裤兜里的那块铜牌,心里顿时一震,看来是海叔的法器护住了我。
花姐的包子铺距离小院有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距离很近,但我来并不是打算吃包子的,而是打算验证一件事情。
我披着衣服迈进店门,客人不多,都是四周的熟客,花姐正在案板前动作娴熟的包着包子,一缕秀发垂在她的眼前,让花姐看起来动人无比。
听到门口的动静,花姐抬起头,看到是我,连忙就着围裙擦了擦手,招呼着我落座。
我坐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花姐端上来一笼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
平日里最好这口的我,此刻却没有动筷子,我伸手示意花姐等等,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花姐,你还记不记得几天前上我们铺子里买香火蜡烛的那天?就是供奉财神爷的那天?”
花姐一头雾水的看着我,然后点了点头,我心中顿时一喜,连忙继续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领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很是富贵的那么一个男人?”
花姐用沾满面粉的手扶住额头,仔细回想着,然后对着我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自己印象了。
正巧,另一桌的客人喊着要加包子,花姐冲我抱歉的微笑一下,就转身走开了。
我整个人如同被铸成了一尊雕塑,就那么呆滞的坐在那里,盯着面前的包子热气升腾,渐渐冷却,心里也仿佛渐渐落入了无底深渊。
我究竟醒过来了吗?还是我已经死了?如果这是梦,怎么会如此真实?如果这不是梦,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让所有与它有关的记忆都眨眼间消失呢?
我顿时不寒而栗,无尽的寒意从心底渗出,我根本无法想象,如果这真的是那个假扮金万藏的人所拥有的力量的话,这个世上还什么东西可以降服它?
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绝望的哀伤,我根本没有帮诸葛青钢报仇的机会,一丝机会都没有。
突然,一只沾满面粉的手,出现在我的眼前,有些俏皮的摇晃着。
是花姐,大概她是看我呆呆的坐在那里,面对平日里最喜欢大快朵颐的包子没有丝毫动静,便心里有些担心吧。
我脸上僵硬的对着花姐扯出一丝苦笑,拿起已经冷掉的包子一口一口的艰难的咀嚼吞咽着。
无能为力的失败感又一次包裹住了我,上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还是在爷爷奶奶坟前的时候。
嘴里的包子如同蜡烛,我无法品尝到的平日里的那种美味,我望了一眼坐在我对面的花姐,她的眼里含着一缕担忧的神色,温柔的看着失魂落魄的我。
我努力咽下嘴里的一口包子,面无表情的轻声问道:“花姐,如果你知道了一个世上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你会打算怎么办?”
花姐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她皱眉想了想,然后笑笑,开始用手比划给我看。
我看着花姐的手势,苦笑着说道:“你是说当做完全不知道这个秘密?可是……花姐,如果有一天,这个秘密会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呢?”
接下来,花姐的意思是,如果那个秘密有一天会伤害到身边的人,那么让那个秘密永无天日不就好了?
花姐说完,就转身去忙活店里的买卖,我坐在椅子上,心中思量许久,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打算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深处,坚决不能把这件事情透露给海叔知道。
我清楚的知道,按照海叔的脾气性格,如果知道他被人抹去了记忆,一定会刨根问底挖掘出所有的事情。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海叔去送死,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在那栋别墅里,那个假扮金万藏的高人那冷漠语气和眼神,我们在他眼中也许连一只蝼蚁都算不上吧……
我起身对花姐打了声招呼,神情郁郁寡欢的走出了包子铺。
大不了我以后窝在县城里扎一辈子纸扎,娶一个平凡的女人,给海叔养老送终。我也不学什么术法,不当什么天官传人了。
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没有什么旁门左道,就这么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多好。
一路上我不断自欺欺人的这样安慰着自己。
可惜,当时年少的我又哪里知道,我这一生已经注定颠沛流离,孤苦伶仃。
古人云,命运无常,人生如戏,我命中注定要继承天官一脉,而从此以后,天官一脉,以我为尊。手机用户看天官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3477.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