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弃婴,还没满月就被遗弃在垃圾堆旁。一对半夜出门拾荒的夫妇发现了我,将我抱回家,用稀薄的米汤将我养活。
从那天起,他们成了我的养父养母。
因为捡到我的那天正好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小满,养父便跟我取名叫谷小满。
养父性子急脾气躁,还喜欢喝酒。一喝就醉,一醉就发酒疯,心里好像憋着什么气,一回到家就把那股气撒在我和养母身上。
我打小就不喜欢养父,没啥本事还好吃懒做,好容易攒下的一点钱都被他糟蹋光了。养母说过他几次,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就躲在废品堆里哭。
那时候我刚上初中,每个星期回来一次,看到养母跪在地上拨拉那些废品垃圾心里就难受。
说实话,我对这个家并没有多少感情,尤其是看到养父醉熏熏发酒疯的样子,我就特想揍他。
最可气的养父从来都不忌讳当着面儿淡论我的身世,说我肯定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终究有一天会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去。
每次说这些的时候,养母就特别的紧张,好像我真的会离开一样。我知道养母没有生育能力,想把我留在身边给她养老送终。
可是养父却说得了吧,你还真指望这头白眼狼以后养你呐,指不定哪天出去就不回来了呢。
养母听到这就会跟他争,争着争着,她就哭起来。
随着我渐渐长大,养母哭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有时候养父不在家,她一个人整理地上的空瓶子也会哭起来。
时间长了,她的脑子就出了点问题,一天到晚担心我会离开她。不管我去哪里,她都要跟着,还一个劲在那傻笑。
上高中后,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经常坐着好好的就突然跳起来,嘴里不知说着什么,然后到处乱转。有时还会撒扯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又是哭又是笑的。
养父说她疯了,回来后看着不爽就会使劲的骂,好像跟她有多大仇恨似的。有时候骂着不解恨,还会动手打她。
有次我回来的时候,养父又在那打养母,养母蜷缩在一处角落里,身上全是脚印。我冲过去指着养父,说你特玛有种再打她试试。
养父先是一怔,然后抬腿就朝我踢了过来,嘴上骂咧咧的,说我翅膀硬了是吧,敢跟他叫板了。
那次我跟他干了一架,他把锅碗什么的都给砸个稀烂,一边咂一边骂。当时我也火了,本来家里就穷,他还这样糟蹋钱,便顺手把他放在柜头的一瓶酒给摔了。
酒是养父的命根子,这下把他给激怒了,哼哧着从废品堆里扒拉出一根打牛鞭,朝我身上可劲的抽。他咬牙切齿,双目血红,那样子好像想要把我打死一样。
我便咬着牙,站在那动也不动,心说你打死我算了,这样活着也累。
养母眼里含着泪,大叫着冲了上来,拦在我跟前,哀求养父不要再打了。养父哪里会听她的,狠狠一鞭子抽过来,在她脸上留下了一条腥红的血印子。
那条血印子后来成了一道永远也无法消除的疤痕,留在了养母的脸上和心里。
我当时发了疯一样冲过去跟养父扭打起来,养母过来怎么也劝不住,站在那大哭大叫,把辛苦收集起来的几袋子酒瓶给推到了。
巨大的声响没有让养父停手,却把隔壁的那家子给吵烦了。
一个胖女人从二楼的阳台上伸出头,朝这边破口大骂起来,说我们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人过了。她牙尖嘴利,骂人的时候,噼里啪啦就跟炒豆子似的。
后来养父被骂得心烦,抡了块石头砸过去,把那家的窗户给砸碎了。
胖女人指着养父说让他等着,然后打了个电话。也就一会儿的工夫,七八个壮汉冲进我家,把养父和我都狠狠揍了一顿。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两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后面不时的就会有争吵。后来的一件事,让两家势如水火,爆发了一场剧烈的冲突,把养父逼上了绝路。
养父挨揍后一直心情不好,动不动就骂养母没用,是生不出蛋的母鸡,还说了一堆挺伤人的话。
不过从那次以后,倒是很少再对养母对手,可能养父也知道,现在我有实力跟他对着干了。
另外家里的生活主要还靠着养母,要是把养母打伤了,他就没有酒喝。
那段时间我心里特烦,也很少回家。我宁可自己晚上下自习去做兼职赚生活费,也不想回去看到养父那逼吊儿郎铛的模样,还有养母泪眼汪汪的哭相。
也正是因为我很少回去,养父就说对养母说,你看看,老子就说他是白眼狼吧,现在翅膀硬了,连家都不回来了,你说你对他再好又有个卵的用?”
养母听信了他的话,就会往学校里跑,站在大门口外面,远远的往里面看着。好几次晚上下自习我准备出去时,就看到她拘偻着背,靠在路边的电线杆睡着了。
为这我不知道说过她多少次,让她以后不要再过来了。她嘴上答应,但过不久又会犯病,跑来看我。
高一下学期,学校组织去武大看樱花,那天正好是养母的生日。
头天晚上,养父那边的一个什么亲戚过来,说要给养母过个生日。这么多年了,养母从来都没过过生日,我甚至连她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
养父让我早点回去,说陪那个亲戚喝两杯。
要是以前,我肯定会回去,毕竟养母这些年拉扯我不容易。现在她病了,我更应该多关心她,多陪陪她才对。
可是这次去看樱花对我也很重要,因为舒芸也会去,我想利用这个机会接近她。
舒芸是我的女朋友,初中那会儿我就跟她好上了,中考的时候我俩以全校并列第二的名次考入这所高中。
女大十八变,舒芸上高中后越长越漂亮,穿着也越来越时髦,开学第一天就有人向她表白,其中不乏一些高富帅和各种牛逼的二代。
虽然最后她都拒绝了,但我还是感觉到了危机,谁知道在这高富帅扎堆的地方,她会不会变心。
她以前说到了高中后,会找机会把第一次交给我,说得我心里痒痒的。
正好这次去武大会住一个晚上,我很期待能和她发生点啥,这样就能稳固目前我俩的关系。
听说我不回去陪养母过生日,养父也没说啥,但是养母的怪叫声却通过电话传到我的耳朵里,听着怪不舒服的。我估计肯定又是养父对她说了什么,当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一早,我记得天还没有完全亮,十几辆大巴一字排开的驶进了操场。
我拉着舒芸买好了水和零食,正准备上车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满头都是灰尘和落叶的女人靠在门口的铁门上。
当我绕到一旁,看清女人的面容时,胸口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我没想到养母这个时候会到学校来,而且还堵在了大门口。昏暗的路灯下,她显得很弱小,蜷着身体在那瑟瑟发着抖。
她的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破外套,抵挡不住外面的寒气。
在那一刻,我的心被刺痛着,想过去扶她又犹豫不决。
从小到大,我受过太多的冷眼和嘲笑,所以当时我害怕同学知道我有这样一个母亲的后,会以此作为日后数落我的话柄。
更何况舒芸也在,我更害怕她会看不起我,从而渐渐疏远离开。
就在我站在那发愣的时候,带队的老师招呼我们赶紧上车出发,说是晚了路上可能会遇到堵车。
舒芸也拉着我的手,说走吧,差不多就剩我们俩个还在这晃悠,那边的车都发动了。
我有些不安的和舒芸上了最外边的一辆大巴,这样可以看到养母的情况。
大巴转过头,开到了门口,保安打开卷闸门,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养母。大巴司机不耐烦的按着喇叭,养母双手捂住耳朵惊恐的望过来,好像吓得不轻。
保安上前跟养母说了两句,应该是让她离开。养母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坐着没有动。
这时车上有人冲着司机嚷起来:“开过去压死那疯婆子,草,好狗不挡道,这大清早的堵在那不是找死么?”
然后有人跟着起哄,说一个疯婆子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到时候学校出面找找关系应该赔不了多少钱。
我听了特别恼火,就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是太子和他的两个跟班。
太子是我们班的班霸,也是整个高一的杠把子,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刚上高中就坐上了混子老大的位置。
他还特别喜欢在女生面前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很钱似的。
开学第一天因为舒芸我就跟他干了一架,后来他老在厕所里堵我,逼我喝尿吃屎什么的都干过。真是冤家路窄,我和舒芸随便上辆车也能碰到他。
车里的光线比较暗,太子那帮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养母身上,所以没有注意到我和舒芸。我不是一个喜欢惹事的人,但也不会怕事,所以并没有因为太子在车上就要换车。
不过舒芸好像是害怕了,她拉着我要下车,说这部车的人太多空气不好。
其实当时我也惦记着养母,担心她不配合保安会挨打。我们学校的保安都有社会上的背景,平时在我们面前就吊得跟什么似的,这会儿惹恼了他,估计会动养母。
所以舒芸拉着我说要下去的时候,我就答应了。但是下车后我不敢朝养母的方向走,怕被她看到。只好隔着一辆车,远远的看着她。
因为大门被堵住了,很多同学都下车来看是怎么回事,舒芸也要过去。我拉着他,说一个疯婆子有什么好看的,还是上车去吧。
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脸上像火在烧一样,心里也内疚得不行,我特玛居然混蛋到这种地步。
后来再回忆这一幕时,我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保安有些不耐烦的去拉扯养母,养母推开他的手往后慢慢退,就退到了我刚开始坐的那辆大巴前。
我听到太子在车上骂了声草,然后从窗户跳了下来,帮着保安去拉养母。
养母一只手使劲按紧口袋,一只手拍打过去,正好拍到了太子的脸上。太子恼怒的甩了甩头发,一脚踢了过去,养母翻了个跟头,嘴里嗷嗷大叫起来。
我的嘴唇动了动,想叫她,可是声音硬是没有发出来。因为舒芸就站在身边,我害怕她知道大家嘴里的疯婆子就是我的母亲。
所以明明心里像刀剐着一样疼,但始终没有开口喊她。
养母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朝着人群里张望。我知道她是在找我,她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应该是给我的。手机用户看我的规则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3171.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