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花开草原（一）
清晨莲莲赶着一群羊来到小河边，羊儿们自由自在的吃着草，努力为增加着自己体内的脂肪，准备抗拒即将到来的寒冬。莲莲已经长大了不少，贫苦的生活，沉重的劳作并没与耽误她的成长。这颗孤苦的小草在那些同样悲惨的木塔们和四个娘的照顾下，渐渐的结出了花蕾并且露出了一瓣娇嫩的花瓣。
大娘走了，被埋在不远处的山包下。莲莲还记得那天早上醒来，自己还被大娘抱在怀里，但是那怀里再也没有了温暖。剩下的三个娘没有哭，她们觉得大姐这是解脱了。她们和莲莲一起把大娘埋了，莲莲趴在草地上给大娘磕了头，剩下的三个娘才哭出来都说大姐有福气，临老有闺女给送终。从那以后，三个娘更加疼爱莲莲。后来，每当莲莲出去放羊的时候，三个娘都会用草灰把莲莲的脸抹黑才让她去干活。开始莲莲不明白，有一次脸上实在痒的难受趴在小河边把脸洗干净的时候，被主人家的小儿子看见了。那小子没事就来欺负莲莲，三个娘拦着还被他打的很惨。后来莲莲明白了，都是自己的脸惹的祸，于是从那时候开始，莲莲出去干活的时候总是把脸抹得很黑，故意的把头发弄得很脏，身上的破袍子也不缝补。可是主人家的小子还是来找她，有时候还拿着烤好的肉，好看的衣服什么的诱惑莲莲，看见莲莲不理他就抓着莲莲的头发就往草堆里拽。莲莲力气小可是莲莲随身带着一把剪刀，这把剪刀救了莲莲，主人家的小儿子捂着流血的手叫着跑了。晚上，主人家的夫人把莲莲狠狠打了一顿，还把她绑在羊圈里的柱子上。那一晚围着羊圈来了不少的狼，莲莲害怕的不敢闭上眼睛，尽管四周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可是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恶鬼随时准备把莲莲吞掉。莲莲流着泪可是她不敢哭出来，因为一旦她哭出来，那些狼立刻就会扑过来吃了她。三个娘偷偷的来救她，最后二娘三娘被狼拖走了，四娘的肚子被狼抓破了之后才赶跑了狼，把莲莲从柱子上解下来，娘两个互相抱着躺在羊圈里，直到天亮，血流干了的四娘攥着莲莲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了一句话：“莲莲，活着。”莲莲眼睁睁看着四娘死在自己的怀里。主人来了只说了句：拖出去扔了。莲莲没有哭，她的眼里没有眼泪只有恨。莲莲趁着放羊的功夫，跑遍周围的草地，把三个娘的残骸捡回来和大娘埋在一起。莲莲想起了四娘教她的东西，四娘家原来是开药铺的，四娘教给了莲莲认识了很多草药。莲莲趁着不注意采了些磨成末放进主人家的锅里，那一阵子主人家上吐下泻折腾了很久，直到后来那个叫穆伦的老头来了才给他们治好。
这段时间莲莲的日子很安静没人再来骚扰她。但是好景不长，主人家的小儿子好了之后，仍然继续纠缠莲莲。直到有一天，莲莲救了一个从马上摔下来把腿摔破的姑娘，那姑娘是北戎人，看样子和莲莲一般大是个富裕人家的孩子。小姑娘很活泼也很善良，从那以后有空没好就跑来和莲莲玩，莲莲后来才知道她叫苏布亚，她的阿爸是个百人长叫苏鄙俚，她的哥哥是大名鼎鼎的天狼勇士苏布雷。有一回，苏布亚看见主人家的小儿子欺负莲莲，苏布亚就把那小子赶跑了，再后来苏布亚领来一个叫巴图的小伙子告诉莲莲，今后那小子再欺负莲莲就让巴图揍他。莲莲感觉到巴图看自己的目光不一样，也就没去找巴图帮忙。可是从那天以后，主人家的小儿子再也没来骚扰过莲莲，苏布亚告诉莲莲，巴图把那小子揍得很惨。那小子再也不敢找莲莲的麻烦了。
莲莲尽管掩饰得很好，但是花朵就是花朵，就算隐藏在野草堆里也掩盖不住那缕芬芳。莲莲放羊的时候有时候遇到一些牧民或是路过的商人，他们都会围着莲莲看看，然后到脱尔乞家去商量想要把莲莲买过去，据说已经出到了两头牛的价钱。主人家的夫人打算等莲莲再长大些再卖个好价钱，据说这是一位商人说走了嘴之后告诉夫人的，商人说等莲莲成了大姑娘，那就最少值十匹最好的河套马。从那以后，夫人再也不打莲莲了，还基本上能让莲莲吃饱。莲莲知道夫人是想拿她换更多的好马。莲莲很想跑，可是其他的木塔告诉她，跑不了的，以前跑的那些人，不是被抓回来打死、做苦工累死，就是在跑的路上喂了狼。被卖了没准还能碰到好的主人家，也许还有希望。莲莲想起了四娘临死前的话：活着。是啊，活着就有希望。莲莲就这样咬牙坚持着活了下来。不过，那个叫巴图的小伙子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给她留下一些吃的然后就走了，一次也没和莲莲说过话，在莲莲心里巴图算得上是个好的北戎人，对，还有苏布亚。
莲莲看看羊群吃得差不多了，就把羊赶到一处向阳的草地上，羊群吃饱了喝足了，三三两两的趴在草地上打盹，这个时间是莲莲最清闲的时候，莲莲趴在草地上翻着野草，这时候的草丛里还会有一些熟透的野蓝莓，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莲莲运气不错，一会功夫就捡了一小把，莲莲来到小河边用河水洗干净这些野蓝莓，看看周围没什么人，捧起清澈的河水洗了洗脸。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要不是没办法谁愿意把脸涂的和呼呼的，再说也真的很难受啊。洗干净了脸，莲莲捧起蓝莓捻起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立刻充满舌尖，这酸甜的味道勾起了莲莲对儿时的模糊记忆。慈祥的爹娘、叔伯婶婶，小月姐姐、翠花姐姐，疼爱自己的哥哥，还有那个时常出现在睡梦里的小胖子兴元哥哥。想起这些一滴晶莹的泪珠流出眼角，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我可以吃一些你手里的东西吗？”一个轻柔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莲莲吓了一跳，转过身只看见一个英俊的小伙子站在自己面前，看年岁和那个巴图差不多大。这个小伙子和大多数北戎人不一样，虽说穿着一身华丽的北戎样式的衣袍，但是那面庞俊秀之中透着阳刚，给人的感觉很儒雅。莲莲下意识的用燕国话回答：“可以的，你是燕国人吗？”
人生际遇总是让人说不清，有些人见过多少次还是让你记不住。而有些人只见一次就终生难忘。呼毕勒看到莲莲的那一刻起，心脏就在剧烈的跳动，这个一身脏兮兮的姑娘，有着一张让你看了就无法忘记的脸，那张脸给你的感觉就是难以忘却的美，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大，但是那种美是掩盖不住的。吸引呼毕勒的还有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那眼神里有痛苦、有悲伤、有忧郁这几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刺得呼毕勒的心里隐隐作痛，只想好好的把这姑娘疼爱怜惜。呼毕勒觉得那种眼神是他在梦中经常看到的眼神，是他从没见过免得母亲的眼神。呼毕勒呆呆的看着莲莲，一滴泪悄悄自眼角滑落。
莲莲站起来，低着头把野蓝莓送到呼毕勒面前，呼毕勒方才清醒过来。“我不是燕国人，谢谢姑娘。”呼毕勒把一颗蓝莓放进嘴里，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莲莲。
“你是给脱尔乞家放羊吗？”呼毕勒用流利的燕国话问道。
“是，我是主人家的木塔。”莲莲用北戎话回答。
“嗯。”呼毕勒转身走开，走出几步突然回头看见莲莲正在往自己脸上抹着河边的黑泥。呼毕勒的心里就像被插上了一把刀一样阵阵疼痛。他快步走到莲莲跟前，一把打掉莲莲的手。
“跟我去见你的主人。”说完牵过不远处的马，看着莲莲把羊聚在一起后，就跟在莲莲身后一起向着脱尔乞的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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