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天狼五部
温都儿山北戎王庭金帐内，北戎大可汗淖突坐在高台上的王座里，他的右手边是一身白袍的大祭司布里通。布里通是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者，消瘦的面容，却有一双清亮的眼睛。他的座位和淖突一般高，只是稍微侧了一点点。布里通辅佐三代大可汗，受到所有北戎贵族的尊敬，在北戎布里通的地位相当于国相，更为了不起的是，布里通是唯一可以沟通天母和天狼神的人，是天狼族的精神领袖，被看作是神在人间的代表。北戎除了有金狼王骑，天狼骑外还有一支两万人的精骑叫做“天狼子骑”。这支骑兵装备比金狼王骑只强不弱，而且不受大可汗调动，直属大祭司管辖，可见大祭司的权力之大，地位是何等尊崇。在淖突王座前的台阶下坐着三个年青人。中间那个深眼鹰鼻的人就是淖突的长子大王子呼雷，呼雷左手边坐着一位虎背雄腰的小伙子名叫呼暴，是淖突的二儿子，跟呼雷是一母所出的亲哥俩。呼雷右手边那个十五岁的长相清秀的小伙子名叫呼毕勒。是淖突大可汗与一位燕国女子生的。这位燕国女子是一位富商的女儿，当初随父亲的商队路过草原时，被淖突发现，一下子就被女子的美貌吸引，于是杀死富商把那女子抢过来做了侧妃，在刚刚生下呼毕勒的时候，大可汗妃送来一碗奶酪，不几天呼毕勒的生母就一命呜呼了。呼毕勒自小是由大可汗妃抚养的。说是抚养其实大可汗妃没怎么管他，都是由呼毕勒生母的丫鬟红梅照顾的，当然面子上还过得去。没娘的孩子自然不招待见，加上有燕国人的血统，呼毕勒在三个王子中地位最低。这就使得呼毕勒性格比较内向，而且喜欢大燕文化，诗词歌赋都有涉猎，可就是不喜欢骑马射箭。呼毕勒如果换上大燕服饰就是一位翩翩公子的模样，用呼暴的话来说简直就不像是我天狼的子孙。
围着大可汗坐着的四人分别是白狼部可汗兀术、苍狼部可汗花里布、青狼部可汗哲烈弥、红狼部可汗乌斯迈。
北戎原有四大部族，大可汗本部是金狼部，金狼王骑的骑兵均来自金狼部的牧民。其余三部就是白狼部、苍狼部、青狼部。在曾丹大可汗兵败狼山之后，巴登大可汗继位，为扩充实力横扫草原其他小部族扩充本部实力，又接纳了不少附庸的部族。在和燕国进行狼山血战的时候这些附庸部族以仆从军的形式被派去冲击燕军大阵，损失极其惨重，不少部族首领也战死了。后来淖突可汗把这些剩余的部族整合在一起形成了现在的红狼部，这才有了现在的天狼族五大部。天狼五部中金狼部实力最强，其次是白狼部，也就是大可汗妃的母族，白狼部现任可汗兀术就是大可汗妃的亲哥哥，呼雷和呼暴的亲舅舅。苍狼部是战死在燕军大阵里的巴彦可汗（巴登大可汗的弟弟）的部族，现任可汗花里布是淖突大可汗的堂弟，三位王子的堂叔。这三大部就占了天狼五部中三分之二的力量，而且彼此间关系是最亲密的。青狼部的先祖曾经追随曾丹大可汗，两人可谓是生死兄弟，所以青狼部虽然实力比三大部差，但在北戎也是最顶级的大部族，只是现任可汗哲烈弥年岁大了，不愿与三部争锋，只顾埋头发展自己的势力。红狼部实力最弱，可汗乌斯迈是各族公推的的，为人颇为精明，也有野心，只是隐藏得很好。按照北戎的传统，五大部都会选择一位大可汗的王子作为效忠对象。金狼部是大可汗本部，历任大可汗同时又是金狼部的部族可汗，所以金狼部只效忠于大可汗。白狼苍狼两部一般情况下也只选择效忠大可汗的继任者，所以他们同时选择了大王子呼雷。剩下这两部就无所谓了，青狼部自然选择二王子呼暴，因为呼暴跟呼雷的关系很好。选择他跟选择呼雷没啥两样。这样一来实力最弱的红狼部就只好跟最不受待见的小王子呼毕勒组合在一起了。数学里有条定律叫做负负得正。不知道弱弱联合会不会有这个效果。
今天淖突大可汗召集五大部可汗是商议颁布“天狼法典”的事情。“天狼法典”是北戎有史以来第一部正式编篡颁布的法典，内容涉及国家、军队、施政以及子民生活等各个方面，主持编篡的就是大祭司布里通。“天狼法典”就相当于现在的国家宪法。这部法典经过不断的修改完善如今总算要颁布了。法典是用刚发明的天狼文字记录编写的，发明者当然也是大祭司布里通。不过这天狼文实在是晦涩难懂，笔画繁琐，跟大燕文字比起来复杂了不知多少倍。这个问题一下子就被小王子呼毕勒发现了，以呼毕勒在文字上的造诣，学习天狼文都头痛不已，更不要说其他人了，这不他正在跟大家讲述自己的观点。
“父汗、大祭司，天狼法典内容详细，是一部很好的法典。只是这文字实在是太过复杂，不利于我北戎子民学习普及。”
“哪用得着在子民中普及，他们只需要知道自己有多少牛羊，能够骑马抡刀射箭就可以了。呼毕勒王子想得太多了吧。”不等呼毕勒说完，白狼部可汗兀术站起来大手一挥就把呼毕勒的话打断了。除了红狼部可汗乌斯迈以外，其他可汗也随声附和。
“呵呵呵，呼毕勒小王子，这天狼文是我沟通神灵之后天母赐下的，是天赐神授的文字，是我北戎的瑰宝，当然不能授予普通子民，只有高贵的天狼族的嫡系子孙才能学会。小王子熟悉燕国文字，但是燕国文字岂能和我高贵的天狼文相比，难道小王子要用燕国的文字代替这天赐神授的天狼文吗？”紧跟着兀术可汗发难的是大祭司布里通。众人一听更加反对呼毕勒的意见，纷纷指责呼毕勒不懂事理。
“我只是想大燕连村庄里都建立村学，教授百姓子弟读书识字，他们这样做必定有道理，我并没有说天狼文不好只是说过于复杂，能不能简化一些。”呼毕勒徒劳的在众人的面前解释着自己的观点。
“呼毕勒弟弟，大燕文字简单易学又有什么用处呢，他们的子民学子文字又有什么用处呢，学会了文字就能挡住我们的快马弯刀吗？天狼文天赐神授不可更改，我觉得很好，今后我们对燕国行国书就用天狼文字书写，看不懂我们就用弯刀教会他们。”呼雷站起身对呼毕勒说到，他的话引起众可汗的赞同。呼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大祭司布里通是呼雷的老师，这天狼文的发明也有呼雷的心血。他自然不准许旁人有一点非议，要知道文化教育也是帝王手中的统御子民的利器。
“天狼文天赐神授不可更改，从即日起颁布天狼法典，北戎所有子民依法典行事，如有违背按法典处罚，此事交给大祭司和呼雷办理。今后对外行文书必须用天狼文。”大可汗淖突最后做出决定，众人右手抚在胸前弯腰称是，惟有大祭司只是点了一下头。呼暴对着呼毕勒小声的说：“哼，废物。不配做天狼的子孙。”呼毕勒满脸涨红坐在那里低头不语。
“父汗，最近我得到一匹好马献给父汗。此马虽然比不上天马，但是却有天马的血统，比最好的河套战马还强。我祝父汗骑此马带领北戎大军早日平灭燕国马踏中原。让我们的金狼大旗插遍天下。”呼雷说完命人牵来一匹通体雪白高大神骏的战马。
“哈哈哈，我的呼雷最知道父汗的心思，好一匹白马，就算不是天马也这么神骏，要是真正的天马该是什么样子的呀？真的很想看看。”
“父汗，献马的人就在帐外，名叫阿拉木坦，来自西方的国度，那里是天马的故乡，父汗想知道天马的样子，就让他来说说吧。”
“好让他进来。”一位身穿华丽长袍脚蹬皮靴，皮肤白皙，有着褐色头发的青年走进大帐来到王座前鞠躬之后恭敬地说道：“尊敬的草原之王天狼淖突大可汗，我是西方莽古尔王国的使者阿拉木坦，此次前来代表我国女王陛下向大可汗表示问候，希望贵我两国能够结成友好邻邦，开通商路，互通有无，为了表示我国的诚意特向大可汗献上骏马一匹，还有一些珍贵的礼物，这是我国国书和礼物清单。”
“嗯，我的儿子告诉我你们那里是天马的故乡，为何送来的不是天马？”
“大可汗，我国虽是天马的故乡，可是天马难以驯化捕捉，每年我国因为捕捉天马会死很多人，所以我国女王陛下命令不准捕捉天马，以免子民死伤过多。我们献给大可汗的虽然不是真正的天马，但也是天马和我国最好的骏马所生的，在我国也是非常稀少的，只有我们的国王才可以骑乘。”
“呵呵，你们不懂驯马，只有我们天狼的子孙才是最好的驯马人，天马就是为我们准备的，我准许你们在北戎经商，但是必须作为北戎属国，每年向我们进贡最好的天马，否则本大可汗就派人去帮你们驯化天马。”
“大可汗，我国与北戎并无冲突，这次也是以礼觐见大可汗，大可汗要我国向北戎称臣纳贡似乎不妥吧？”
“这位使者，贵国女王陛下今年多大啦？”大祭司布里通问道。
“我国女王陛下刚刚登基，年方十八岁，不知大祭司有何指教？”
“我们的呼雷大王子今年二十岁了，如果能和贵国女王结成夫妻，那我们就是姻亲之邦，贵国自然不必称臣纳贡，使者以为如何？”
“兹事体大，我不能擅自做主，待我回国后禀明我王陛下，再回复大可汗，本人告退。”
阿拉木坦退出大帐，上马后回首看了看王庭金帐，悄悄说了句：“狂妄无礼。”带着随从返回莽古尔国，中途悄悄改变路线化装潜行，从金州方向进入大燕。
呼毕勒回到自己的大帐闷闷不乐，一位中年侍女端着饭菜走进啦来。
“小王爷，吃饭吧。”呼毕勒抬头看看侍女，这侍女名叫红梅，是呼毕勒生母的丫鬟，呼毕勒出生后生母就死了，他是在红梅的照顾下长大的，红梅对呼毕勒关怀备至，在呼毕勒心里红梅就像自己的母亲。
“红姨，我是不是个废物？”红梅叹了口气，把呼毕勒搂在怀里。
“呼毕勒我的孩子，你当然不是废物，你是最聪明的，比你的哥哥都聪明，要是在大燕你应该早就考取功名了，或许还能进入国子监，那里都是天下最有学问的人，那里是读书人的天堂。在那里，在春天漫山遍野的花海里，那些士子身着青衫，寻觅自己心仪的女子，找到了就会对这姑娘诉说倾慕之情，多少年来传出很多佳话。呵呵，当年我跟你母亲经常会遇到这样的士子，可有意思了。”
“红姨，大燕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阿妈的家乡在哪里呀？”
“大燕是个富足的国家，大燕的百姓全都是勤劳善良的人，他们耕种农田，各行各业都很多，学会一门手艺就可以养活一家老小。你阿妈是奉天人，就是大燕的都城。那是天下最大城市，也是最繁华的城市。”
听着红姨的讲述呼毕勒对大燕充满了向往，他也想像那些大燕的读书人一样，在自己尊敬的先生面前求教，也想在春天的花海里邂逅美丽的女子，给她念自己写的诗篇。
“红姨，等我哥哥当了可汗，我就带着你回大燕，回阿妈的故乡。如果哥哥不同意，我就云游四方，就算不当这个王子也行，红姨，你跟我去吗？”
“我的小呼毕勒，你到哪里红姨就陪你到哪里。”大帐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人在默默流泪。呼毕勒简单的吃完饭，拿起了一本《诗经》看起来。他有很多书籍，除了生母给他留下的，还有许多都是各部侵略大燕时抢来的，一般北戎抢夺的都是金银什么的，这些书画是不经意间随着那些物资被抢来的，后来被呼毕勒发现，就让自己的侍卫十名金狼王骑四处收集。大家一看这小王子真是傻，不去找金银珠宝这些有用的东西，反倒把这些没用的书画当成宝贝，从心里更加看不起呼毕勒王子，连那十个侍卫也对呼毕勒不冷不热的，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子很没前途。
呼毕勒看了一会书，又写了一篇字。觉得无聊，转身走出大帐。他经常在夜里爬上温都儿山，他觉得只有在寂静的夜里在四处无人的山上，自己的心才会有片刻安宁。今天是个月圆之夜，皎洁的月光撒在草原上，把一片片薄雾照得如同轻纱，月光下的草原，美的就像仙境一般，这是呼毕勒最喜欢看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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