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

    “你先回去吧，我再等等。”奶奶看也没看我就摆了摆手，我顺着她的目光向远处看了看，等？等谁？今天还有人要来吗？我拗不过奶奶，就回去给莲姨帮忙，快走到厨房的时候我回头看，虽然距离稍微有点远看不太清，但是总感觉她的嘴一张一合在跟谁说话，我又歪着头往奶奶身边瞅，咦？也没人啊！“可儿，快来帮我剥根葱，水煮鱼就差撒点葱花了。”莲姨这一喊，我就把刚才的事儿忘到脑后来了。“这几天可有的忙了。”我把剥好的小水葱递给莲姨的时候，她嘟囔了一句，我以为她说的是茶馆就不以为意，茶馆可是一直都很忙的。莲姨看我没吭声便接着说：“还有不到十来天就中元节了，你知道中元节啥意思不？”我点了点头，中元节，俗称鬼节、施孤、七月半，传说中元节当天阴曹地府将放出全部鬼魂，民间普遍进行祭祀鬼魂活动。凡有新丧的人家，例要上新坟，而一般在地方上都要祭孤魂野鬼，成为中国民间最大的祭祀节日之一。“以前你上学不知道，每年中元节的时候，你奶奶都要去鬼门大开的地方看守来到人家的鬼魂，待中元节结束再把他们送回地府去。”莲姨说的好像这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事儿，我却听得一头雾水，为什么这种事儿得我奶奶来干？看似我奶奶站在那念念咒就得了的事儿，却没那么简单，抄送两三个灵魂都是件非常耗体力的事儿，更何况是一大批！莲姨那老狐狸，一看我表情不用猜都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别担心，“这也就是最后一年了，你以为你奶奶这一身的本事是白来的？普通的玄黄之术她自己拜师学没问题，可是她还替别人算命呢！这可是泄露天机！天机！你别以为这世上没有报应这回事儿，为什么好多算命的都是瞎子？就那么巧？瞎子都要考算命混口饭吃？那是因为他们泄露了天机造了天谴！你奶奶为什么没事儿？她是地府在人间的差。差是什么？钦差、鬼差听过吧？就是打工的，兼职的，随你怎么想，换句话说她给别人算命这是被上头……不对，是被下头允许的，条件是什么？条件就是人家给你任务了你就得做，不准有怨言。阎王的耳朵，灵得很！”莲姨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这时奶奶和郑叔走了进来，莲姨冲我眨了眨眼叫我别说出去，我此时此刻还是蒙的，那字根本不清醒，但还是点了点头。“开饭了。小郑，去把老太太藏在柜子里的梅子酒拿出来，好久没喝过。”莲姨变脸就跟变天似的，刚刚还神秘兮兮地跟我说奶奶的事儿，心在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别喝了，过几天去了村里，让你喝个够。”郑叔刚起身奶奶就把郑叔拦下了，村里？我回想起刚刚莲姨说的话，难道奶奶说的‘村里’，就是鬼门大开的地方？莲姨用脚踢了一下我的小腿肚子，疼得我呲牙咧嘴，我刚想骂街莲姨就给我嘴里塞了个小鸡腿，我估计这是在提醒我不该问的别问。“这次门在那儿？”莲姨问。“应该是在樊家村。”郑叔往自己碗里夹了快鱼，顺带看了看我，我还要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哦，那什么时候出发？带不带小鬼？”莲姨还特地把小鬼两个字儿加重，我一听就知道她在说我。“带。不带她留着她在家跟她的小男朋友谈情说爱败坏社会风气啊？”奶奶斜了我一眼，‘噌’地一下我脸红了，郑叔和莲姨对视了几秒大笑起来，他们这一笑我脸就更红了，红得发烫，而且还是要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我也真是醉了！“吃个饭笑什么笑真是，我一句都没听懂。”我皱着眉冲郑叔和莲姨抗议，他们俩这下笑的更厉害了，差点翻到椅子后面去。“少在那装了。非要我点名，夏影兆是谁的男朋友？”“反正不是我的。”我说的也没错啊，他又没跟我表白。“哎呦，看来小兆还没开口呐，秦大小姐也太失败了！”“奶奶！”“吃饭，真是的，我一句都听不懂。”看着奶奶耍赖皮的样子真是无语，都能把人气笑了，哎，多久没有一起这样子好好吃一顿饭了。吃完饭，我和郑叔在那收拾碗筷，奶奶和莲姨坐院子里听广播，我长呼了一口气，最近经历的事儿可真是把我累的够呛，终于能放松放松了。“小小年纪这点事儿就扛不住了？”郑叔撞了一下我的胳膊。“还行，就是有点儿累。”“我跟你说，我刚进茶楼的时候，比你还惨。进得了茶楼的，都是在山城乃至全国各地有头有脸的主，人家认的老太太哪认识我？去给人家端一杯茶都会被人家用眼神扫射一遍，而且还不领情。如果有哪个人在老太太那碰了壁，我都要做好挨打的准备；老太太要是给他算的后半辈子命好，那人家给你几个小费是赏你，不给你那是应该。我就是这么熬了几年，大家看老太太一直把我留在身边没换人，渐渐才给了我好脸色。”郑叔说起往事一脸惆怅。郑叔刚进茶楼的时候我还小，一心都在学校里，没怎么关心过茶楼的事儿，现在听他说起来心里还觉得酸酸的，就是那种家里人被外人欺负了的那种感觉，很不舒服。我和郑叔刚把厨房收拾干净，就听到门口吵吵闹闹的，这时咋了？难道奶奶和莲姨吵架了？我和郑叔急忙往门口跑去，跑到门口就看见三个女人，不，应该是两个女人一个鬼在院子里说说笑笑不亦乐乎。这是怎么回事儿？她们怎么还交上朋友了？“奶奶。”我掀开门帘喊了一声奶奶，她们三个却都没搭理我，反而聊得更起劲儿了。我仔细打量着那个女鬼，她死的时候应该已经有六七十岁了，头发挽了个漂亮的花，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民国以前的衣服，款式很久花色却很漂亮，看样子生前是个大户人家的人啊。我偷偷拿了个小板凳坐在莲姨身边，顺便跟她打听了一下这老太太的来历。莲姨说，我奶奶跟这老太太家的主人认识，具体认识的她不清楚，只知道每年在鬼门打开的时候她家主人都会来到人间看望奶奶，而且……好像这中间还有什么秘密。这个老太太这回来就是来跟奶奶商量去接她家主人的事儿的。从地府到人间还需要接？她们不是直接飘着就上来了吗？估计那个老太太生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什么的，讲究排场。可是人都死了还讲究什么呢？“桃管家，这是我孙儿，你今晚就住她隔壁，有什么事儿就喊她。”我正和莲姨聊天呢，就听见奶奶给我刨了个坑，这是专业坑孙女的吗？让一个鬼住我隔壁？“沈姐姐，这可不太好，你还是把那把藤条椅留在外头，我对付一宿就成，别吓着孩子。”这老太太说话的声音真是好听，就像一双温暖的手抚过我的耳蜗，又轻又柔的，可以明显感觉到她们那个年代的人待人多有礼数，我瞬间就喜欢上了她。“没关系没关系，我愿意。”我拼命点头，惹得另外的四个人大笑。晚上郑叔开车回了自己家，莲姨和奶奶早早就入睡了，我躺在床上滚来滚去睡不着，我在想鬼晚上睡觉么？鬼晚上睡觉打不打呼噜啊？心痒难耐，就蹑手蹑脚跑去了隔壁房间，我对这个说话温柔的老太太实在太感兴趣了。我觉得鬼的听力应该都挺好的，所以我就没敢穿鞋，光着脚板就摸到了隔壁房间，这一小段距离我走了无数遍，这次却很紧张，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惊醒了那个老太太，当我走到那间房门口时才松了一口气。我看了看四周，整个屋子一片漆黑，奶奶的房间也是静悄悄的没有声音，确定不会被任何人看到之后我就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声音，我耳朵还没把那一小块门板捂热，门就给弹开了，我还纳闷是怎么回事儿呢，突然发现门打开了一条细细的缝，瞬间头发就立了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儿？“进来吧。”屋里的黑暗中传来轻柔的声音，哎，还是被发现了！反正都已经被发现了，我就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刚迈出一步，房间里的台灯就亮了起来，老太太慢慢起身坐在床沿，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奶奶，我……”我有些窘迫。“奶奶？我活着的时候无儿无女，从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你这个机灵鬼，怎么还不睡？”她眼睛笑眯眯的弯着，就好像他身上有个磁铁，不由得你不靠近。她拉我的手时，虽然触感是冰冷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很炙热。“我睡不着，就来看看你。”跟她说话不自觉就放低了音量。“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知道鬼会不会睡觉会不会打鼾？”“呃你怎么知道？”问完我才觉得自己很蠢，什么叫贼不打三年自招！“哈哈哈，小丫头真是可爱，就跟我家小姐小时候一模一样。”小姐？难道是她的主人？手机用户看这茶楼有鬼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877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