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了这次的经验，虽然他说了这阵子不会过来，但她还是待在别墅里，他忙起来的时候会一连好久都没有消息，他从来都不会想到要给她打个电话，他找她通常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需要她留在别墅等他回来，给他营造一个温馨的休息环境。
她已经习惯了，真的已经习惯了。
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年她只觉得新鲜，她觉得能够和他在一起就应该满足了。
和他在一起的第二年，她觉得生活开始寂寞了，他是个灵敏的人，尽管他更多的时间关心他的工作，更多的时间不在她身边，却依然无法阻止他天生的灵敏，又或许那个时候她实在太过生嫩，在他面前毫无遮掩的能力。
他建议说：“去考个驾照，我给你买辆车，以后觉得无聊的时候自己驾车出去玩，散散心，但是别跑太远，我会找不到你。”
他的语调是半开玩笑，她知道他只是担心一不小心就将她放逐得太远，远得让他无法一手掌控，有这个意识的时候，她才报复心地笑了，原来这两年，不仅仅是她习惯了他，他也在习惯她的生活。
和他在一起的第三年，她已经开始学会如何一个人生活，在没有他的时间里，尽量让自己充实起来，于是她报了各种各样的学习班，她有的是时间来消耗书本上的知识，而很显然，她的这种深居简出，只在学校与别墅两点一线的生活让他很满意。
他是一个禁锢者，禁锢着自愿留在他身边的她。
周五的晚上，她没有等到他，吃完晚饭出去散步的时候却在外面见到了刚刚开车回来的吴非寰，明亮的车灯打在她脸上，眼睛被照得睁不开眼，她拿手挡在眼前，看到车门打开，走出一个男人，有一度，她以为走下来的是季风。
车灯一下子暗了下来，她的眼睛适应了周围之后，继而就发现吴非寰倚在车门上正笑看着她。
虽然见过几次面，但她和他还是不算熟稔，她点了下头，就想从他身边穿过，他在她身后开口：“喂，他最近忙着呢，这个礼拜不会过来了，你可以自己安排时间，不用去等他。”
她转过头，对着他微微一笑，“谢谢，我知道了。”
她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就转身继续往家里走去，身后有车子开动的声音，他应该是去停车。
她看了看手机里储存的季风的电话，犹豫了几番之后，还是选择放弃，他虽然允许过她有事情的时候可以打他手机，但是这五年来，她从未主动打过他的电话，从来没有试图主动联系他，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状态，她需要恪守本分，才能长久地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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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父母几乎没有在一起度过周末，上次原本预计的周末被季风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给中断，这次父母见到她都很意外。
朱母还有担心地问她：“上次没什么事情吧？”
她笑着安抚：“没事。”
“这次不会突然就走了吧？”朱母还是有些担心。
“不会了。”话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也不肯定，若是季风的电话再打过来，她或许又要离开了。
朱母看了看她，转过身的时候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那天是你男朋友打来的电话吧？”
佳宁点了头。
“你这么看重他，找一天把他带回家来，我们一起吃顿饭。”
她含糊其辞：“他工作都很忙，看情况吧。”
朱母看了看她，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佳宁看着母亲转身料理午餐，她知道母亲一定是看出什么了，女人的心思总是比较细腻的，更何况是生活在一起十几年的母女呢。
饭后，她陪着母亲去超市，她喜欢这种安逸的生活，听听母亲的叨念家常，看看街坊邻居的平常招呼，享受属于城市的暖暖午后和喧嚣的汽车喇叭声音。
回去的时候她拿着一个购物袋，朱母拎着一箱牛奶，走进小区，就看见一辆大卡车停在公寓楼下，搬家工人出出进进，扛着沙发家具往车上搬运。
旁边的绿化中，有几个婆婆坐在休息椅上晒晒太阳说说闲话，看到佳宁和朱母回来，便笑着打招呼。
朱母趁机问：“是哪户人家要搬走？”
“四楼的那个女人。”有一个婆婆回答。
朱母哦了一声，显然这个四楼的女人在她们邻居之间已经成了通常聊天的对象。
佳宁不解地看了又看，突然有了想法，“不知道四楼的房子卖不卖。”
“你想买下来？”朱母问。
佳宁笑道：“家里的地方不大，我一回来你们就拥挤了。”
朱母还想说话，一旁的几个婆婆就插嘴进来：“不要买那栋房子，佳宁是好女孩子不要住那个女人的房子里。”
佳宁不明白她们的话，婆婆解释道：“四楼的那个女人是个小三。”
佳宁的脸色一僵，听着周围的人继续讨论开来。
“是啊，这个女人啊跟了好几个大老板了，上次一个大老婆还闹上门来，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
“这个女人还不知道安歇，现在大概又在外面找了一个，要搬过去住呢，反正我们也不喜欢这样的邻居。”
聊八卦，说人家闲话似乎成了老太太们无聊时的必备，只要有一个人开头，后面自然就会跟上一大堆的人，绝对不会无聊。
佳宁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听着她们难听的话语仿佛是刺在自己的心头，虽然她如今不算第三者，但是也是男人养着的女人，若是她说她爱季风，在外人眼里又有几分可信度呢。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男女朋友谈恋爱，而是以金钱为交易，从一开始就已经不再单纯了，如今她再谈情说爱，不由得太过可笑。
朱母看了眼旁边佳宁的脸色，对着婆婆们道别，然后就拉着她避开搬家公司上楼去，楼梯上十分拥挤，不少人上上下下的搬东西，无论大件还是小件，都对她们上楼产生了阻力。
这个礼拜，菊笙的公司有组织出去旅游，所以菊笙不在家，佳宁也觉得轻松许多，朱父在楼上睡午觉。
朱母把佳宁手中的东西放下后，就将她推进了卧室里，佳宁问：“妈，怎么了？”
朱母语重心长地问她：“佳宁，你老实告诉妈，你这几年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你那个男朋友，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他……”朱母张了张嘴，还是无法说出那个词来。
佳宁听了这么多的问题，脸色也苍白，却不像刚才在楼下时的无措，她冷静下来，对着朱母说：“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他没有结婚，我和他两个人都是单身。”
朱母松了一口气，她刚才顾忌着佳宁女孩子的脸面才没有说出情妇两个字来，这种丑闻即使在普通人家里也是无法接受的，现在听她亲口否定，她也就放心了。
“佳宁，你不要怪妈，妈也是担心你年纪轻不懂事，上当受骗。”
“妈，我知道。”她自然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带他回来呢？”朱母不由担心地问她。
“我不是说了吗？他工作很忙，连我平时也很少见到他。”
“他是不是不愿意和你结婚？”朱母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不由猜测，叹了口气，继续说：“佳宁，你不要骗我了，我毕竟是过来人，你瞒不过我的。”
佳宁有些慌，“没有，我们还没有谈到结婚的事情。”
“你今年都26岁了，也是该讨论这些事情了，拖着也不是好事情，他虽然说忙着工作，但你怎么知道他在外面瞒着你做什么事。佳宁，听妈的话，若是真的喜欢他，就抓牢了，赶紧和他结婚；若是和他没戏，我们就趁着年轻挑个好的，你现在还年轻不怕挑不到更好的，但是以后就未必了。”
朱母语重心长，佳宁听着心里更加纠结，母亲的担心她自然知道，可是她在季风身边都呆了快五年了，这五年来他们已经养成了他的一句话她便会回到他身边的生活模式，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了的。
她是舍不得他啊，舍不得有他的生活，她离不开。
“佳宁，听妈的话，妈不会害你的。”朱母继续劝说，“女人的青春有限，你回去之后就和他谈谈，实在不行就离开他吧。”
佳宁心中苦不堪言，母亲不明白，感情的事情总是由不得当事人的，如果五年前她还只是一段懵懂的感情，还能够自控的话，那么这五年的相处，早就将她越陷越深，她是无法自拔了。
朱母看着她痛苦的神情，不由叹息：“随便你吧，你好自为之，到时候别后悔就行，希望你们能修成正果。”
后悔吗？直至今日，她还是不后悔。
当日他问她会不会后悔，她坚定地说自己选的路就要走到底，于是他们一路走下来了，他如果再次问她，她还是不会后悔，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也幸福过，所以她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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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风送走了一行人，他的脸上带着红晕，他喝了不少酒，为了筹款的事情，忙着和银行行长见面。
身边的人担心地问：“季先生，您没事吧？”
他懒得说话，挥挥手。
“那我就先走了，季先生自己小心。”
身旁不再有声音，他靠在车门上，费力地打开车子坐了进去，从窗外晚风不断往他脸上吹来，他闭上眼忍不住想睡觉。
闭着眼睛摸索电话，随便按了一下，电话接通，对面传来的竟然是佳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声音也不是很清晰。
“阿风？”
季风揉着眉心苦笑，原本是想随便找个人来接他的，没想到竟然按了她的电话。
“睡了吗？”
“嗯。”她有些迟疑地问，“你是要过来吗？可是现在很晚了，你过来的话路上小心。”
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我不过去了，喝了些酒不能开车。”
“哦，那你自己小心些。”
她的声音里有些失望，他突然变得有些好心情，“这几天过得好吗？”他是好奇在她没有他的日子里，她过得好吗？
“嗯，我周末的时候回了趟家里，还是老样子，没什么事情，闲着也是闲着，你是知道的。”
“嗯。”他听着她的声音，懒懒地发出一道声音。
她也停下了话头，原本浓重的睡意在这几句话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真是个不负责任的人，自己在外面，也不让她安歇。
“最近真的很忙吗？”
“嗯。”
“那，这个礼拜会过来吗？”
“可能不会，你自己安排时间吧，不用等我了。”
“那好，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别让我担心。”
“嗯。”
挂了电话，佳宁愣愣地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这样的日子，就是这五年来她常常度过的，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睡觉，一个人醒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开车去上课然后再一个人开车回来，别墅了总是只有三个人，而李嫂夫妇也会回家去照料他们的儿子媳妇，有时候是她一个人待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有时候寂寞来袭，她只能一个人去承受。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最害怕的是他半夜三更地打电话过来，确是寥寥数语又可以理智而果断地挂掉她的电话，他不知道他挂掉的是她的思念，然后留下她一个人面对无尽的黑暗，却是睁眼到黎明，再也没办法睡着的痛苦。
他总是这样，随着心情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随便去招惹她，结果却是他拍拍屁股，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而她呢，她又怎么能如他一般来去自由，控制好自己的心呢，只因她的心在很早之前就被遗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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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非寰是个夜猫子，所以当他接到好兄弟的求救电话后，自然义无反顾地来搭救他。
他到的时候，季风正闭着眼睛，他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季风却说话了：“别傻站着了，开门扶我一把。”
吴非寰似笑非笑，“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
“回哪个家？你的窝可多了。”
“哪个最近就去哪个。”
吴非寰开着车子就走，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谈得不顺利？”
“款子太大，他不能批下来。”季风还是闭着眼睛，声音懒懒地说。
吴非寰哼哼地笑，“是不能还是不愿意。”
季风哼了一声，没说话。
“这么说，过几个月就是董事会了吧，另外五个老甲鱼里，你搞定几个了？”
季风闭着眼睛不再说话，良久他才开口：“没有六大股东了，只剩下五个了。”
吴非寰哼笑了一声，一手拍在季风的肩膀上，“好兄弟，路还长着呢。”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吴非寰说：“到了。”
季风勉强睁开眼睛，好一会才辨认出这里是别墅，吴非寰竟然把他带过来了，他转头瞪他，却见他耸耸肩笑道：“我最近住这里，把你带回来，明天还可以送你去上班。”
季风无奈，打电话通知佳宁下来开门，吴非寰在一旁不满地说：“你自己没钥匙吗？大半夜的还让不让别人睡觉了。”
季风笑着回答他：“她一定没睡着。”
“咦？你怎么知道？”
季风笑着，看着两楼卧室的灯亮了起来，窗帘猛地被人拉开了一半，露出一道小小的身影，满满地融入在暖色的灯光下，连带着他的心也好似被温暖了一般。
佳宁震惊地看着窗外的一辆车，她原本听到了门外的车子声音，但是没料到他真的会回来。
急匆匆地往楼下跑，灯火从卧房一路转战到了楼下客厅和玄关，接着大门被打开，她穿着睡衣就跑了出来，打开了围墙外的大铁门，让车子开进来。
吴非寰完成了任务，似笑非笑地和佳宁打了个招呼就要走，临走前又折回来对着佳宁笑笑地说：“是我把他带来的，是不是要感谢我一下？”
佳宁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远了，季风在门口等她，靠着白色的墙壁，闭着眼睛，冷色调的室外灯照在他脸上，全身上下好像镀上了一层淡冷色，疲惫而冷绝，让人害怕靠近又不忍心离开。
佳宁突然心头有些疼痛，这样的他，在她无法触及的，属于他自己独立的生活中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为难地苦苦挣扎和无能为力，她总是见到疲惫的他，那个时候她也总是想告诉他，他只是一个人，人必然有他无能为力的时候，很多东西都不应该过分强求，但终究她都没有说出口。
“进去吧。”她靠近他，他顺势将头靠在了她肩上，等了很久却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她又重复了一句：“我们进去吧。”
“佳宁，我头痛。”他的声音从她脖颈间闷闷地传来，佳宁只觉得自己的心更加疼痛了几分，不舍充斥着胸怀。
“以前不也喝酒吗，怎么没见你这么难受？”佳宁无奈，伸手揽着他一路歪斜着身子，跌跌撞撞地走进房子，反手关上门，一路往楼上走去，最后终于将他放在床上。
“真的很难受吗？”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只是闭紧眼睛，佳宁喘着气，坐在床边看着他平静的脸，仿佛睡着了一般，她伸手为他揭开衬衫的纽扣，却没有办法帮他脱掉。
“还能去洗澡吗？不然翻个身，我帮你换衣服。”
他却犹如真的睡着了一般，没有说话，佳宁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这么躺着，再将他身上的衬衫重新扣上，帮他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他的呼吸很均匀，宽厚的胸膛一起一伏，佳宁就坐在他旁边，痴痴地看着他睡觉的模样，以前她也曾这么做，而他则会将她揽进怀里，然后她的脑袋压在他的胸膛上，闷闷地命令一句睡觉，然后他自己就先自顾自地去会周公了，而今晚他却没有这么做，看来是真的累了。
她去浴室湿了一条毛巾为他擦脸，然后再重新回到他身边，放在床上的一只手背上却覆上了一层温暖，她看了那只覆在她手上的手，原来他并没有睡着，只是累得不想说话罢了。
她愿意提供给他休息的空间，给他不理会外面事情的避风港，让他自由来去，让他养成了一个不管她心情，让她独自担心害怕，而他却乐在其中的坏习惯。
阿风，在你的那个世界里到底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你总是不告诉我，总是让我在你的心房之外，总是让我独自一个人为你担心，而你却在我的担心中享受吗？你又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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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宁一夜未睡，而她也不知道季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或者他也没有睡觉，和她一起到天明。
七点钟的时候，佳宁开始叫季风起床，季风翻了一个身，将她压倒在床上，轻声嘟囔：“睡觉。”
“可是，你今天要去上班啊，别闹了，快点起床。”
他还是没有动，只是用力地压着她，“你一整个晚上都没睡觉，现在睡会吧。”
佳宁停下了挣扎，他果然是没有睡着。
“我今天不去公司了。”他接着又说。
佳宁吃了一惊，“不去公司可以吗？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别管这些，我抽空陪你，你还要把我往外赶吗？”他一手将被子往两人身上又拉了一点。
是啊，他难得这样的闲工夫陪着她，佳宁往他怀里蹭了蹭，闭上眼睛，安心地入睡。
佳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钟了，李嫂捧着午餐站在她床边，“季先生说朱小姐早饭都没有吃，肚子一定饿了，就让我把午饭端上来。”
“阿风人呢？”
“季先生和隔壁的吴先生在楼下用午餐。”
原来吴非寰又过来蹭饭吃了，佳宁一笑，“拿下去吧，我换件衣服也下去和他们一起用餐。”
餐桌上，吴非寰也有些惊讶地看着季风，“决定了？”
季风一笑，“我也只是给自己留条后路而已，免得到时候真的就一败涂地了。”
吴非寰的眼神指了指上面，“那位怎么办？”
“和她没关系。”季风淡淡地说。
“没打算让她知道？你瞒不了的。”吴非寰不太苟同他的想法。
“现在只是一个以防万一，我没打算真正实施。”季风淡漠地说，“再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她不需要知道。”
“阿风，你这个做法是不对的。”吴非寰皱了皱眉，第一次不赞同季风的做法，“如果你的这个以防万一真的需要实施了呢，到时候你怎么做？”
“那么到时候告诉她也不迟。”
“你疯了，你……”吴非寰出口的话说到一半又咽了下去。
季风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李嫂端着午餐下来，在她的后面跟着佳宁。
“怎么不多睡会？”季风起身为她拉开身旁的椅子。
“都睡半天了，该起床了。”佳宁朝着一旁的吴非寰打了个招呼，然后在季风身旁坐下，李嫂立刻端上一碗饭。
饭后，季风拥着她坐在沙发上闲聊，他突然开口：“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
“什么？”
“想不想出去旅游？”他又问。
她笑了，“你想去哪里玩？我陪你一起去度假啊。”
他靠在她的肩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淡淡地传来：“我哪有闲情去游山玩水，你正好有时间就替我好好地去玩一玩。”
佳宁一时无语，这五年来他从来不让她走得太远，就怕他不定期地来别墅的时候她不在身边，怎么今天突然让她要远行？她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为什么突然让我出去玩？”她皱着眉。
他叹了口气，“我最近都不会有时间，就怕你一个人觉得太闷了，还不如去外面好好玩一玩，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一直没有时间出去，这次正好有时间。”
佳宁低下头，“我不想出去，外面也没什么好玩好看的。”
他在她肩上嗯了一声，然后又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他才又开口问她：“佳宁，你想好你未来的规划了吗？”
佳宁顿了一下，才开口：“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这个问题他好几年都不关心了。
他一笑，“只是突然想起来。”
“是在想什么才会想到这个？”
“想着我们相遇的那一年，想着我们刚开始在一起的那几年。”他停顿了一下，又笑起来，“佳宁，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佳宁失笑，“你才三十，你如果都算老了，那我老爸不就算老态龙钟了吗？”
他也跟着闷声笑起来，“可是有人说，开始回忆过往的事情了，那就是一个人老了的表现。”
“有人天生念旧，时不时地就想象曾经的一切美好回忆，难道这也算是衰老的表现吗？”她不同意地反驳。
他叹了一声：“果然是这些年还在读书的学生，辩驳起来毫不留情。”
“我说的是事实。”她兴冲冲地问他，“你都想起我们之前的什么了？”
这样的谈话就好像是一堆老夫老妻，在经历了漫长的几十年后，在儿女环绕膝下的今天，幸福地拥抱在一起回忆曾经的美好时光。
“想得不多。”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如果能选择的话，我宁可毁掉那个承诺。”
他的后半句话含在嘴里，说得不是很清楚，佳宁也没听见，只是对他先前的那句话有点不满意。
“我们在一起好歹也五年了，竟然还不够你去想吗？”
他闷闷地笑，“我的记性不好，我平常需要记住的事情太多了，你不应该再去苛责我的。”
“所以，记性不好只是一个借口，其实是你根本就不把我们之间的事情放在心上……”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也慢慢地轻了下来。
这个让她死活都不肯承认的事实，终于还是让她在无意之中说出了口，他靠在她肩上仿佛睡着了一般，没有接下她的话，也不做任何反应，让她怀疑他是否没有听见她的话就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
这样一个狠心的男人，她到底是爱他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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