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正在京城接见番邦使者之时,曹文诏终于率神武营骑兵赶到了府谷对面的保德州。
他们这一路自辽东而来虽然只有三千多里,花费的时间却比番邦使者还多,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曹文诏也没有办法,因为自京畿到宣府镇再到大同镇再到保德州这一路几乎全是山地,莽莽群山之中通道本就狭窄而且,他手下还都是铁甲骑兵,战马驮着他们跑那是相当的辛苦,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一直策马狂奔。
上万铁甲骑兵在山地中穿梭,二十余天能赶到保德州已经相当不错了。
曹文诏率军赶到这里之后,还遇到一个令他头疼的问题,那就是过河,过黄河。
这会儿黄河上可没有桥,骑兵想要过河,那必须搭浮桥。
所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会儿搭浮桥就是行军打仗的必备科目,曹文诏还是有相应准备的。
而且,这会儿保德州的渡头还在地方官员控制之中,找些船来作浮桥的底座并不难。
唯一令他头疼的是,反贼就在河对岸的府谷县城,站城墙上就能看到河面,他在这搭浮桥,反贼一眼就能看见,反贼如果看见他就跑,那可就麻烦了。
这会儿他还不能换其他地方去搭建浮桥,因为这边全是山地,路本来就少,他如果换个地方搭浮桥,不但要在这边绕个几天,过河之后还得绕个几天才能抵达府谷县城。
那样一来,耽误的时间就太长了,反贼如果在这段时间里跑了,那他就真是拍马都赶不上了。
他就是怕反贼望风而逃,至于是什么堵对面放箭,阻碍他搭浮桥,他倒是一点都不怕。
因为他手下全是铁甲骑兵,普通弓箭根本伤不到,而且,他手底下擅射的弓手也不少,对射,他根本不惧,他就是怕反贼趁他搭浮桥的功夫逃跑。
那么,反贼会不会逃跑呢?
这会儿府谷县城里,一众反贼首领也头疼的不行了。
府谷王王嘉胤、混天王张应金、闯王高迎祥、紫金梁王自用等皆是满脸惶恐的坐在那里,愁眉不展。
官军来了,他们怎么办呢?
王嘉胤皱眉沉思了半天,这才无奈的问道:“各位当家的,你们觉着我们能守住府谷吗?”
张应金第一个摇头道:“我们肯定是守不住的,夜不收不是都探过了,对面的官军全身都是铁甲,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打?官军就算是站那里让我们砍,我们也砍不动啊!”
王嘉胤却是心存侥幸道:“夜不收回来也说了啊,对面官军全是骑兵,骑兵攻城,应该不大可能吧?”
他是真不想离开府谷,因为这里是他的家,他的基业全在这里,离开了这里,他就没了根基。
张应金却是继续摇头道:“府谷王,你难道开路先锋都不知道吗?人家这上万骑兵就是开路先锋,后面还不知道跟着多少步卒呢,一旦官军的步卒赶过来,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唉,这个我知道啊!
王嘉胤无奈的道:“你们的意思,跑?”
王自用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啊,我们不跑不行啊,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是官军的对手。”
真要跑?
王嘉胤颇有些不甘心的看向一直没开口的闯王高迎祥,希望这家伙能支持他守府谷吧。
没想到,高迎祥却是郑重的道:“我们不但要跑,而且必须快点跑,对面的官军可都是骑兵,我们要真等人家过了河再跑,那就跑不掉了。”
这!
王嘉胤闻言,颇有些绝望道:“我们往哪里跑呢?就算我们现在就跑,也跑不过人家四条腿啊,迟一天跑和早一天跑有什么区别,人家骑兵一天最少能跑两百里,我们一天能跑一百里就不错了!”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他们手下大多是些饿了几年的灾民,虽说这些天他们开仓放粮,让手下吃了十来天饱饭,但那身体不是说长回来就能长回来的。
这会儿,以他们手下的体力,别说是跟四条腿的马比速度了,就算是官军步卒他们都跑不过。
难道,他们就剩下等死一途了吗?
当然不是!
高迎祥想了想,随即咬牙道:“要不这样,我们先躲附近的山里去,然后派出夜不收,让他们制造我们正逃往延绥府城的假象,等官军追过去,我们在趁着夜色渡过浮桥,去山西和河南招兵买马!”
不得不说,这些有头脑的反贼是真的很难剿灭。
因为他们是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往山里躲,陕西北部、山西全境,包括河南北部,那都是莽莽群山啊,人家分散往山里一窜,你怎么剿?
而且,人家还会诈降,说好了投降了,不反了,一逮着机会又反了。
所以,历史上,崇祯是怎么剿都剿不灭,怎么剿都剿不灭,最后反而被反贼给逼得上吊了!
没办法,明末剿贼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两军对垒,这些所谓的乱世枭雄是既不要脸面又不讲武德,而且还特能逃,打不过就逃,这点最让人头疼,而李自成就是最会跑的,所以,崇祯最后被他给玩死了。
当然,也有很多脑子不怎么灵光的反贼,打不过也要打!
这些就不是什么乱世枭雄了,而是愣头青,他们是注定是炮灰,很快便会死光光。
曹文诏是早有预感了,反贼很有可能会跑,毕竟他手下全是铁甲骑兵,反贼除非比建奴还厉害,要不然肯定是干不过他的。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府谷县城的反贼会跑得如此之快。
第二天上午,他带着手下人马渡过匆匆搭建好的浮桥,跑府谷县城一看,城墙上已然没有一个人影,城门都被城里的老百姓打开了,而且,城里也没多少老百姓了,基本就是些老弱妇孺!
很显然,反贼已经跑光了。
怎么办?
他只能派出侦骑往榆林镇和延绥府城方向去找了。
结果,他派往延绥府城方向的侦骑还在狭窄的山路上被人布下的绊马索给阴了,马都摔得一瘸一拐了,人也摔得七晕八素。
曹文诏闻讯,立马率军追了过去。
可惜,一直追到晚上,他们还是没有发现反贼的踪迹,而他们的身后,反贼已经趁着夜色渡过浮桥,往山西方向去了!
当然,这一股反贼是最特殊的,可以说是反贼里面的佼佼者,他逮不到也很正常,其他反贼就没这一股反贼厉害了。
紧接着,西北的捷报不断传往京城,最先抵达的曹文诏在延绥府可谓所向披靡,无人能挡,遇着他的反贼基本上不是被他吓跑了就是被他剿灭了。
孙传庭和卢象升相继率步卒赶到之后,朝廷大军更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一路横扫延绥府、庆阳府、平凉府、巩昌府、凤翔府等地。
反贼貌似就不堪一击,西北之乱好像马上就要平定了。
但是,泰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曹文诏、孙传庭和卢象升剿灭的反贼都是些不出名的小角色,什么杨老柴、杜老三,什么独行狼、一条龙等等。
这些,他压根就没听说过,而真正在历史上比较出名的,府谷王王嘉胤、紫金梁王自用、闯王高迎祥、闯将李自成、八大王张献忠、曹操罗汝才等等,他们一个都没逮到!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曹文诏、孙传庭和戚金基本把出现反贼的州府都已经清剿过一遍了,怎么就一个重要人物都没逮到呢?
这些家伙都跑哪里去了?
很快,山西南边的平阳府、潞安府、泽州等地和河南北面的彰德府、卫辉府、怀庆府、开封府等地相继传来急报,反贼跑这些地方去了,而且数量惊人,每一股少则几千多则上万,不知道有多少股!
泰昌收到消息,不由脸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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