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熠瞳发出的这一声惊叹,不是形容词而是名词。
在各种室内盆栽和水生植物的环绕下,原本的保险库改装成了一个绿植园,头顶的灯光模仿自然光源柔和而明亮。正中央的位置,摆放着一只20平米左右的笼子,笼中的秋千上坐着一位少女。
她侧对着他们,正仰头看着攀爬到笼体上的一朵小黄花发呆,雪白的肌肤像是笼着一层朦胧的光,身材纤细且凹凸有致,只有关键部位被洁白的鳞羽覆盖,一条高高的马尾辫从洁白的羽翼间穿过,发尾卷曲成某种蕨类植物的形状。
莹润的足尖轻点着地面,带动秋千轻轻摆动,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发现他们的进入。
“小翼。”金智洋喊了一句,快速上前几步来到笼子前。
少女闻声转过脸来,水晶般的瞳仁里亮起一抹冰蓝色的光,只是一瞬即灭。
那光让夏熠瞳没来由的一抖,像是看到了黑夜中被某种肉食动物盯上时,黑暗中一闪而逝的眸光。
光芒退却后,少女的眼睛仍是冰蓝色,却是如漂浮在海面上的浮冰般,冰凉柔和的蓝色。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群人,歪了歪头。
夏熠瞳这才发现,她右颧骨上还附着一小片鳞片,鳞片的形状如同细小的鸽羽,服帖的贴在她的脸上,散发着贝壳般的蓝绿叠光。
这样细小的缺陷不仅没有影响她的美,反而使少女的美丽中多了一丝妖媚。
她回忆起监控里的画面,眼前的人的确是监控里出现过的少女,但却比监控里不知漂亮了多少倍。
凤山和白刑显然也陷入了这样的疑问。
白刑心想,妖怪的形态无非两种,人形和原型,再有就是利用幻术制造出来的假象,而白鸟如今的形态既不像人形也不像是原型,但又绝对不是幻化出来的。
监控中她的样子就是一名普通的16岁少女,那么眼前的应该更像是原型,但怎么会有妖怪的原型即像人又像鸟?
小翼似乎对夏熠瞳很感兴趣,她纤足着地朝她走了过来,眼睛一动不动的来到她面前,伸出了自己仿佛艺术品一样的手,探出了笼子。
白刑和凤山同时反映过来想去制止,夏熠瞳却猛然上前一步把脸伸给了她。
她的手在碰到夏熠瞳面颊的那一刹似乎瑟缩了一下,随即又附上她的脸,手指轻柔的划过她的五官,又缓缓地收回了手。
“她看不见。”金智洋声音难过的解释。
而凤山却注意到夏熠瞳的神色似乎有些恍惚,他叫道:“夏熠瞳,你怎么了?”
她猛然晃过神来,看向身侧的凤山和白刑,声音微颤道:“我刚才好像被她吸引住了一样,不由自主的就……”
闻言,凤山眉心一动,白刑的脸上也明显有了警惕。
如果说读取记忆是一种需要天赋的妖法,那么读心就是一种只在传闻中出现过的妖法。
这种妖法全靠天赋,没有修炼途径,能够靠一个眼神便将对方控制住,让人在大脑依然清醒的状况下,出于情感上的需求听从对方的指令。
哪怕前面是悬崖峭壁,理智提醒了你一万次跳下去就会粉身碎骨,可心里上却依然觉得我就是想跳下去。
夏熠瞳回忆起刚才的感觉,她突然过来,她当然本能的抗拒,可心里却好想将自己的脸贴近她的手。
凤山和白刑方才都以为她是圣母心作祟,这会儿心里后怕至极。
凤山将她拽到身后,对金智洋面露不悦道:“她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这话乍一听是废话,但白刑转念一想,如果连凤山都看不出她是什么妖怪,那也只能指望金智洋回答了。
金智洋被问的一懵,弱弱的回道:“天使吧……”
凤山眉梢抖了抖,决定放弃,拉着夏熠瞳又往后退了几步。
白刑上前一步,问:“你为什么把她关起来?”
“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她说如果有一天她长出了翅膀,叫我一定要找个笼子把她关起来,一定不要放她出去,还说如果我放她出去了,她就要恨我一辈子。”他说着说着垂下了头,语气里带了哽咽。
“也就是说,她一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白刑沉吟。
三人思索了一阵,心里同时想到一个名字——金瞳蛇。
白刑又问:“她在变成这样之前发生了什么?”
终于问到重点,金智洋激动道:“那天我们在我家的山中别墅纳凉,后来突然从树林里传出一阵乐声,然后小翼就捂着耳朵往屋里跑。我进屋以后关了门窗,别墅盖的时候隔音做的很好,所以就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我当时见她脸上出现了一块鳞片似的东西,就问她怎么了?她就告诉我她的母亲是白鸟妖。“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回忆起了沉重的往事,”还说如果有一天她长出了翅膀,一定要把她关起来,但我没想到的是……”金智洋又开始哽咽,身后的保安见怪不怪,训练有素的掏出纸巾。
金智洋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调整好情绪,对他们三人说道:“因为小翼不舒服,第二天我便决定带她回来,但第二天一觉醒来,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保安被她打伤了不少,但好在她还认得我,愿意跟我回来。”说到最后,金智洋的嘴角扬起了一个苦涩的笑。
她伸手拍拍白鸟的发心,她乖顺的如同一只柔弱的小猫,实在让人无法想象她会攻击保安。
“她听到的是不是卡祖笛的乐声?”
金智洋对白刑点点头,“我后来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卡祖笛。”
那这就不难解释了,白刑心想,金瞳蛇最擅长的,就是创造各种奇奇怪怪的物种,给他们找麻烦。
上次通过小七的记忆,他们已经得知金瞳蛇的终极目的,是想制造出一种不畏生死,妖力强大,有智力,但又对他绝对服从的妖怪,所以白鸟恐怕也是他的实验品之一。
“明天我会亲自去求华千年大夫给她看病。”白刑真诚的说,“你也不用太担心,不过现在……”他话锋一转,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我们需要先看看她自己记得的事。”
小翼伸出纤白的小手,想去抓那突然出现的火焰,手伸出去一半却在火苗变成炙红的瞬间缓缓地垂下了手。
“妈妈,哈哈,妈妈你快追我啊。”巨大的鸟笼里,长着一双天使翅膀的小翼低空飞过。
不远处,一只有两个成年人大小的白鸟张开洁白的羽翼滑翔而来。
它头顶嫩黄色的翎羽,如同某种蕨类植物卷曲的叶,在风中轻轻颤动。
小翼边飞边回头去看身后的巨鸟,不知不觉间身体距离地面越来越近。
白鸟眼中露出一丝惶恐,瞬间加速,在她触碰到地面之前用鸟喙将她挑起落在了自己背上。
小翼熟练的抱紧白鸟优美的脖颈,白鸟急转俯冲,身体擦过笼体边缘,带起一阵雷电般的电流。
她紧紧地搂着它,脸埋在它的羽毛里,却还是闻到了一丝烧焦的味道。
白鸟盘旋落地,小翼从她背上下来,看见它胸口一片微黄的羽毛,心里一阵内疚,鼻尖泛起酸意,眼泪巴巴的流了下来,一把扑在了白鸟的胸脯上。
她哭了一阵,抬起头,见白鸟正歪着脑袋看她,便抹抹眼泪坐下,靠着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妈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我有印象,在我很小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啾啾两声,算是白鸟的回答。
“可是从我记事起你就是这个样子了。”
白鸟歪了歪头,似乎在努力的回忆着什么,但是回忆了一阵,又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于是露出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哎呀,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啦,只要你不要忘记我就好啦。”她懂事的在它身上蹭了蹭,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笼外传来铁链声和母亲压抑的啾啾声,小翼猛然惊醒,发现母亲已经被腕粗的铁链锁住了翅膀和喙,那锁链像是有生命般不断的在它身上收紧,纵使白鸟如何奋力的扭动身体,也纹丝不动。
小翼爬起来冲向母亲,还没到跟前,就被锁链的另一端给抽了回去。
她忍着身上的剧痛想要再次站起来,却忽然发现从母亲身后走出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套黑西装,戴着一副黑墨镜,摘眼镜的手苍白而宽大,露出眼镜后蛇一样黄色的竖瞳。
“爸爸……”她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哦,小翼啊。”男人像刚看到她似的,兴奋的张开双臂道:“来让爸爸抱抱。”
小翼趴在地上没动:“你要带妈妈去哪儿?”
“小翼啊。”男人走近她,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刚才的话,“你也是个大孩子了,怎么能天天和妈妈呆在一起,你留在这个地方,怕是一万年也不会有进步了,所以爸爸带你出去上课。”
“上课……”她重复着他的话,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是找人教你。”
“妈妈会教我的。”她坚定道,“你放开她。”
听到她说“妈妈”,男人眼神中流露出不屑,他直起身子,指尖微动,身后突然传来白鸟一声压抑的惨叫。手机用户看奇殊馆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222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