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在北堂湛身侧久了,她也逐渐明白了北堂湛的心思。
那个上位之人,虽对于他亏欠良多,可在北堂湛心里,二人之间的父子情谊仍在,不论如何他都做不到狠心。
段眠霜来的突然,北堂湛只觉身边一阵清香,带来说不出的安心之感。他勾了勾唇,柔和的目光落在了段眠霜的脸庞之上,声音中带着喑哑,“宫中的消息你应该听说了。”
在眼前的女子面前,他从来都不会去刻意隐瞒什么。
这一刻的他,是脆弱的,是彷徨的。仿佛从云端跌落,有了凡人的喜怒哀乐。
可在段眠霜看来,这样的北堂湛才显得由为真实。她顿了顿,牵着北堂湛的手自竹林中出来,回了屋中又斟了杯热茶递了过去,“外面风凉,你也要注意身子。”
热气袅袅,氤氲了北堂湛的眉眼,变得逐渐模糊起来。
天子无情,可当真面临生死之时,心底的一些情愫才会被突然发现,来的猝不及防。
顿了片刻之后,北堂湛将手中的茶杯放置到了一边,专注的目光停留在了段眠霜身上,“明日随我入宫一趟可好?”
今日的北堂湛,莫名的柔软,柔软到让段眠霜心疼,又何尝会拒绝。
她点了点头,之后才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又猛然间对上北堂湛的目光,压低了声音,“你认为皇帝的身子…?”
让她入宫,可她最为擅长的应该是解毒,北堂湛没有理由不知道。
再加上皇帝这次的病确实来的突然,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让段眠霜很快就想到了这一层。
北堂湛未曾回答,可那瞬间冷了几度的眸子已经说明了问题,让段眠霜心头压下了一块重石。
九五至尊,万人仰望,可却还是逃脱不了和寻常人一样的命运。
翌日,早朝之后,段眠霜便随着北堂湛一道入了宫求见皇帝,随手还拎着自己的金针包,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淡然,仿佛他们来的根本不是什么万众仰望的金銮殿,而不过是逛自家后院一般。
当二人见到皇帝之时,皇帝正忍着剧烈的咳嗽朝着二人看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狼狈。他收了收神色,兀自喝了一大口茶水,这才重新抬起头来。
“湛儿,找朕可有事?”
看到二人并肩前来,皇帝心中也大抵有数,只是却并不赞同。
北堂湛上前一步,白衣晃动,“儿臣闻父皇近日身子不适,特地带眠霜前来给父皇一观。”他毕恭毕敬开口,却大大出乎了皇帝的所料,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北堂湛大张旗鼓带着段眠霜入宫竟是为了他的身子。
短暂的愣神之后,皇帝才将视线放在了段眠霜的身上。
身为皇帝,他自然清楚众人对自己身子突变的反应,大抵早就有不少人已经盼着他去死,却没想到只有北堂湛一人能有这样真切的关心,猝不及防。
高处不胜寒,可这一点点温暖,足够让人动容。
眼前的思懿县主仍旧是那个模样,不惊不燥,冲着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笑容,“陛下,身子要紧,若是不嫌弃的话,思懿或许能帮陛下看看。”
她毛遂自荐,亦没有忽略皇帝眸中那些翻涌的情绪。
看了良久之后,皇帝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朕这宫中的太医皆不敢放手医治,思懿县主确定你有这个胆子?”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里面的危险之意段眠霜也听的一清二楚。
给皇帝瞧身子,若是瞧好了那便还好,可若是给瞧坏了可就成了天大的罪人,是真真切切的杀头之罪。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放眼宫中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对上皇帝这样的情况都不敢下猛药治疗,只敢这么慢慢拖着用些不瘟不火的药材。
皇帝心中清楚,却也无法言说。
段眠霜一笑,有些骄傲的扬起了下巴,“思懿别的没有,可胆子却是不小。”
若是她胆小如鼠,又怎么可能选择义无反顾的站在北堂湛这边。
一句话,也终于让皇帝点了头,看着段眠霜的目光中宛如翻涌着浓墨。也许,他一直都小看了这个思懿县主。这样的女子,嫁入皇家怕是最合适不过。
从始至终,北堂湛都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瞧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打扰段眠霜,给了她一个完全安然的环境。
就像过去数次她给他查探伤势一般,段眠霜一张绝色的脸庞上尽是认真之色,时不时眉头紧蹙,很快又舒缓起来。
半晌之后,段眠霜才有了结论。
她的脸色不算太好,几不可见的冲着北堂湛点了点头,也证实了之前北堂湛的猜想。皇帝确实得的不是什么病,而是中了慢性毒。
这种毒在秋天最易发作,中毒之人亦活不到第二年的春日,故而叫做春日诀。
春日诀别,结束于一年之末,凄美又残忍。
若今日她不来,怕是皇帝根本撑不了多少时间,而这样的毒在长安城甚至江湖中都极为罕见,太医又怎么可能发觉出来。
皇帝也不是傻得,看到二人之间的互动后就是脸色一僵,由于呼吸的剧烈而导致脸上的肌肉跟着随之摆动,“朕的身子可还有救?”
如此帝王,几多悲凉,现在的他甚至不能确定北堂湛心中的想法。
段眠霜却是像未曾发觉皇帝的犹豫,一如既往的清冷闲适,自顾自走到一边提笔写了一张药方,又自包裹中拿出了她的银针,挑眉询问,“陛下可信得过思懿?”
她手中的银针光芒闪烁,似天真一般的开口发问。
皇帝也习惯了这样的段眠霜,知晓她的胆大包天,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笑容,“朕现在只能相信你。”
这话便是代表同意,段眠霜也不浪费时间,直接上前利落的拿出银针施针,动作纯熟宛如行云流水一般,毫不客气的插到了几个穴位之中。
北堂湛仍旧守在门前,对于段眠霜的动作不做半分干扰,十足的信任。
皇帝看着二人的相处模式,心下感慨,却更觉自己可悲可笑。
半刻钟时间过去,几滴黑血自皇帝手中而出,落在段眠霜早就准备好的帕子之上,闪烁着黝黑光芒。
皇帝眸色一深,将衣裳整好,又恢复了往日的帝王模样,幽深的目光盯着眼前二人。
大殿之中呼吸可闻,结束了施针的段眠霜将一切都收拾好,也不理会皇帝的凝视直接走到了北堂湛身边。
二人对视一眼,说不出的默契模样。
北堂湛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里的宁静,“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他的话带了几分僵硬,许是不太知如何和自己这个父皇相处,话语都带了勉强。手机用户看盛宠嫡女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6400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