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敢对天发誓,她今天打的就是欲擒故纵、不露痕迹式的求饶,绝对没有半点儿打击报复的意思。
至于皇帝说的话的确让人心理反胃生理泛酸,她这身体就自然而然作出了反应……这事儿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她好歹是个孕妇,肚子里怀着皇帝心心念念,几乎差点儿和她翻脸的宝贝孩子,娇气点儿什么的也不是那么难以容忍——
希望皇帝也能和她一样,这么……善良。
“阿衍,”她才叫出口忍不住又呕了一声,“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扯着他的袖子不撒手,大头朝下一阵干呕。
萧衍这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心里才叫一个纠结与酸爽并存,爱与恨交织。
在那双漂亮冷冽的凤目扫过污秽的鞋面时,眼皮不禁抽了两下。
说她不是故意的,谁信?
谁敢站出来,他弄死那人!
萧衍忍了又忍,咬牙冲着旁边的齐刷刷望着地面,连眼神都不敢随便乱飞的宫人们道:“你们就是这么做事的?还不赶紧收拾干净,就这么摆着好看的?”
宫人们表示,这是赤果果的迁怒。
沈妃先前吐的,他们要是收拾的干干净净连个渣渣都没剩下,皇帝趴地上瞅都瞅不出来。只不过这一次沈妃吐的不是地方,偏偏弄皇帝脚面上,皇帝那一张俊脸青了黑,黑了紫的,他们哪里敢往上照量?
本来这种活,就应当是沈妃亲历亲为的,这样一来一往拉拉扯扯也正好把这俩作货渐行渐远的关系拉近些。
只不过整个儿大晋皇帝最大,他们怎么敢放个屁。
宫人只好上前擦擦皇帝的鞋面,只是秽物哪里是能擦掉的,反而越擦面积越大,皇帝那脸几乎要沉到脚面上了。
琳琅贴心地递上来一盏酸梅汤。沈如意一边喝着,一边拉着皇帝的袖子,喝下了半盏才总算将恶心的感觉去了,胃里总算舒服了些。
只是那张脸已经肿的没法看了。眼睛跟水泡一样,琳琅是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心提醒自家娘娘一句,她真怕这话一说出口,沈妃娘娘的脸皮子薄。连见人的勇气都没有了,就更不用说这一天费尽扒力地将皇帝诓来算是前功尽弃了。
沈如意算是看明白了,皇帝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半点儿要和好的意思也没有。
她拉住他的人,只怕也拉不住他的心。
和皇帝慢慢磨,她有的是耐心,只是皇帝等得,她也等得,在风头浪尖上的沈万年等不得。
保守估计撕了她的心都有。
“我并没有要绕圈子,”她轻轻呷了口,剩了个底儿的酸梅汤压下胃里的不适。“我的话就是字面的意思。”
她抬眸看向面沉似水的皇帝,只有她知道其实自己现在心里想的却是——刚才不应当吃那么多红烧肉又吃的那么急,现在这种呕吐感被勾出来,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了。
自作自受,说的就是她。
一如这种无力回天的孕吐,一如倔强且最有自行脑补的小皇帝,天知道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铁定不会做任何让他猜忌怀疑的事,从最开始就表现出对他的情有独钟。天大地大,他在她心里最大最重要。
只可惜为时已晚,她默默地为自己点了根蜡烛。
道:“我只是不清楚在你心里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贪慕虚荣,为了荣华富贵不顾一切的人,还是游戏人间,喜欢和人玩感情游戏的女人?”她问。“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心里的我是充满了欺诈,半点儿真情都没有的冷血动物——”
“我也不必妄自菲薄,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萧衍冷冷地打断她。
他从来不认为她是冷血动物,也不认为她没有半点儿真情。
他只是觉得。半点儿有些太少。
至少,她对沈万年,对沈家也算是情深义重了。
沈如意不是没受过皇帝的冷脸,冷言冷语,可是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孩子,越发多愁善感起来,看他那眼神都是冷的,她这心一下子就不舒服了。
“你就是这么想的!”
沈如意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你太欺负人了,以前人家没那么喜欢你的时候。你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好,现在我喜欢上你了,你就开始拿乔,不拿我当回事了!你太无耻了!”
萧衍瞠目结舌。
他究竟是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怎么就和‘无耻’挂上了钩?
怪道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太特么难养了!
不只强词夺理,没理辩三分,惯会倒打一耙的。
明明是她把所有人都排在他前面,说的话也不尽不实,怎么到她那里就变成他的错?
“你讲些道理——”
“你的态度都摆在那里,难道这都不是道理?”沈如意从袖子里抽出锦帕。狠狠擤了把鼻涕,那股子几乎要把鼻子都拧断的架式,生生镇住了萧衍,他一时间愣在当场哑口无言。
“你还说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把我屋子里的东西踢个稀巴烂,连好眼神看我都没有,以前你什么时候这样过?你不过是看我怀了你的孩子,死心塌地和你过日子,你就开始挑三拣四,横竖看我都不顺眼。既是如此。当初你又何必同意带我进宫,还不如将我扔在宫外,就像你说的永不再见,恩断义绝。”
“我——”萧衍气的涨红了脸,只觉得她通篇的废话满是糟点反而不知从哪里下手。
什么叫是非不分,颠倒黑白,这就是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恩断义绝!?”
最后,他也只记得她最后一句话。
“你叫陈槐传话给的沈万年,沈万年传给的我,现在要不要叫陈槐和沈万年到跟前当面对质,看是我信口雌黄冤枉了你,还是你说了的话翻脸不认帐?”
站在门外趴墙根的陈槐默默的表示,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皇帝说没有就是没有。
萧衍气鼓鼓的,好悬没炸了肺。只觉得有理说不清,明明自己这边满是理,一到她跟前怎么就有理也变成了没理,满腔满腹的委屈都让人当屁给放了?
“沈如意,你别欺人太甚!”
“还我欺你?”沈如意震惊了,连眼睛疙瘩都忘了掉,难以置信的小眼神就冲他射了过去。“明明是你总在挑我的错,看我这不顺眼那不顺眼。你说我不想给你生孩子,为了要你要相信我对你的心,我孩子也要给你生下来了,说我对你不关心,我现在更是处处以你为先——”
“是回不到从前了,从前你哪里会这样对我?”
沈如意越说越气,抓起皇帝的手吭哧就是一口,疼的皇帝嗷地一声,目瞪口呆地瞪着她,几乎没把眼珠子给挤掉地上。
……如果他没有记错,理亏的难道不是她?
主动求和的也是她?
为什么他这一趟过来,气炸肺了不说,还要受这种肉|体的折磨?
萧衍鼻孔陡地变大,话都到嘴边儿了,又让沈如意一嗓门儿噎回去了——
“就算是以前,我待你算不得掏心掏肺,也是一片赤诚。以往你总疑心我与沈万年有首尾,现在你分明都知道他是我亲兄长,还是对我不信任——我求求你,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不信任我?”
“你说啊!”
沈如意腾地站起身,整个人充满压迫感,捧着微微突起的肚子居高临下地望向萧衍。
萧衍有种错觉,那双肿成鱼泡似的眼睛嗖嗖往外冒着火,如果她有能力化虚为实,估计他早被就她烧成了灰。
他一向知道她聪敏慧黠,鬼主意一个接一个,极是能说会道的。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她,那张伶俐的小嘴得巴得巴,把他说的哑口无言。好像连他听着,都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她似的。
这,对吗?
“能给我句话吗,陛下?”
萧衍怒目圆睁,“能!”
沈如意:“……”
给的就是‘能’这一个字吗?
她也是服了。
“陛下,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沈如意垂眸,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说过,这个世界我只有你了,这并不是一句假话。我心里明白,不会有人像你待我一样好。”
“我如果早知道我会对你爱重生命,我会在最开始之初便全心投入,让你知道我的真心。”
沈如意说完这话,怔怔地望向萧衍。
她看得出,他已然动容,可偏偏还是有些固执的念头在他心里,一时间难以抹去。
“阿衍,我真的……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和话音一块儿落下的,还有她蓄意在眼中已经转了几圈的眼泪。
这个场景在她想像中是欲语还休泪双垂,凄凉的美感。却奈何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永远是骨感的,她完全忘记自己呕吐过后水肿的脸,以及素颜脂粉未施的苍白憔悴算在其中。
她预想中的场景是美的,可看在皇帝眼里,却是极狼狈不堪,可怜巴巴又憔悴,看得他心里这叫一个酸溜溜。
他心爱的女子,怀着他心心念念的孩子,怎么就让他折腾成这副德性?
“也不是的。”他思量再三,勉强憋出这么几个字。
“哈?”沈如意疑惑地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噼里啪啦一车一车的话往外倒,就换来这四个字,但问题是回答的是她哪句话,这是个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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