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酒店9层的某个房间,出现了集体瞪眼的盛况。
“什么?!李峥和林逾静也来!”
“你蛋逼呢吧?第一第二愿意重考?”
“我操!牛逼了!!”
“对不起,对不起,之前我还怀疑樱湖也作弊来着……我是傻哔。”
“我想起来了,之前化竞的事情也是李峥和史洋一起搞的。”
“这不就是马克思和恩格斯之间的友谊么。”
“越说越扯了,打住,都打住!”祁英男慌忙关上门骂道,“不是说了,现在的关键是找证据,不是瞎胡闹!一味的愤怒和宣泄是无法解决问题的,我们要找到证据,并确定目标和解决方案。”
“可以啊,老哥,有内味了。”一寸头惊叹道,“不愧是李峥前辈的室友。”
“是啊,李峥经历过化竞的事情,一定很有经验。”
“哎呀还费什么话啊,我们一起到李峥房间聊吧!”
“都说了,现在不是聊的时候。”
祁英男挡在门口抬手说道。
“我来,只是要让大家知道,李峥是跟大家站在一起的,但前提是证据,没有证据的支撑,我们只是一群无能狂怒的烂人。”
“退一步说,有了证据的支撑,才会有更多考生站在咱们这边。”
“现在,我们与其在这里商量、谩骂,不如花这个时间去好好调查,尤其是蔗江本地的同学,怎么都该认识几个汇湖的人。”
“时间非常紧迫,明天下午找不到证据,就该出正式成绩单签字了。”
“到时候,这事情就算过去了,再找到证据也晚了。”
听到这里,一人眉色一皱问道:“就是说,没证据李峥就不参与了?”
祁英男当即点头:“是的,没证据我也不参与,我们只能选择相信汇湖。”
顿时,房间里的人都唔唔唔议论起来。
李峥的态度确实是很合理的态度。
问题是这种时候,兴头已经上来了,立场的坚定性才是第一位,行为的合理性往往只能往后排。
“那如果有证据呢?”又一人问道,“李峥立刻就来签字?”
“不止是签字。”祁英男沉沉望向众人,“他和林逾静会去找组委会交涉,如果你们信他的话,他愿意负责亲手呈交联名信,并承担这件事的一切后果。”
祁英男说至此,冷笑一声,抬了抬眼镜。
“个别瞎哔哔瞎起哄的人,麻烦你们搞清楚立场。”
“樱湖双煞,已经做好失去物竞成绩和保送资格的觉悟了。”
“!!!”
话说至此,一屋子人瞬间沸腾。
“牛逼!”
“峥神牛逼!!”
“是双煞牛逼好不好!!”
“竞赛第一刚!”
“好了,别哔哔了,听峥神的,找证据去。”
“都去找找身边有没有认识汇湖同学的人。”
看着一屋子人逐渐沸腾,又逐渐回归理智,祁英男终是舒了口气。
又嘱咐过几句后,他便一个人走进楼道,上了电梯。
当电梯下移启动的时候,他身子一虚,忽然扶着电梯门粗喘起来。
是怕了么?
还是别的什么……
是的,他感觉到自己怕了。
不是因为联盟的事情,恐惧藏在更深的地方。
他本人虽然也很激动,但抛却了个人利益,追问内心,他其实更愿意相信汇湖是无辜的,竞赛是纯洁的。
我挚爱的物理啊。
纯洁吧。
求求你了。
纯洁吧。
……
酒店顶层套房,9时许。
黄櫺骐坐在办公桌前,微笑地看着手机。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而且比想像中要轻松得多。
信息来源于一位名为杨绍魁的同学,汇湖中学的参赛生,决赛排名第67。
实际上黄櫺骐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没见过这个人,也不在乎这个人。
这个人考试后甚至一句话也没跟外人说过,90%的时间都憋在房间了。
但这并不影响他将最致命的信息,毫无掩饰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由于这个信息实在是太过公开,太过明显,黄櫺骐反倒觉得现在才被发现,反而是一种偶然。
那么现在,黄櫺骐就要将之变成必然了。
杨绍魁是一位好同学,他有一个好习惯,就是每天学习打卡。
每个晚上,离开教室前,他都会拍一张教室的照片,附上时间发在qq空间里,表示今天也很努力地学到此刻。
他的qq空间也是对所有人可见的,似乎并不介意陌生人称赞他努力学习的样子。
杨绍魁一定怎么都想不到,他这个坚持了一年多,无人问津的好习惯……
会因没人在乎的黑板而精彩。
确切的说,是6月10日和11日两天的黑板。
虽然拍摄距离稍远,黑板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但上面那张小轮的受力图,却一下子就抓住了黄櫺骐的眼球。
没办法,谁让这就是决赛第一题呢。
点开照片,将旁边密密麻麻的计算过程放大。
如果只是一般人看,恐怕很难还原出具体的算式。
但对参加过今年决赛的人来说,这些模糊的数字,简直太确切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决赛真题的极度近似版!
其中一个步骤,甚至连答案都与真题完全一致。
10号的黑板是第一大题。
11号的黑板是第三大题和第四大题。
还有几天的黑板被擦了,但这些已经足够了。
女助理看着飞速操作手机的黄櫺骐道:“peter,我们已经截屏并录制过了,你不用再录一遍。”
“谁说的,这么好玩的东西我要永久保存。”黄櫺骐又操作一番后,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点着桌面,仰靠在椅背上摇晃起来,“这个很好,但还不够。”
“我也是这个意见。”助理点头道,“这些照片虽然能证明很多事,但官方依然不太可能推翻现在的结果,对他们来说,重赛导致的影响,远大于这几块黑板带来的损失。更何况,虽然现在大家骂的很凶,但多数考生并不一定接受重考。”
“尤其是前50名的。”黄櫺骐抿嘴道,“每张卷子的题目重点都不同,重考一次,前50至少要换掉一半人。”
“是,但这50个人,偏偏还是最有分量的50个人,重赛的话他们一定会闹,连同校方和领队一起闹,造成的影响一定会高于现在。”
黄櫺骐莞尔一笑:“我以前也想不到,原来考个竞赛,也存在既得利益集团,哈哈哈。”
“不过反过来想。”助理呢喃道,“如果是你挖出这个证据,带领大家追求公正,这也许是我们所追求的,最好的新闻了吧?”
“打住,我家就是靠不公正发起来的,爷爷早就教过我们,再有钱也不要和官家叫板。”黄櫺骐摆手道,“好了,得知真相只是我的个人癖好,再做下去怎么都没好处,到此为止吧。”
正说着,男助理突然推门进来:“突发情况,考生那边正在组织联名反映情况,有人问你要不要参与。”
“乱搞。”黄櫺骐当即摆手,“就当没听见。”
“我一开始也打算这样的……不过刚刚得知……”男助理咽了口吐沫,“他们拥戴李峥为联名领袖,林逾静和第三名也有参与。”
“???”黄櫺骐大惊起身,“内……内地的学霸果然好有情调……”
……
十点半,李峥送走了两位魧州二中的同学。
请他们来聊了一个小时汇湖的事情,又让他们联系了汇湖的初中同学,却依旧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两位还算理智,但看得出来,作为传统名校,他们完全咽不下这口气。
非说的话,这口气,复赛结束的时候就憋在他们心理了,作为魧二的两颗独苗,他们本打算在这次决赛好好打一下汇湖的脸。
却不料,一个37名,一个88名。
要说37名,也够保送了,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毕竟,他的师兄师姐们,年度最好的成绩再差,也是前20的。
至于李峥和祁英男,也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对现在的情况谈不上悲观,也算不上乐观。
说到底,他们都还只在接近真相,远没到被情绪左右的时候。
只是汇湖的一些行为难免不让人多想。
“你说啊……”祁英男嚼着牙刷呢喃道,“汇湖要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干嘛全体人员都憋屋子里?有人盯着呢,他们连饭都是老师送过去的,这是不是做贼心虚?”
“……说得通。”李峥漱口完毕,冲着杯子说道,“但反过来也说得通,他们怕自己成绩太惹眼,出去惹冲突。”
“哎……”祁英男叹道,“貌似大多数事情都是这样吧,最后根本就没什么真相。”
“除非有个汇湖的人愿意站出来。”李峥说着摇了摇头,“怎么想都不可能,这人得多憨啊……这不是得罪全世界么。”
“是我的话,我会的。”祁英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沉沉点头,“用这种方法拿到的成绩,是对我一生的侮辱。”
李峥笑着伸手,揉了揉祁英男的小蛮腰:“疼么?”
“你这么温柔的摸我干嘛?”
“想问问你站着说话,腰不腰疼。”
“毛!你就是想摸我!早觉得你钙里钙气的了。”
“扯,就你这手感,比史洋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
“你妈的,连史洋你都下得去手。”
正说着,房间里传来手机铃声,是李峥的。
二人一个对视,顾不上洗掉嘴边的白沫便冲到床头柜前。
李峥率先冲到,紧接着眼儿一瞪,把手机捂进了怀里。
“接啊。”祁英男催促道,“这个时间,铁定是证据有进展了吧。”
“并不是。”李峥咳了一声,抱着手机进了卫生间,门一关就反锁了,“突然想拉屎。”
“等等,我还没刷完牙呢。”祁英男焦急砸门道,“我不嫌弃你的味道,让我进去。”
他以为要砸很久,但没想到,半分钟的功夫,李峥便开门出来了。
祁英男惊道:“这又是什么邪术……秒……秒泄?”
“滚。”李峥走到椅子前,拿起外衣快速穿了起来,“我出去一下。”
“啊?接电话就这事儿?”祁英男迷茫了好久才瞪了起来,“难道是……证据交易?”
“不是。”
“哎呀别装了,我也去我也去。”祁英男赶紧洗脸。
“不许去!”
“我懂,证人怕暴露,怕有内鬼,所以只找你一个人。”祁英男擦着脸探出头来,“我你还信不过么?”
“都说了不是。”李峥这边已经穿好了衣服,推开祁英男,进卫生间掏出了柜子里的啫喱水,对着镜子喷了两下,而后小心地整理起发型,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跃跃欲试的状态。
祁英男眼看着李峥一连用了小半瓶漱口水。
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妈的……不是吧……”祁英男颤颤向后退去,直至撞到墙上,“难道是……林逾静叫你过去?”
“不要多想,她这么晚找我,我也不确定要做什么。”李峥整理好发型后,坐到床边开始换鞋,表情出奇地严肃,“但身为一个男人,总该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么晚……还能做什么……”祁英男惨兮兮地拽住了李峥的胳膊,“不要啊……这么难熬的夜晚,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么?”
“应该要不了那么久,只是谈事情。起开,别拽我。”
“我不管,你半个小时必须回来,不然我就从里面反锁。”
“随你。”李峥无情地撇开了祁英男,“如果半个小时没回来,那应该也回不来了。”
“艹!”
“晚安。”李峥残忍地关上了门,“不要给我打电话。”
808,一个吉利的房间号。
李峥站在门前,深呼吸了三次。
林逾静是和一位外省考生同屋的,几天来基本没说过话。
搞不好,外省考生回家了?
一个人害怕?
哎,还真是小孩子气。
还是打保龄球的时候摔到了,现在需要别人帮助抹药?
哎,那也只能帮忙了。
抑或是汇湖的事情,点燃了她的热情,亢奋到睡不着觉?
哎,那就一起去深夜跑步吧。
怀着复杂的心情,李峥按下了门铃。
只响了一声,门便开了。
“唔。”林逾静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熊猫睡衣,警惕地探出头来,确定没有人跟着后,才挥了挥手让李峥进去,自己火速关上了门,上了反锁,点了“请勿打扰”的门灯。
看着这火急火燎的样子,以及那坨圆胖的熊猫尾巴。
李峥双眼似瞪非瞪。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穿熊猫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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