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抬头看了我一眼，疑惑的说道：“这不像你。”
我看了看身上的军装，摇头说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挺纳闷的，按理说我也应该挺高兴的。”
“那你愿意回来吗？”
“愿意，非常愿意。”我回答的很肯定。
李乘风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踌躇的说道：“不会有我的原因吧？”
“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既然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想回来的，可为什么没有丝毫欣喜的感觉呢？
是因为升任代理分队长？
还是对未来特战生涯担忧呢？
还是就像李乘风说的，是因为他呢？
按理说，最后一条不应该。
我从来不在乎外界的看法，所以一直以来李乘风对我的排挤，从未放在心上，一切努力，自然也不是为了得到他的认可，而是为了超越他。
李乘风对旁边的贾国安说道：“这里交给你。”
“好，你们慢慢聊。”
贾国安，40岁，二级军士长。曾多次获得军区先进士官、优秀士官等称号，是东北虎资深的爆破学专家、特战教官，功勋卓著。
众所周知，熬成二级军士长可不容易，尤其是作为特种兵，没有汽车兵、坦克兵、潜艇兵好熬，毕竟技能方面很难做到极致。
贾国安都这么大年纪了，自然不再上战场，可部队为什么还不让他退伍？那是因为他的爆破技能，堪称宗师！
贾国安是猛虎特别行动组创立不久，就来担任军士长，但在我保送军校时，他也被调到了教导队，一直到陶宇牺牲后，他才和时任作战参谋的李乘风回归。
在部队，军士长虽无行政级别，但毕竟在部队的年头多，资历在那摆着呢。像贾国安这种二级军士长，别说我了，就连李乘风都不敢随便训斥。
至于一级军士长，在我军比将军的数量都少，绝对的兵王，一身本领，待遇可想而知。
所以，准备参军的同学们，一定要先熟记军衔，不仅是军官的，还有士官的。
每年特战连都有傻呵呵的新兵，遇到我叫班长，遇到上士叫连长的。这种情况一旦发生，挨骂是轻的。
我对贾国安很尊敬，因为当年参加精锐分队选拔，他就是教官之一。而且在教导队工作那段时间，他也是我的搭档，后来组建猛虎突击队，他也帮助我很多。
贾国安冲我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我也点头致意，然后跟上李乘风。
远离了枪炮声，李乘风低声对我说道：“陈锋，看清别人容易，看清自己难。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你没有到后勤工作，也没有离开部队，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想过。”
“没错，当初是我执意让你走的。原因有很多……”
我笑着说道：“不多吧？不就是因为陶宇吗？我知道你怨恨我，陶宇是你最好的兄弟。”
要是李乘风带队，因为他的错误把孙小武害死，我也会怨恨他。
人之常情嘛。
李乘风白了我一眼：“我有那么狭隘吗？陶宇也是你的老队长，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不过生气是有的，你陈锋刀山火海都走过，怎么就这么不争气？这种低级错误都犯？”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为什么抗命是军中大忌？就是因为会死人。
他继续解释道：“那段时间，我看见你就心烦，而你的状态也不对劲，如果让你继续担任队长，报仇心切的你，没准还会酿成更大的错误。所以那时候，我就想把你弄走。”
“不过，最初我只是向首长建议，把你弄到普通部队锻炼一下，你始终都在特种部队，没有基层带兵的经验，你这样的特战英雄，很多部队都是抢着要的。”
“但参谋长不那么想，建议把你弄到后勤部队。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邱浩然的任务，你必须参加吧。反正不管怎样，我觉得让你沉寂一段时间，是有好处的。”
“所以，我在巡视组那么闹，你一定很失望吧？”
“为什么失望？”
李乘风看着我，说道：“那本该是我说的话，是你替我说了。”
为什么是他该说的话？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兵王。
那番话无论谁说，都会成为众矢之的。于是，本来就在谷底的我陷入深渊。但李乘风不一样，他是兵王，是整个东北虎，甚至全军区的信仰，就算对他不满，也不敢来挑衅。
对于李乘风来说，那番话由他来说，不过是得罪了首长而已，至于其他分队，他根本不需理会，他有实力让那些人闭嘴。
我问道：“你不说，是顾虑什么？”
我看不惯李乘风，是因为他总是排挤我，一副没有人情味的样子。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他实力的肯定，和他身为兵王的崇高灵魂。
他从不好高骛远、趋炎附势。总部巡视组那么好的机会，力求革新的他，不可能对东北虎的现状熟视无睹。
李乘风笑着说道：“我不说，是想把机会留给你。”
“什么意思？”我有点懵。
“当时你的处境岌岌可危。若是说了，证明你对这支部队充满情感，你希望变成你理想的样子。若是没说，那也说明你的心性沉下来了，懂得隐忍。所以说，两种结果我都希望看到。”
我沉默许久，说道：“你凭什么觉得我能看出来东北虎的问题，若是分析的不对，就不是谏言，而是报复。”
“因为你是我的兵。”
李乘风笑着说道：“我李乘风别的不敢说，但真的没看走眼过。你是我亲自选拔的，是陶宇亲手带出来的特战军官，更是猎人学校的最佳猎人。你的学识、经历、眼界，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东北虎的问题？”
“可你从未认可我。”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继续说道：“所有人都说，我是天才特种兵。我的履历，整个东北虎都找不出第二个人，包括你。”
“可我有否认过吗？”
我微微一愣，似乎真的没有。
李乘风总是一副挑剔的眼光，在别人肯定我的成绩时，他却偏偏指出我的不足，但对我的成绩，从未否定过，只是没有像别人那样夸我而已。
“没错，我的一等功只有一次，也没拿过猎人学校的最佳猎人，我创建了猛虎特别行动组，可你也创建了猛虎突击队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完全没有可比性嘛。
一等功的确难得，是因为现在毕竟是和平年代，想得也得有机会啊，不能拿次数说事，李乘风又不是没有能力得。何况他的军功章，也只是一等功比我少，若论数量，可比我多太多了。
猎人学校，更是不值得在李乘风面前说事，他还去过圣希尔军校呢，世界四大军校之一，比猎人学校牛多了，取得的成绩，也不比最佳猎人差。
至于创建猛虎突击队，毕竟也是模拟挖军，有非常完善的外军战术供我参考，只是偏向于突击而已。而李乘风，可是一手创建了模拟外军，所有的战术，都是他摸索出来的。
最主要的是，我都是他培养出来的。
不管我承不承认，李乘风就是猛虎特别行动组的魂，我的军旅生涯，注定在他的阴影下，不管取得多大的成就，都是后起之秀，他才是先驱者。
李乘风沉声说道：“你的资质的确好，很多方面甚至超过我。可你也知道，其实特种兵，是木桶原则。”
没错。
木桶原则，是说一个水桶无论有多高，它盛水的高度取决于其中最低的那块木板。
也成为短板原则。
特种兵的要求全面，枪打的好，不代表能在特种部队当狙击手。
对我而言，我的自负，就是我的短板。
李乘风叹声说道：“你没带队时，我对你还是放心的，你脑子灵活，对战术理解比较深。自从你创建了猛虎突击队，一有任务我就提心吊胆，当时陶宇劝我安心，有任务他跟着就是了。”
记得当初去边境协防时，陶宇就要求带队，但因为任务时间长，上级没有同意。
“我觉得，你现在之所以忐忑不安，不是因为我，那就是因为你的短板。你意识到了它的存在，却又怕无法战胜它。”
我点点头：“好像是吧。上级让我担任代理分队长，我有点忐忑……我怕陶宇的事，再次发生。”
“所以啊，作为代理中队长的我，不能再排挤你了。”
李乘风笑着说道：“要是再打击你，你的自负变成自卑，岂不是一样害了你。”
“今天和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你，如果你不改掉自负的性格缺陷，陶宇的悲剧还会发生。但若你因此而怀疑自己，同样也会酿成悲剧。你需要知道，不要让自己走向极端，自负和自卑之间是平衡点的。”
“我知道了，该自信些。”
“对，就是自信。”
李乘风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我要你铭记痛楚，也要你铭记荣耀！”
我苦笑道：“既然放下身段，对我语重心长，那为什么不说些肯定的话？”
“说这么多，只是告诉你该以怎样的心态来迎接未来而已。”
“得，我看出来了，不是什么真心话。”
说完，我和李乘风都笑了。
似乎从上次医院的交谈后，我和李乘风的关系就没那么紧张了，至少他不再排挤我了。
至少，他愿意让我回来带队，也期望我能有更大的成就。而若是我对他有什么期许，大概也只有这些了。
“那就说句真心话。”
李乘风又说道：“知道李京熠吗？”
“当然。”
李京熠（yì），是原来猛虎B组的队长，比陶宇、向南晚一年来，但他来东北虎时就是中尉第二年，当时向南才中尉第一年。
我进入猛虎特别行动组不久，他就被调到了某步兵旅任连长，这些年了无音讯。
在李京熠走后，当然还是中尉的刘鑫任代理队长，就像我走后宋豪上位一样。
当然，刘鑫早就是上尉了。
我不知道李乘风为什么提到他。
“猛虎特别行动组扩编，李京熠要调回来。”
“那挺好啊！”
按照时间推算，现在李京熠已经是少校军衔了吧？担任分队长绰绰有余，毕竟他离开前，就已经有足够的作战经验，战功赫赫。
李乘风嗤笑道：“可扩编的时候，首长就建议他调回来了。要不是我拦着，猛虎突击队分队长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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