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拼命地捂住嘴，那声“先生”仿佛就要在唇边，呼之欲出了。∵書荒閣中文网www.shu huangge .com→\r\n    目光，再是离不开底下的马车。\r\n    那种隔着纱帐的感觉，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从我的灵魂深处，瞬间，浮现。\r\n    记忆中男子消瘦的影，仿佛在此刻，又出现在我的眼前。\r\n    信笺被拿进了马车中，隔了会儿，才传出他的声音。他的声音不大，远没有方才那士兵叫得响，我只能看着那士兵的神色，才能知道他说了话。\r\n    只隔一会儿，那士兵起了身，回身行至韩王身侧，与他说了几句，才又回身朝前跑去。一个士兵牵了马过来，他翻身上马，便绝尘而去。\r\n    而后，这浩浩荡荡的大军，也终于再次启程。\r\n    直到，马车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远，我的心依旧无法平静下来。目光，仍然呆呆地俯瞰着那在整个大军中，尤为突兀的一点。\r\n    没有听他说话的声音，没有瞧见那朦胧的身影。\r\n    可，我却可以肯定了，他便是我的先生，他便是苏暮寒！\r\n    一手，握紧了身侧的杂草，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他会成了北齐大军的军师？\r\n    我进宫之后，他突然失踪，是来了北齐么？咬着唇，因为要准备战事了，所以才没有时间再派人送我的药水，是么？\r\n    不知为何，这样想着，眼眶瞬间一阵温热。\r\n    手，缓缓移至胸口，那样，疯狂挑动着的，是一种震惊，还是一种不合，我已然分不清楚。\r\n    猛然，又想起临出宫的前一晚，芳涵说，她对我是真心的，只是，我们，各为其主。\r\n    可她，却又要说，她，不是苏暮寒的人。\r\n    摇摇头，这一些，此刻却是我再也无法想得明白的。\r\n    我想，若不是隔了这么高的悬崖峭壁，方才的我，是否有这个勇气，能够奔至他的车前，问一句，为何。\r\n    他既是北齐的军事，那么与天朝，便是敌人。\r\n    先生……\r\n    赫然闭了眼睛，两行清泪自脸颊慢慢的流淌下来。\r\n    “小姐……”李文宇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我。\r\n    我猛地回神，忙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朝他道：“没事，我们快走吧。”\r\n    他还想问什么，听闻我这么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只点了头。起了身，又将手中的树枝递过来，给我道：“小姐抓紧了，再往前，山路还会更加不好走。”\r\n    我点了头，好走不好走，我都上来了。还能有退路么？就算有，我也绝不回头。\r\n    前面，他等着我。还有\r\n    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那北齐大军离去的方向。\r\n    深深地吸了口气，跟上李文宇的脚步，一直朝前走去。\r\n    邬山上的树木茂密，灌木荆棘也是尤其的多，尽管，走在前面的李文宇已经用剑砍掉了许多，却依然还是有长长的刺，会在不经意间，划破衣衫，径直划破皮肤。\r\n    很细小的伤口，一起疼起来，还是会忍不住咬牙。\r\n    下山的时候，我手臂上的衣服已经破损得厉害了，连着下面的裙摆，也破了好几处。而我的面纱，也是在邬山的时候，便被风吹走，再也找不回来。不过，也罢了，这里，还能有谁看着我呢？李文宇身上的衣服破得更是厉害，他回头看我，低了头道：“小姐请忍着，这里怕是找不到一户人家。”\r\n    朝他看一眼，我只道：“走吧。”\r\n    别说这里荒郊野外的，纵然之前有住户在这里，如今开战了，都逃难去了。\r\n    我让他将长剑用找到的布包裹起来，免得这个时候碰上士兵，不管是哪国的，我们在别人眼里，都还只是百姓才好。\r\n    又赶了一段路，二人停下吃了点干粮和水，又往前赶路。\r\n    虽然是到了边界，却离战场还很远。\r\n    我不敢多耽搁，可靠步行却着实再快不了。待我们真正接近前线的时候已近九月。\r\n    此时的天气，已经渐凉。\r\n    我与李文宇，只在沿途因为逃难而空着的屋子里，找到他们没来得及拿走的衣物，将就着换上。这个时候，衣物便不过是御寒之物。\r\n    我们站在山头，远远地望下去。\r\n    李文宇在我的身边，低声说着：“小姐，这一片便是我朝与北齐交界线最长的地方，也因为交界线的绵长，又是群山之中难得的平坦之地。此地，若是从上空看，两边是群山，中间长长的平地，貌似葫芦。故而此交界之地，被称为长葫。那里。”他的手指过去，“此刻小姐望过去是瞧不见的，那山头后面，便驻扎着北齐的大军。”\r\n    他的话，说得我心头一颤。回眸问：“那我朝的大军呢？”\r\n    他的目光看向另一处，伸手指道：“那里。”\r\n    我顺着他指的地方瞧去，虽然说的群山之中的一块平地，此刻，却依旧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不过，我却隐隐地，激动起来，只因我知道，他就在我的前方不远处。\r\n    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我们过去。”\r\n    他点了头，又将手中的树枝递过来，我拉住了，才随他沿途下山。\r\n    不得不说，这一片的山的确很多，我从小到大，都不曾见过这么多的山。皇都，一片平坦，除了上林苑处有几座山，却又都不高。\r\n    前几日走过的邬山，在我看来，已经是参天之遥了。\r\n    想起那悬崖，不免又要想起在那里，有了一面之缘的，苏暮寒与韩王。\r\n    咬着唇，我不该再去想这个。\r\n    各为其主，如今的我，愈发地觉得芳涵的这句话，说得真好。\r\n    继而，又想起韩王。那时候我只觉得，这个男子的身上，尝不出硝烟的味道。而如今，终是要交战了。我不曾想象，战场上的他，那传说中骁勇善战的韩王，又究竟会是怎样的令人惊讶。\r\n    二人走下这个山头，往前，便见一条河流。\r\n    李文宇说，这里便是隅水。\r\n    大军不会往这里过，不过此刻，我们若是要绕路，势必会花去更多的时间。\r\n    回头瞧了一眼，发现不远处一座简易的木桥。看样子，是居住在这里的村民搭的。\r\n    过了隅水，我仿佛已经可以嗅到兵甲的气息了。\r\n    再往前的时候，听得树丛里“哗”的几个声响，我尚未反应过来，便有士兵举着兵器冲出来，长矛直直地对着我们，大声道：“什么人？”\r\n    我吓了一跳，定晴瞧去，才终是松了口气，那装束，是天朝的士兵没错。\r\n    李文宇怔了下，随即道：“大胆，檀妃娘娘在此，还不快放下兵器！”\r\n    那几个士兵仿佛听到了极大的笑话，其中一个拧眉道：“你当我们是傻子还是什么？檀妃娘娘早就疫了，如何会跑到这里来？”\r\n    我才想起，是啊，檀妃死了的消息，在天朝已经是众所周知了。他们又不认得我，如今在这里说我的檀妃，确实不会有人相信。\r\n    “你们……”\r\n    李文宇还想说什么，我却打断了他：“李大人……”\r\n    见我轻轻摇头，他终于也不再说什么。现在局势紧张，我们若是被当成刺客，那么会被无声无息地处决。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r\n    这时，听另一个士兵笑着看我道：“我看你是知道皇上亲征，想来诱惑皇上的吧？啧啧，不过说实话，檀妃娘娘我等虽然不曾有幸见过，想来也还没有你漂亮。瞧瞧这脸蛋儿……”\r\n    他的话音才落，便听得周围一片笑声。\r\n    我咬着唇，他们居然以为我是来……\r\n    “住口！”一个男子过来，骂道，“混账，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个闲情说笑？”\r\n    他一声喝，方才还得意的士兵立马变得鸦雀无声。\r\n    那男子朝我们看来，开口道：“走走！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快走！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r\n    为首之人都这般说了，士兵们手中的长矛齐刷刷地指向我们。李文宇本能地护在我的身前，低语着：“小姐小心。”\r\n    我不觉退了半步，要硬碰，自然是不行的。李文宇功夫再好，还得护着我。\r\n    况且，这里离开正营应该还很远，即便发生冲突，消息也传不过去。\r\n    我低声道：“你身上，可有令牌之类的东西？”\r\n    他却摇头：“皇上说，那些东西带着，一旦被人发现就不得了了，所以，没有。”\r\n    我黯然，也是，他若是带着，如何会到了此刻还不拿出来？此刻再看我们的打扮，哪里还有半点瞧得出身份的影子？\r\n    而我，想来是知道夏侯子衿这样做的原因。他是在，阻止我上前线。没有今牌，这里没有人敢放行。可是，我得想一个法子。\r\n    那些长矛离得我们更近了，李文宇张开双臂护着我，也终是不得不退下来。\r\n    “还不走！”一人大喝一声，长矛直直地戳过来。\r\n    我吃了一惊，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惊呼一声，侧身倒下去。\r\n    “小姐！”李文宇本能地伸手来拉我，那举着长矛的士兵似乎也是吓了一跳，手中的长矛猛地刺过来。李文宇轻易地抬腿一脚踢开，那士兵没想到他会反抗，一下子被掀翻在地。\r\n    另一人叫道：“他会功夫！他会功夫！一个逃难的居然会功夫！”他尖叫着，一面将手中的长矛朝我们刺来。\r\n    我呆住了，我们的衣服让他以为我们是逃难的。的确，逃难的人会功夫，那能说明什么？\r\n    这里是军事要地，是前线。\r\n    他们定要以为是北齐混入的奸细了！\r\n    那为首之人厉声道：“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走！”\r\n    他的话音刚落，更多的长矛朝我们刺来。\r\n    “小姐！”李文宇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只见他的手一震，飞快地抖落襄在剑鞘外的黑布，长剑出鞘，“当”的一声，央住了刺过来的长矛。\r\n    那些士兵的眸中换上一片肃杀，仿佛此刻与他们对敌的，便是北齐的敌军。\r\n    收到消息的更多的士兵涌了出来，李文宇一面与他们交手，一面喊道：“我乃御前侍卫李文宇，我们要见皇上！”\r\n    没有人理会。\r\n    我不知道是因为混乱的场面，致使他的声音听不到，还是谁都没有相信他的话。\r\n    不过，要是我，也不会相信。\r\n    方才说我是檀妃，现在他自称御前侍卫，一切，都太离谱了。\r\n    场面愈发地混乱，他带着我，又要对敌这么多人，渐渐地，便有些寡不敌众了。\r\n    我一咬牙，猛地拉住了他，他显然大吃一惊，身子一个踉跄，便有无数的长矛之上我们的眉心。他欲开口，我却道：“是，我们是北齐派来的卧底。本打算迷惑了你们皇上的.此刻看来是不可能了。”\r\n    “娘娘……”李文宇不可置信地看着我。\r\n    我不说话，直直地看着那为首之人。\r\n    此处没有伤亡，而他又听得我如此说，那么便会留下我们的性命。届时，会有人，来审问。我只能，寄希望于那来人的身上，只希望，可以是我们认识的人。\r\n    这里的士兵想必是先让的人，所以才不会认识我们。但，若是要审北齐派来的奸细，那么势必会有皇都的人出面。胃叹一声，祈祷吧。\r\n    那为首之人思忖了片刻，才下令道：“绑起来，先带回去！”\r\n    “是。”士兵应了声，有几人过来，用力压住我们。\r\n    绑了，才将我们押送去营地。\r\n    沿着小路进去，果然不出所料，还很远很远。\r\n    沿途，只是一片的翠色，抬眸，根本瞧不见前方的情形。小路蜿蜒深入，士兵压着我的力道却不见减轻，偶尔动一动，便会有人喝道：“老实点！”\r\n    李文宇欲开口，我却拧眉，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r\n    只要我们此刻安静着，便不会惹来杀身之祸。既然是北齐的人，那么他们还是想要从我们的口中问出些许东西的。即便是真的问吧出，到时候再杀，亦是不晚。\r\n    但，倘若我们作出想要逃跑的事情，那么，这一次，他们定不会手下留情。\r\n    这一点，我很清楚。\r\n    战场的人，时时刻刻都得紧绷着神情，一动，便犹如惊弓之鸟。\r\n    而这跟弦，我不能去碰触。\r\n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才终于瞧见前面的山坳里传来一片亮光，再往前，便是豁然开朗。嘴角不自觉地牵起，终于，到了。\r\n    一眼望去，根本数不清究竟有多少营帐。\r\n    我找了一遍，也不曾瞧见那顶明黄色的帐子，欲往前，却被狠狠地拉住了身子。回头，见那士兵并不看我，走上前，便有人举了长枪拦住我们道：“什么事？”\r\n    压着我们的人道：“在前面抓到两个北齐的好细，我们老大说先押回来。”\r\n    一听“北齐”二字，那两个士兵的眸中明显升起一股恨意。咬着牙回头道：“你，过来，带他们去后头！”\r\n    我们被带到了最后面的一个营，营中，士兵粗鲁地将我们推进去，又跟进来，按住我们，连双脚都绑了起来，才起身出去。我听得他们在外头道：“守好了，若是有什么差错，你们可担待不起！”\r\n    而后，才听得他脚步声离去的声音。\r\n    李文宇朝我看来，放要开口，目光落在我身后，突然拧眉。我吃了一惊，回头的时候，瞧见营帐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人。一样用绳子绑住，不同的是，那些人，个个都被用过刑，看着，有些惨不忍睹。\r\n    我才闻出，营帐里，一阵阵难闻的恶臭。想来，便是伤口化脓的味道，忍不住，想吐。\r\n    还有，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从他们的口中传出。\r\n    这时，不知是谁用脚踩住了我的衣角，我吓了一跳，惊呼出声。\r\n    “啊——”\r\n    李文宇的脸色一变，却碍于他也被五花大绑了丢在我另一侧，此刻即便着急却也是过不来。他怒道：“放开她！”\r\n    心疯狂地乱跳着，我侧脸，见那男子吃力地睁眼看着我，半响，才道：“姑娘，可要挺……挺住了。我们虽然命贱，但，但我们决不背叛国家！”\r\n    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忽然是用上了咬牙切齿的语气。\r\n    我惊呆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又看向其他人，是么？他们，都宁死，不愿吐露半点儿军情么？\r\n    我和李文宇被丢进来，所以，他以为，我们也是北齐的人。\r\n    又一人道：“他们的暴君残忍杀害我们郡……郡主，那是侮辱我们北齐。我们可以战死，却决不，苟活！”\r\n    斜睨了李文宇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我缄默了，瑶妃的死，本就和夏侯子衿没有关系。但，究竟是不是北齐做的，我也没有证据。即便是，也不会让作战的人知道，否则，怕是谁都没有这个心，愿意出来打这一场仗了。\r\n    郡主惨死，只会让北齐的士气高涨。\r\n    我咬着唇，不再说话。\r\n    方才与我说话的二人，不知何时，已经昏迷过去。\r\n    看看他们身上的伤，估计是活不了了。\r\n    屋子里，恶臭中夹杂着血腥味。\r\n    我咬牙挺着，真怕自己一个坚持不住，便倒下去了。\r\n    一直到晚上，还不见有任何人来提审我们。我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r\n    没有任何人进来，没有水和食物。\r\n    想来，这便是给我们的第一个下马威吧？等我们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再与我们讲条件？\r\n    呵，在这里，没有什么手段是不能用上的。\r\n    打仗，只需要，胜仗。\r\n    不是么？\r\n    我曾记得那时候，在宫里，夏侯子衿说过的，他从来不看手段，他只看结果。\r\n    回眸，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如果我天朝的人落在北齐之人的手中，下场，也会这般。这一点，毫无疑问。\r\n    大口喘着气，战场，便带是这般残忍血腥，如今我进来了，便不得想着那些仁慈的计策。\r\n    夜幕降临，隐约似乎听见有整块地面上，都有略微震动的声响。大约持续了半柱香的样子，才又慢慢平复了下去。与李文宇对视一眼，我知道，是大军回营了。\r\n    又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听见有人过来，而后一人开口道：“哎，兄弟，该换班了。”\r\n    这边有人笑道：“就等着换了去吃饭呢！”\r\n    说着，交接过后，换了二人站在外头。\r\n    我叹息一声，看来今日，真得饿着了。\r\n    隔了会儿，听外头二人开始说话：“可有人知道那北齐的军师究竞是何方神圣？”\r\n    “谁知道，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北齐出战靠军师的。”顿了下，又接着道，“不过说实话，那军师真是厉害。他在的两场仗，我们没捞到一点儿好处！”\r\n    另一人哼一声道：“不过好在我们圣上布局厉害，这回要不是他们军师回来，那六万大军怕是要全军覆没了！”\r\n    这回……\r\n    猛地想起那日在邬山悬崖下见到苏暮寒的那一次，那么，真的是北齐的援军？而我，只是觉得奇怪了，照例说，他是军师，韩王是主将，他们两个，却同时出现在一处。而是将战事交给了另外的其他人么？\r\n    外头的声音又传进来：“今日听说了吗？我们的大军过了长葫界了！已经逼进北齐境内！”\r\n    猛地吃了一惊，是么？越界了？\r\n    想起那日，金銮殿上，夏侯子衿沉了声音说，北齐进犯天朝一事，他定当铭记于心。他还说，他要是，不止是平息这场战争。\r\n    那时候，我便隐约闻出了他话里的野心。如今看来，他是真的要趁机，攻入北齐了。\r\n    “呸，无耻。”\r\n    我的身后，不知谁无力地骂了一声。\r\n    回头的时候，听另一人道：“看来，是那暴君想挑起这场战争！逼得我们北齐掀战！”\r\n    听得外头的脚步声想起，随即，营帐的门被人掀开，外有火把的光一下子照进来。方才在外头守着的二人冲进来，凶神恶煞地问：“方才谁说的话？”\r\n    我怔住，听那人冷笑一声道：“是老子说的，如何？”\r\n    那士兵怒道：“老子？你算哪门子的老子？今天老子就把你打成孙子！”语毕，便冲上来狠狠地打，一面骂着，“好大的胆子，胆敢辱骂我们圣上！”\r\n    另一个士兵也帮着对那人拳打脚踢，地上之人一动，那士兵一脚踩在那人的脚上，一个不稳，便推后，脚后跟提到了我的腿。\r\n    “嗯。”我闷哼一声。\r\n    引来那人的目光，只见他的眸子一紧，随即拉着一旁的士兵道：“喂，怎么有女人？”\r\n    他们是才来换班的，自然是不知道我们下午被押进来的事情。\r\n    “不知道啊，哟，还听标致的。啧啧，洗洗干净，说不定，还……”\r\n    “喂。”另一个打断他的话，沉声道，“这是北齐的人，不要乱来。”\r\n    咬着唇，心里乱起来，我也怕他们做出出格的事情来。\r\n    听闻他这么说，那士兵哼了一声，也不管那被他教训的人，又看我一眼，便大步出去了。\r\n    长长地松了口气，李文宇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您甘愿让他们抓进来，太危险了。”\r\n    我也知道，只是，今日的情形，我还能怎么办呢？若是他一味地反抗，我们，只会被当场毙了。不会有第二种下场。再者说，唯有此，我们才能进入营地，才有见着夏侯子衿的机会。\r\n    叹息一声，这一路来，风尘仆仆，从方才那士兵的话中，我亦是可以听得出，此刻我的脸上，怕已经是污秽不堪了，又加上这里光线也不是很亮，估计不大看得出我的样子。呵，这样也好，免得生出不必要的枝节来。\r\n    偶尔，直到天亮，不再有任何动静。\r\n    翌日清晨，又有人来换了班。却依旧是没有人来送吃的。\r\n    我咽了咽口水，只能等着。\r\n    及至晌午的时候，自外有进来几人，不由分说，便压了我和李文宇出去。我却是心下一喜，看来，是来人提审我们了！\r\n    拐了几个弯，我们被带进了另一个营帐，身后之人用力一推，将我们推倒在地。过了好久，才听得有人过来的脚步声，外头之人开口道：“大人。”\r\n    那人应了声，径直入内。\r\n    跟进来的人道：“人都在这里呢，大人。”\r\n    我本能地回头，目光在看向他的那一刻，猛地，怔住！\r\n    顾卿恒！\r\n    撑大了眸子看着他，夏侯子衿不是派他去办要紧的事么？他已经回来了？不然，我何以在前线见得到他！更让我不敢想象的便是，来提审我们的人，是他，是顾卿恒！\r\n    脱口唤他：“卿恒！”\r\n    明显看见他的身子狠狠一震，猛地回身，目光朝我探来。\r\n    我笑着，才想起我的脸此刻怕是不干净着，本能地欲抬手去擦，才想起，我还被绑着呢！又一想，我脸上的药水没了，此刻，怕是干净着，又会是另一番模样。\r\n    听我这样喊着，李文宇也抬眸瞧去，听他喜道：“顾副将！”\r\n    他还喊他顾副将，看来，夏侯子衿并不是真的要免他的职的事情，李文宇也是知道的。是啊，夏侯子衿既然肯将我交给他，对他，必然是放心的。\r\n    顾卿恒的脸色一变，喝道：“放人！”\r\n    他边说着，边跑上前来，亲自为我解开身上的绳索。他身后的人见此，虽然疑惑着，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上前来帮忙解开李文宇身上的绳索。\r\n    顾卿恒的神色紧张不已，慌忙将我扶起来。我本能地轻甩了甩手腕，被绑了近一天一夜了，绳子勒得太紧，手腕处已经红肿了一片。碰上去，疼得几乎眼泪都快出来。\r\n    深吸了口气，目光又想看面前的男子，才要开口，却见他猛地退开两步，朝我跪下，道：“娘娘恕罪。”他低了头，可我听得出，他的语气里，全是歉疚的味道。\r\n    他身边之人听闻他喊我“娘娘”，眸中大骇，他虽然还是不知道我的身份，此刻，也是立马跪下道：“请娘娘恕罪！”\r\n    我欲上前去扶他，却是一震眩晕传来，一个踉跄，便朝前扑去，顾卿恒大吃一惊，本能地起身接住我，急道：“娘娘……”\r\n    李文宇上前道：“娘娘被关在后面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她的身子虚弱着。”\r\n    顾卿恒未说什么，我只瞧见，他死死地咬着唇。倒是跟着他进来那人怒道：“混账，待我去传令惩戒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将娘娘抓起来之人！”\r\n    语毕，便转身欲往外头去\r\n    。\r\n    “不……”我摇着头，抓着顾卿恒的衣襟，朝他道，“不能去，此为非常阶段，不能因为这件小事，扰乱军心。”若是此事惩戒了他们，那只会让他怀疑，究竟什么人要抓，什么人要放。\r\n    在这里，即便有错杀，也不能有错放。\r\n    顾卿恒的眉心紧拧，开口欲说什么，我只觉得眼前一黑，抓着他衣襟的手猛地垂下……\r\n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r\n    喃喃地喊着：“水……”\r\n    有脚步声过来，轻轻将我扶起，杯沿触及我的双唇，那可着是久旱逢露，我猛地喝了好几口。身子再次被放平，休息了会儿，才幽幽地睁开眼来，蜡烛的光在帐篷上方袅袅地抖动着。\r\n    我吃了一惊，我竞睡了这么久，又是晚上了么？\r\n    猛地撑起身子，边上之人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r\n    回眸，果然是顾卿恒。\r\n    松了口气，朝他笑着摇头，继而，又皱眉道：“你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么？”\r\n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待在这里，不会延误大事么？\r\n    他怔了下，终是摇头：“不，我刚来。”他顿了下，才道，“对不起，今日军医都忙得不可开交，我……我没有办法请。”\r\n    他既能如此说，我自然也是知道，前面，定都是生死攸关之人，而我，不过是因为身子虚弱而晕倒。其实，没有大夫也没有关系，我只需休息一下便好。\r\n    朝他摇头道：“没关系，我是桑府三小姐，是个野孩子嘛，哪那么容易死？”说着，朝他扮了个鬼脸。\r\n    他终是抿唇笑了，突然似又想起什么，起身自一旁端了水盆过来，开口道：“军营里没有女子，我也不敢叫他人进来服侍。此刻正巧让人送了水过来，想帮你擦擦脸，却不想，你倒是先醒了。”他的声音淡淡的，却是将能考虑的，都考虑进去了。\r\n    他说着，已经挤干了棉帕递过来。\r\n    迟疑了下，终是接了。抬眸看着他，开口道：“卿恒，其实，我也骗了你很久。”\r\n    他一下子怔住了。\r\n    我却不再说话，将脸上的脏东西一一擦去。而后，仰起小脸，看着他。\r\n    他直直地看着我，眸中的惊讶却的一点一点地散去，半响，才笑道：“可你用那般平凡的容貌，依旧俘获了皇上的心。”\r\n    我亦是笑：“皇上，也只是个凡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他阅人无数，而他唯一与别人不同的，便是他的胸襟需要容纳的，太多太多。\r\n    接过我手中的棉帕，将水盆搁在一旁，他又端了桌上的碗过来，给我道：“怕你现在东西也吃不进去，让人熬了碗汤，这里，也没有好东西，将就着喝吧。”\r\n    我倒是觉得饿了，接过来，便喝。\r\n    确实不是好东西，汤里，只有几片蘑菇，不过能充饥，也算不错了。\r\n    喝了一口，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r\n    “八月中旬的时候。”\r\n    “皇上让你去做了什么？”这一点，是我一直以来都很想知道的一点。\r\n    他迟疑了下，却是缄默了。\r\n    我急道：“事情不顺利么？”\r\n    他不说话，隔了许久，才点了头。\r\n    我只觉得心下一沉，咬着牙问：“到底是什么事，为何就不能让我知道？”\r\n    听昨日守在外头的士兵说起来，如今的战事应该算是令人欣喜的，那么，他的事情，和战事无关？\r\n    他却是道：“三儿，还不明白么？皇上为何不让你知道，自然只是怕你担心。我也是，不想让你担心。等明日，我会派人送你离开。”\r\n    他的话，让我狠狠的一震。\r\n    送我离开？\r\n    急急抓住他的手，皱眉问道：“他不知道我来了，是不是？”\r\n    顾卿恒居然没有告诉他，而是想私下再将我偷偷送走？我千辛万苦才来了这里，怎么可能再出去？\r\n    他没有迟疑，答道：“是，我没有说。”\r\n    猛地翻身下床，将手中的碗搁在桌上，径直冲出去。\r\n    他的大手伸过来，紧紧地攥住我的手腕，我吃痛地轻呼一声，他吓了一跳，才想起我的手腕上，还有伤。当即放了手，却又是抓上我的手臂。\r\n    我怒道：“放开我！”\r\n    他不放。\r\n    吸了口气道：“卿恒，你我相识不是第一日了，我的性子，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只要是我认定的事情，便不会去改变，会一路走下去。\r\n    他却道：“正因为我了解你！三儿，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你越是想要，在失去的时候，才会越难过！”\r\n    猛地盯着他的眸子，咬牙启唇：“比如？”\r\n    他的眸中一痛，却的猛地缄了口。\r\n    用力甩掉他的手，朝外头冲去。他追出来，强行将我搽回去，听他操着官腔道：“军营重地，岂是你一个女子可以乱闯的？”\r\n    回眸瞪着他，他完全可以让我消去那样的身份，让我的乱闯，便成自由出入，不是么？\r\n    犹记得在冷宫，他离开是那一日，他信誓旦旦地告诉我，等他回来，一切都解决了，不是么？为何他回来了，仿佛又是另一个绝境的开始？\r\n    很多事，我已经不愿也不敢去多想。\r\n    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卿恒，我桑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r\n    抓着我的手猛地一颤，他赫然闭上了眼睛，半晌，才开口：“三儿，他真幸福。”\r\n    怔怔地看着他，却见他的嘴角微微笑开，终是睁开眼睛，轻声道：“我会伴着你，一直到最后。”语毕，他缓缓放开我的手。\r\n    我动了唇，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r\n    他又道：“我让人送一套士兵的衣服来，你先换上。”语毕，不看我，径直出去。\r\n    很快，衣服送来了。看来，是特意选了最小的，可穿在我的身上，还是有些宽大。不过，也能将就了。毕竟，女子出入军营，到底是不好。\r\n    出去的时候，见顾卿恒就侯在外头，朝我道：“皇上与各位将军研究作战到了很晚，我也没有告诉他你来了，想必此刻，他已经歇下。最近，战事紧张。”\r\n    我点了头，不说话，只跟在他的身侧。\r\n    今日没有月光，我也不知道现在究竟什么时候了。不过听顾卿恒的语气，想必不会很早。\r\n    我们一直深入，走了好久，才瞧见面前的火把亮光密集起来，知道他的营帐近了。\r\n    不免握紧了双手，心里紧张起来。\r\n    再往前，果然瞧见了那顶明黄色的帐子。外头有着层层侍卫把守着，看装束，皆是御前侍卫。我们上前，便见有侍卫拦住我们道：“顾将军，皇上已经歇下，有什么事，明日再说。”\r\n    顾卿恒才要说话，便见一人自帐内出来，压低了声音喝斥：“小点儿声！”\r\n    我才看清，是李公公！\r\n    嘴角微笑，我朝他道：“李公公。”\r\n    他是认得我的声音的，自然是吃了一惊，朝我看来。此刻正值天黑，火把的光照映在脸上，也未能看得很清楚。他没有见过我的真颜，若真的是大白日里，怕他倒还是不敢认呢！\r\n    他的兰花指指着我，颤抖着道：“娘……”不过一个字，他又捂住了嘴。\r\n    我笑：“还不放行么？”\r\n    他似猛地反应过来，忙道：“闪开闪开！”\r\n    我抬步进去，听顾卿恒道：“末将就不进去了。”\r\n    我迟疑了下，没有回头，只径直入内。\r\n    李公公也识趣地没有跟进来。\r\n    里头，点了好多灯，亮堂得，一如白昼。\r\n    抬眸瞧去，那隔开了桌子与床榻的屏风上，赫然挂着一副长葫地形图。\r\n    我吃了一惊，不禁走上前，细细打量着。\r\n    他竟将地图挂在这里，夜夜看着么？\r\n    深吸了口气，绕过那地图，瞧见他侧身躺在床上。\r\n    不知为何，看着这熟悉的容颜，突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拼命地捂着嘴，吸着气，我怎么也是这般容易哭了呢？\r\n    见他突然翻了身，微哼一声，皱眉道：“小李子，朕头疼得厉害。”\r\n    熟悉的话啊，那时候，我去天胤宫，也是如此。\r\n    不自觉地，又笑起来。\r\n    轻声上前，伸手探上他的额角，帮他轻柔着。\r\n    半晌，突然听他轻笑一声道：“小李子，什么时候学了她的手艺，朕居然都……”话至一半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瞳孔骤然紧缩！手机用户看从庶女到后妃：妃子不善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28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