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黑衣人的目光虽然看起来是望向李剑卿的，不过实际上却是一直盯着其手中的那柄染血断剑之上的。
那柄断剑他认识，剑仙的剑，龙渊。
只是“龙”已断首，沉于渊底数载。
不断有鲜血沿着龙渊断剑的剑锋低落至地面，隐约还能看到有微弱的白光闪烁在剑身之上。
黑衣人盯着龙渊断剑凝视了许久，终于将目光移到了李剑卿的身上，开口说道：“真的是您吗？”
“我不是他。”李剑卿淡漠回应。
“不可能，如果你不是他，你不会将此剑显露在我的眼前。”黑衣人急切说道。
李剑卿随意的瞥了一眼地上方中玉的尸体，说道：“他也见过，但他已经死了，我可以让你和他一样。”
黑衣人瞳孔微缩，其身躯一颤，周遭似有淡淡黑气萦绕起来。
“我知道你是谁。”李剑卿依旧是背对着黑衣人的，他很平静，在面对着任何敌人时候，他都是平静的。
“冥府九幽之首，青烟。”李剑卿漠然说道。
“的确是我。”黑衣人兀自说着，神色之间一直在透露着他根本不相信李剑卿的话，他依旧坚信，李剑卿便是剑仙。
“我还知道，你曾是剑仙的人，进入幽灵组织也是他一手安排的。”李剑卿一手持剑，一手负在腰间，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是否还忠于他？”
“青烟之名，义薄云天，我依旧如当年一般。”青烟郑重的说道。
“好，你不必再猜测我的身份，我不是剑仙，我是李剑卿。”李剑卿语气平淡，然后目光看向了方中玉的尸体，继续道，“现在该你告诉我他究竟是谁了？”
青烟虽然还在怀疑李剑卿的身份，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他朝着方中玉的尸体走了过去，脚步很轻，似在飘浮前行。
“他应该是幽冥三身之一的人身。”青烟凝望着方中玉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甚至有些发黑的脸，幽幽说道。
“幽冥三身？人身？”李剑卿眉头微皱，再看向方中玉的目光之中却是充满隐晦之意。
青烟点了点头，说道：“嗯，幽灵组织有三仙九幽之分，三仙指的是三位仅次于幽灵王的大人物，圣主、佛陀和幽冥。”
“而这‘幽冥三身’便是三仙之一的幽冥独创之术，很是厉害。”
“‘幽冥三身’可在其本尊的基础上，再修炼出两道分身，其本尊称作‘天身’，修炼出来第一道分身称作‘地身’，第二道称作‘人身’，虽说两道分身的修为不及本尊，却也是不可小觑。”
“幽冥的本尊道行已达无相境，这两道分身的道行也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只不过您...你修为太高，恐怕就算是幽冥的本尊也不及你。”
李剑卿静静的听着青烟的言辞，一对眸子始终古井无波，不知作何感想，似乎是思索了许久，李剑卿开口说道：“幽冥三身应该不是幽冥的独创神通吧？”
青烟一滞，却是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传闻幽冥出身于古月洞天道教正统，后因偷学派中神通，被废去修为，逐出了师门。”
“不过这幽冥但也算是个奇才，以凡人之躯，硬生生的将道教的无上神通‘一气化三清’修炼成功，并在此基础上创造的邪术‘幽冥三身’。”
“现在你杀了他的‘人身’，他定会有所察觉，甚至会因此损了道行，沉寂了这么多年，这一次也许会因此再度出山。”
李剑卿目光微凛，说道：“他是何时没有了消息的。”
“十三年前，他对外宣称要闭关修炼，便是从此没了音信，这么多年的沉寂，有许多幽灵成员甚至以为他走火入魔陨落了。不过现在看来，闭关的只是他的本尊，另外两具分身依旧活跃在世间。”青烟肃然说道。
李剑卿沉默了片刻，眼底深处微微有些动容，而后开口道：“也许真正的方中玉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幽冥的‘人身’杀害，并且代替了他。”
闻言，青烟再度看向了方中玉的尸体，双目微眯，有异色闪过，只听其说道：“不是易容，应该是施展了‘摄心术’，幽冥的‘人身’强行将其元神注入了方中玉的身体中，并彻底取代了他。”
李剑卿垂首望着躺在地上没有丝毫生气的方中玉，眼中的冷漠之色竟然消散了片刻。
“他为何要如此做？方中玉不过是个凡人之躯。”李剑卿沉吟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除了他很有钱。”
“也许正是因为他很有钱。”青烟思索了片刻，说道。
“如何说？”李剑卿疑问道。
“人都有野心，对于境界与实力的追寻更是永无止境的，幽冥也不例外，他想冲击太清之境，这不仅需要机缘，还需要天材地宝的加持，这自然需要很多很多的金钱，方中玉的确是个合适的选择。”青烟听起来有些苦涩，慢悠悠的说道。
李剑卿微微沉吟，说道：“你在幽灵这么多年，可有查到幽冥踪迹？”
青烟摇了摇头，说道：“他很谨慎，没有丝毫消息，就算是那道‘地身’也毫无音信。”
“好生探查，有他的消息立刻告诉我。”李剑卿沉声道。
青烟点了点头，问道：“你要对他采取行动？”
“报仇。”李剑卿淡淡说道，却明显有一股冰寒杀意蕴藏其中。
青烟一怔，看了看地面上的那具尸体，说道：“为他？”
“嗯。”李剑卿颔首道。
“能让你亲自去报仇的，想不到老方这家伙竟让你如此看中，如果他泉下有知，定也会欣慰的吧。”青烟怅然说道。
“他今年五十有二，我们熟识四十一载，初见他时，他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童，让我没想到的是，他这么一个小孩竟会影响了我的心性。”李剑卿淡淡的说着那一份仅属于他的记忆。
青烟静静地看着李剑卿的萧索背影，其手中断剑的血迹已经渐渐开始凝固起来，青烟目光微微闪烁，说道：“我还有两个疑问，可否告知？”
“讲。”李剑卿说道。
“第一，天底下没人知晓我与剑仙的关系，你为何会知晓？第二，龙渊是剑仙的佩剑，为何会在你手里？”青烟问道。
李剑卿沉默，顿了顿，说道：“你的存在，是山主告诉我的。而龙渊是我亲自从剑言洞中取出，余下的半截剑身留在了洞中。”
青烟沉吟，李剑卿的话在他的脑海中一瞬间不知过了多少遍，他说的毫无破绽，实际上也全都是事实。剑仙与青烟的关系，除了他们二人自己，第三个知情者便是山主，龙渊剑也的确是李剑卿从昆仑山的剑言洞所取。
只有最真实的真相才会毫无漏洞，青烟从李剑卿说的话中找不到任何纰漏，但他却深感怀疑。
如果他是李剑卿，他说的的确成立；如果他是剑仙，这一切也可以说的通。
李剑卿目光微垂，手臂看似轻微震荡，其实却不知已经起伏了千百次数，他手中的龙渊断剑随之震动起来，剑身上的血迹陡然间震散开来，化作血雾，消散于虚空之中。
冰冷的剑刃回归了本来的模样，月光的照射之下，闪烁着寒芒。
李剑卿反手一挥，龙渊断剑划出了一道完美弧线，再下一刻便是化作灵光，消失在了掌心之中。
龙渊断剑隐没，李剑卿负手而立，慢慢转过了身子，看向青烟，问道：“幻阳暗杀百里玄策一事你可知晓？”
“知道些许。”青烟如实说道。
“背后雇主可知是谁？”李剑卿神色一凝，问道。
青烟却是摇了摇头，道：“虽说我是冥府九幽之首，但是接受暗杀任务都是平等的，九幽各自为营，或是自己，或是派遣其手下的幽灵去执行暗杀任务。我也曾查过幻阳那次任务的幕后雇主，却像是掉入了深潭一般，无从查起。”
李剑卿漠然点头，顿了顿，继续道：“过几日我会潜伏进大明宫藏经阁，需要你掩护一下。”
闻言，青烟微愕道：“如何去做？”
“观我讯号，制造混乱。”李剑卿说道。
“好。”青烟点了点头，随即似在黑巾之下轻叹了一声，说道，“自从七年前那件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接受到任何来自剑仙的指令，甚至就连我自己都是有些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好在今日终于等来了昆仑山的消息，只不过没想到会是你。”
“现在只有我知晓你的身份，除非是我亲自找你，其余任何自称昆仑山门人之类，皆不可信。”李剑卿淡淡说道。
“好。”青烟一直蒙尘的双目终于是明亮了起来，如雨后春笋，如大地惊雷。
“我还有一个问题。”青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你的问题有点多，不过我可以再回答一个。”李剑卿瞄了一眼头顶的明月，说道。
青烟只能用干咳掩饰尴尬，旋即正色问道：“你们来长安城究竟为何？”
李剑卿沉默不语，静静地盯着青烟，被他这么盯着，青烟竟然有些不自在。许久之后，一阵阴冷的夜风袭来，李剑卿缓缓开口道：
“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你。”手机用户看王者纵横录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309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