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几日，凌夕收拾好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拿的。一切东西都被他放进了腰带空间里。他呼出口气，摸向胸口。心脏还在照常跳动，不知何时会突然停止，再醒不过来。</p>
凌夕回头看去，一套新郎官的衣服摆在那，大红色的颜色绣上金花鸟领，穿在身上想必一定很玉树临风。阳光透过窗眼形成道圆形光柱，照在衣服间，波光流转。</p>
今天就是定好娶亲的日子。凌映汐和凌小状早早回了皓西凌家，在那等着他前去迎亲。</p>
“凌夕，”梓蓝推开门，见凌夕还未穿好新衣，微皱秀眉道：“你怎么还没穿好衣服，我们准确去凌家了。”</p>
“宗主。”凌夕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由梓蓝手中：“我时日无多，前去结亲只能耽搁了她一生。还请你把这封信交给她，我要去上天界，寻找能让我活下来的方法。若我能回来，一定风光大娶，不为她留有遗憾。若我未能回来，她自己的一生，由她自己做主。”</p>
梓蓝出奇的平静，接过了信封。她心知凌夕的身体状况，不久前为他疗伤时，她几乎就断定凌夕不可能活下来。</p>
“你有想过她怎么办吗？你忍心让她一个人挂念着你度过这一世？”</p>
“我活下来的可能微乎其微，去了那，我怕我就走不了了。”凌夕按住胸口，平淡的道：“梓蓝姐，这个时候，我可能就会死，或者是下一刻，我也不知道。”</p>
“那好，你走吧。我会把信交给她的。”</p>
“多谢宗主。”凌夕出门，鸿荆胸口佩有一朵大大的红色纸花，伏在地面，瞪着大眼，等待凌夕说出它心底里的话。</p>
“鸿荆，我们走。”凌夕骑在它的背上。鸿荆欣喜的起身，展开双翅，就连平时不怎么活动的尾巴都左右乱晃。“去上天界。”</p>
鸿荆的尾巴一瞬间耷拉了下来，低声吼叫，助跑两步朝外飞走。</p>
梓蓝捏着那封信，望向屋内摆好的婚服，眼神黯淡。</p>
午夜，身穿绣红袍的凌映汐孤坐在大厅。屋外的大院灯火通明，众多来贺的客人无声的坐在宴席前。明明所有饭菜都已经摆好，却无一人动筷子。</p>
凌裕鸿嘴上不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心里早已急的不成样子。</p>
凌厉与凌家各位长辈同坐，望向渐凉的饭菜，对所有宾客道：“大家吃啊，别浪费了这一桌好菜。”</p>
所有宾客闻言都面面相窥，拿起筷子，默不作声的吃起来。除了筷子碰撞声和咀嚼声外，连声鸟叫都没有，寂凉一片。</p>
“各位都不必在屋外等候了，去休息吧。”凌映汐站在屋门前，朝院子里的众人道。</p>
众人无一人离开，仍旧坐在那。</p>
“退下。”凌厉再次开口。宾客们开始两两三三的站起来，一一来到桌前朝凌裕鸿行礼，转身离开了这。</p>
“该走了，老弟。”凌裕城扶起他，凌裕鸿一甩衣袖，自顾自的道:“让我再喝一会，谁也别打扰我。”</p>
“叔，让堂妹在这独自待一会吧。”凌厉起身道。</p>
凌裕鸿放下酒杯，抬起头看向凌厉，笑道：“你是君，我是臣，自然听你的。”</p>
“说什么呢，凌厉是我们自家人，你的亲侄子。”凌裕城拉扯凌裕鸿一步步离去。</p>
凌厉一挥手，院旁候着的数百个仆人便上前快速收走了院内的杂物。他看向凌小状，开口道：“你不走么。”</p>
凌小状正坐在房檐下一壶接着一壶的饮酒，闻言用酒壶指着凌厉，醉醺醺的道：“我要在这等凌夕过来，你小子别来烦我。等他过来，我要好好打他一顿，让他这么糟践人。”</p>
凌厉不去管凌小状，让剩下的所有仆从退下，自己也出了院子。</p>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你也趁早休息吧。”小月走来劝导凌映汐。</p>
“我不困，你先回屋睡觉吧。”凌映汐坐到铜镜前，轻缓地将她姐姐留下来的金钗取下，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重新插在发间。</p>
“小姐，凌夕他不会来了，你还在这里一直等他做什么。”</p>
凌映汐手里捏紧梓蓝交予她的那封信，再次推开窗，一轮明月朗朗照下，烁星依旧。她痴痴的望向月色：“我等他，只等了这一天吗。”</p>
凌映汐取出两枚金樽，各倒满了一杯酒，她拿起一杯，抬臂掩面饮下，另一杯则直对天空，将那漫天的孤寂月色全数投入杯内。</p>
极冻的山峰之巅，赫连坐在一处石头上，头顶便是亮眼的璀璨极光，与极远处的黑夜分为两界。她伸出手，眨眼间飘来一团雪花，落在她的手心处。</p>
周围的风雪更大，九琅站在他身后，轻声道：“族长，越来越冷了，我们该走了。”</p>
“不，我还要在这待一会。”赫连若羽挥手将手中的雪花洒落，飞扬飘走，眼里恍惚间看到了那个黑衣男子。</p>
周围的风雪在她眼中再度化为漫天黄沙，那人转过身，浑身是血，越过沙坡，坚毅的背影渐行渐远。</p>
“族长，您还在想他吗？”</p>
“他现在，是不是在固云宗，和凌映汐在一起。”</p>
“应该是。他有传出要与凌映汐结亲的消息。”九琅犹豫道。</p>
赫连若羽嘴角挂起一抹浅浅的甜笑：“我想要去见他一面。见他最后一次，去祝福他。”</p>
“遵命。”九琅答应了她的请求。</p>
与此同时，凌夕和鸿荆两道身影在月下的云层内穿梭，寻找着那传说中的上天界通道。这些通道可以通向各个天界，谁也不知的是怎么来的。传闻是天地尊为了让六十四域的生灵交融发展，改变天地规则搭起的桥梁。也有人说这些桥梁天造地设，自从混沌界诞生的第一天起，就与六十四域共同存在。</p>
这些传言或真或假，谁也不知道。人们只知，这些通道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常人无法毁坏。所有胆敢攻击通道的人都会消失，直接被天地规则从世间抹去，再无踪影。曾经有过两界战争时，一方处于劣势，想要毁灭通道，以防敌人攻入，却因此损失了一众高手，元气大伤。</p>
一人一兽在空中飞着，鸿荆突然哭出了声，眼泪流出，被它甩向空中。</p>
“你干什么？”凌夕不解，问道。</p>
“你干嘛这么做，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鸿荆抽泣了两声，朝凌夕道。</p>
凌夕忍不住笑道：“你一头灵兽，比我还伤心，你懂吗？”</p>
“我不懂，我们翼濛一族是由玄鸟用神力塑成的，根本没有生育的能力。可我和她待了三年，有感情不行嘛。”鸿荆不满道。</p>
“我说你这么幼稚干什么，你几百岁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就算你不是男的，也好歹是头神兽后裔，哭成这样不嫌丢人吗？”</p>
“你管我！我爱哭就哭，不服你咬我啊。”</p>
凌夕对这头耍无赖的灵兽无语，不去管他，专心寻找起那传说中的通道。</p>
一道耀光晃进凌夕眼里。鸿荆已经飞到了边界，再往外，便是亘古不变的万年黑色世界。那里被称作间隙界，通常会将流放的犯人投入此中，一辈子生活在永远触不到边界的黑暗里。</p>
“别再飞了，再飞下去我们就回不来了。”凌夕制止道。</p>
“怕什么，那里面我进去过。除了黑不溜秋外，别的没啥。”鸿荆撇嘴无所谓的道。凌夕拍了它脑袋一下：“你是堪破境，随时都能飞出来，我又不行。”</p>
“呵，你不知道吧。这可不是我堪破境的原因。间隙界一旦进入，如果你没有正确方法的话，哪怕是破灭境都出不来。当然我就是打个比方，像破灭境那种神级存在，灭掉这一片间隙界都够了。”</p>
“什么方法？”凌夕发觉这东西对自己今后或许有用。</p>
“撕裂空间呗。进入间隙界后会有一道天地规则让你无法靠近六十四域边界，只有你暂时撕裂空间，让天地规则去修补空间，你就有机会遁入六十四域其中之一了。”</p>
“照你的说法，即便是不需要六十四域之间的通道，也有人能够在六十四域间自由穿梭？”</p>
“可以这么说。不过那得需要死寂境的高手才有那个能力，而且穿梭各域时间要花的更多。我是天生神通能做到，一般人老老实实的去通道吧。”</p>
一道光柱突然显现，鸿荆连忙停下来，眼里闪过兴奋：“找到了，这东西就是通道。”</p>
“光柱？”凌夕想象中，通道可能是个天梯，或者一道复杂的阵法之类的，没料到会是一道光柱。</p>
“唔……这道光柱是通向武魂界的那也是上天界，和极南的寂都在同一界。”鸿荆眼睛转了转，在四下打量。</p>
“你怎么看出来的。”凌夕不解，</p>
“喏！”鸿荆爪子指向光柱的末尾，那里用神语写有三个字符：武魂界。</p>
不知怎么回事，凌夕宛如天生就认识这种神语。只要看到这种字符便能读写出来。</p>
“一般人虽然不认识神语，不过可以辨认形状啊。靠形状来认几个字还是没问题的。只要不读出神语，一般人并不会遭到天谴。”鸿荆载着凌夕落到光柱旁。凌夕这下更发觉光柱的雄伟，在月下直通天际。</p>
这道光柱在极远处又看不见，唯独靠近才能发觉它的存在，似有奇特力量保护。</p>
“直接进去就行吗？”凌夕眯起眼睛，有点谨慎。</p>
“不，这相当于一个定时传送阵法，得等到某个时候才能使用。一般都是十二时辰间的交点。”</p>
“传送阵法。”反正这时也走不论，凌夕索性蹲下身仔细研究起光柱。光柱的内部有着一片极其细密的复杂纹路，凌夕只晃了一眼，便觉得脑袋发晕，睁不开眼。</p>
“哈哈哈。”鸿荆看凌夕这副模样笑道：“吃亏了吧。就凭你个什么阵法之术都不懂的样子，也敢来去碰这种很可能是天地尊布下的阵法。”</p>
凌夕揉了两下眼睛，好一会才能看清东西。光柱猛然变亮，晃得凌夕眼睛又看不见东西。</p>
“快！开始传送了。”鸿荆叼起凌夕，冲进了光柱内。</p>
光柱足足亮了一柱香的时间，才缓缓变暗，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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