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饶笑了，笑的很大声：“没错，没错，你的确是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有原则之人，这也是老夫最为欣赏之处。
你白凡手掌大权，坐拥天下一半财富，实实在在的无冕之王，却是一个没有野心的后生，一个真心为国为民的大公无私之人，就连当今皇帝都不如你，皇帝即便是再为国为民，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而你，却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底线。
所以你这个人，即便是我等作为敌人的世家门阀看来，也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对手。”
“呵呵，过奖了，我无意于做任何人的对手，即便是你们这些人我不太喜欢，但总归是我大唐子民，也是我华夏一族同胞，我们不是敌人，杀了你们于我没有任何好处。”
“哦？既然如此，那不知陇西李氏十几万冤魂又该如何自处？”李德饶戏谑道。
……额，白凡摸了摸鼻子，暗骂这老头难缠，“若没有他们三家之事，今日您老会跟我坦诚相见吗？”
“哈哈哈哈，不错，此言不假，老夫最为想不通的就是，你跟皇帝素昧平生，为何就心甘情愿的做了他手中最为有力的一把利刃？
你二人君臣相知，一个在朝一个在野，相互配合，从此天下再无我等世家门阀翻身的机会了，所以老夫今日才不得不来跟你妥协，或者直白些说，就是来求饶的。
今日你所言句句属实，仙粮一出，我们将会面临巨大的危机，而你的建议手段虽然苛刻了点，但这也的确是个断尾求生的好对策，有你今日之举，老夫相信你是一个一心为公之人，就连我等世家贵族你都能帮忙，足见你的胸怀。”
白凡同样大笑起来，自己可不傻，不会被这老头三言两语就给忽悠瘸了，求饶？世家高傲了千年，何曾主动求饶过？
“这些话就不用说了，凡没有争权夺利之心，一心只想求个平衡罢了，天下大同是我的梦想，一统江山超宗越祖是陛下的梦想，我们之所以君臣相交就是相互扶持实现梦想罢了。
只是你们难道真的就甘心如此认输？世家经历过千年风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准备再搏一搏吗？”白凡试探着问道。
李德饶轻轻点着拐杖笑道：“不用如此试探，老夫活了将近八十岁，论城府你比不上，不想说的你也看不出。
不过今日此事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告知于你。
其实我们已经出手了，太原王氏、荥阳郑氏依附朝廷，而我赵郡李氏，呵呵，就是敬玄那孩子了，不知道蓝田侯今日知道之后，可还容得下敬玄？”
明白了，原来如此，白凡不得不赞一声高明，看透了一切的他们，断尾求生还不算，竟然还想浴火重生？不过那又如何？一个全新的贵族未尝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哈哈哈哈，李老太过小瞧白某了，连陇西李氏的嫡子我都敢收为亲传，何况你赵郡李氏的孩子？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我终南书院的宗旨就是教出能够超越师父的下一代，敬玄那孩子我也是寄予厚望的，若是他能胜过我，我只有欣慰的时候。
若是他学成之后，眼中还只是家族传承这么狭隘的话，那就是我白凡教学无能，最后自食恶果也无可厚非。”
“好，蓝田侯此言大气，老朽佩服。
千年世家的起源是皇帝分封授爵，历代长盛不衰本就是靠的代代有能人，多年来我们误入歧途，今日若能从敬玄这一代开始，重走祖上荣光之路，老朽可以瞑目矣！
蓝田侯，作为一个祖父，老朽诚意将孙儿交给你教导，望你尽心教授，使之成为国之栋梁，日后我等也不会再与你为难了。”
说着，李德饶对着白凡一个大礼，白凡没有阻拦，看着这个坦诚的老头，心中又有一丝佩服，点了点了道：“我自己的徒儿，自然会用心教授不会藏私，这一点不劳你费心。
其实我白凡根本不怕你们跟我为难，说句不客气的，不怕死的就来。
你们以往所作，尽管万般为恶，我白凡听了也忍不住想要动手，但是不得不承认如今即便是杀光你们也于事无补了，涂造杀孽非我所愿，我白凡不是烂好人，前朝历史我不在场，所以也用不着揣着民族大义对你们举起刀剑，但是今后你们若是再敢罔顾人命，就别怪我白凡心狠手辣。
我白凡盖压天下，靠的不是丐帮，即便是日后盛世来临，丐帮不再有一个人做乞丐了，我这一身天下第一水火不侵的武艺，也足以杀得你们亡族灭种。
不信你去青城山脚问一问，大唐黑道几万人怎么没的。”
说到情绪激动处，白凡忍不住浑身气势外放，几乎连屋顶的瓦片都为之一阵颤抖，李德饶更是脸色苍白的被白凡逼退一下蹲坐在地上。
良久之后白凡收了浑身气势，李德饶费力的一人扶着拐杖起身，对着白凡拱手道：“受教了！”
随后径直一人颤颤巍巍的出门而去，这一刻，他看起来不再是那个不怒自威的一家之主，而是一个没了气势和威严的耄耋老人。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个年轻人，之前刚来的时候，还想倚老卖老的跟白凡谈谈价钱，可是没有想到，从始至终世家贵族都没有本钱去跟人家谈，若不是白凡有着守护黎民百姓的底线，一切都顾念着不能天下大乱，单凭他们在前隋阴谋祸乱天下这一条，就是白凡屠了他们全族都不为过。
李德饶心中对于这个盖压当世的年轻人心中提不起一点恨意，反而满是佩服，一身本事却没有野心，嫉恶如仇却有一颗常人不及的宽厚仁心，如此奇才，诞生在李唐，不知道他们是多么的幸运。
长安县贵族聚会分田之议终于圆满，白凡心头却没有多少成功的喜悦，反而心中一直在为李德饶说的秘闻感到惋惜，这就是人心人性，即便是他们知道自己所做不符合自幼学习的善恶是非观念，但是还是要坚持做下去，一切都是为了所谓的利益，而多少无辜性命因为这些上位者的一步棋而赴汤蹈火？甚至一个时代都因为他们的一步棋而走向了他处。
想到此处，白凡心中更加谨慎自省，到了自己这一代，自己也成了上位者，成了执棋人，心中没有对于不是棋子的庆幸，反倒更多的是对于自己每走一步的要求更加严格了。
因为说到底无论是棋子还是棋手，都依然身在局中，此时看来自己是下棋人，但是谁又敢说，自己就不是他人局中的一颗棋子？即便是这个其他人不存在，那么还有头顶的一片天，谁敢说自己所做一切不是上天下的一步棋？
天下，一局棋！无论自己是不是上天的棋子，执好自己手中的棋，无愧于心即可。
感叹一声，白凡不禁反思，自己所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功业？富贵？前程？私心贪欲？万人敬仰？天下大同？理想？图书馆的终极目标？
不，这些都不是自己满意的答案，也许，是不让自己的内心蒙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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