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
精雕细琢，用尽全心。
与其将整容看成是一项技术，不如将它看成是一门艺术。
手术刀在灯光下旋转，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如同蝴蝶一样在小意的脸上曼舞翩飞。
对她整个面部的重塑原本要分为好几个过程，进行好几场手术，但吕易显然等不及，也不想等。
他在两个小时内，就完成了别的医生需要好几天才能够完成的东西。
他的每一次整容几乎都是一次创举，他在创造记录，然后自己又打破记录。
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小意苏醒了过来，她的脸上蒙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里溢满了惊慌。
她想要动弹，身子却被绑得死死的，她想要叫喊，但却张不开嘴巴，她努力地转动着眼珠子，左右观察，但却什么都看不见。
她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有些发痒，头顶的黄光照射着，让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的脸上有新鲜的草正在发芽成长一样。
她扭动着脖子，使劲摇晃着，脸部忽然有些发疼，她急忙停止了动作，她已经知道自己肯定已经被那个变态强行进行整容手术了，现在还不知道成为什么样子了，而且万一整容失败，或者恢复过程欲望创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不如干脆先好好配合，让自己的脸恢复再说，不然就算是逃了出去，但脸已经毁了，那跟死也没啥区别。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响了。
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的吕易走了进来，他的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用脚踢上门，随口问道：“醒了？”
小意吱呜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你不要着急，更不要乱动，我已经帮你完成整容手术了，现在是脸皮的贴合期，这是非常关键的阶段，需要静静修养。”
“呜呜呜——”
“你说啥？要多久？嗯，要不了多久，很快你就可以看见了，毕竟我有最高端的仪器。”
“呜呜呜——”
“放心吧，你将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至少我会这么认为。”
“呜呜呜——”
吕易站起身子，走到小意的旁边，将手术刀放在了她的脖颈上，轻声道：“你要是再呜呜呜的话，我就让你的血管突突突。”
小意不敢再呜呜呜了。
吕易吃了一点东西，关上灯，躺在了床上。
在一盏昏黄的托架灯照耀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有东西在灯光下生长，有东西在灯光下融合，有东西在灯光下悄然发生着变化。
脂肪的数量，肌肉的密度，皮肤的褶皱，颧骨和额骨的高度，鼻骨的韧性，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小意的脸皮在发痒，痒得越来越厉害，像是有一条条的虫子在脸皮里面撕咬啃噬。
她忍耐着，闭上眼之后又睁开眼，想要睡觉却根本就睡不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灯的黄光忽然变成了红光，紫红色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温度有点高，至少比黄光照着的时候高了许多。
她感觉脸上的绷带在红光的照射下似乎就要燃烧起来了。
她很怕真的烧起来，那样自己的脸也就完全烧毁了，她吓得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在凌晨三点半的时候，小意在巨大工厂的一个小房间内悲伤地哭了起来。
哭声将吕易吵醒。
吕易爬下床，观察着小意的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纱布的温度和捆绑的力度，然后又调整了一下托架灯的高度。
灯离脸远了一些，温度也随之降低，那种强烈的灼烧感和即将燃烧起来的感觉没有了。
小意的哭声也就慢慢停止了，她甚至有些感激起了吕易，至少从刚才的一系列行为来看，他还是很贴心的，很温柔的。
要是他不那么变态，说不定自己可以做他女朋友。
她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吕易，眼睛连着眨了好几下，似乎是在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现在变得乐观了许多，也开始将自己往最好的方向去想——她很有可能变得无比美丽，也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还可以和这个能够随时随地将自己变美的男人发展成为情人关系，紧接着她就被星探发现，顺利进军娱乐圈，然后很快就凭借着出众的样貌大红大紫，身边无数男人围着转，有大把大把的粉丝追随，出演电影，走上红毯，人生从此一路青云直上……
她想得太过于美好，以至于都忘记了自己的脸上此时还绑着绷带，忘记了自己还被困在一个废弃工厂的小房间内，忘记了她现在还在一个变态整容医生的手中，任人宰割。
或许是实在太困了，或许是被乐观的愿景冲昏了头脑，她竟然睡着了。
不过睡着也好，至少时间可以过得快一些，皮肉也会贴合地快一些。
在早晨六点钟的时候，小意第二次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瞬间，她就看见了一张清秀的脸，这张脸安详而淡定，他的眼神温柔而平和，此时他正在盯着自己她的脸看，像是在端详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小意忽然感觉很陶醉，任何人被这样一种毫无欲望，只有欣赏的眼神来看待的时候，都是会感觉很愉快。
但是——
小意立马意识到：他是一个变态。
毕竟，除了变态之外，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呜呜呜——”
她吱唔了起来，并瞪大了眼睛，用尽可能凶狠的眼神盯着吕易。
吕易看了她一眼，随后继续观察起来她的脸，他看得很慢，很仔细，并时不时用手指轻轻戳一下。
过了好一会之后，吕易才缓缓说道：“恢复地不错。”
随后，他望着小意的眼睛说道：“等下我会给你解开绷带，换上新的纱布，如果你不想变成丑八怪，那就不要随便乱动脸上的皮肉，尤其是不要有很大的表情动作，明白吗？”
“呜呜呜——”小意在干嚎着，并使劲挤着自己的眼睛，她似乎在故意要表现得不配合，其实她很清楚，自己肯定不能随便乱动脸皮，否则毁掉了脸只有她自己受苦。
目前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脸，别的都不重要。
将这个目的摆到理智的制高点上之后，她也就停止了动作，并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眼神也变得坚定了许多。
剪刀在耳边咔嚓咔嚓响。
纱布一点点掉落在地上。
脸上只剩下了最后一层纱布，这一层纱布揭开之后，将决定着这件人脸雕刻艺术品的完美与否。
吕易似乎深吸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他也很激动。
小意更加激动，她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吕易终于缓缓揭开了最后一层面纱。
他的瞳孔在放大，他的嘴巴缓缓张开，他的眉头轻皱了起来，眼神中有疼痛般的痛苦一闪而过，但迅速就被另外一种深沉的忧伤所覆盖。
面纱终于被揭了下来。
这个过程像是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吕易紧张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笑容一出现，迅速消失，然后很快就出现，又很快消失，这是一种神经质般地笑容。
他最终还是顺利地笑了出来，但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他的身子凝固住，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个女人，曾经和他恩爱七年，这个女人，曾经钻进了他的心底，他的骨髓，他的血液深处，这个女人，用刻骨铭心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对她的思念……
这个女人，正是吕易的老婆——甄晴。
“晴儿。”
吕易喊了一声，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滴在了小意的额头上，他迅速拿起纸巾，轻轻地擦拭着，他的动作柔情似水，他的眼神甜蜜如糖，他的笑容温暖像风。
在这一刻，他如同爱神附体。
“我的脸怎么样了？”小意说话了，在压抑了这么久之后，她的第一句话果然还是关心她自己的脸的。
“完美。”吕易满面喜悦地道，“但还需要继续疗养贴合，从目前来看，一切完美。”
“真的吗？！”小意很激动，因为在努力压制喜悦的表情，所以眼角都挤出了皱纹。
“你看看。”吕易从旁边拿过来一个小镜子，放在了小意的脸旁。
小意诧异地看着镜子中的脸，她感觉很茫然，很迷糊——
她皱了皱眉头道：“这是谁？”
“这就是你啊，晴儿。”
“我？”
小意再次端详着镜子中的脸，这张脸跟她印象中的脸似乎完全不一样了，这是一张陌生人的脸。
“啊！”她忽然惊叫了起来，‘啪！’地一声，镜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不是她——这不是小意——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啊。
她忽然哭了起来，她把自己吓哭了。
在她过去的整容中，虽然也有过一些面部器官的垫高和搓低，但至少能够很容易地认出来那是自己，但是现在，却已经完全看不见一点过去自己的影子了。
这张陌生人的脸强行贴在了她的脸上。
她不要这张脸，不要！
“你还我的脸！你还我的脸！”
小意惊声尖叫了起来，直到现在，她才忽然意识到，什么对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但已经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她的脸被盗走了，现在一张陌生人的脸贴在了她的脸上。
吕易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但只捂了一下就松开了，像是害怕将她新拉的嘴巴弄歪一样。
小意还在尖叫，并奋力扭曲着面孔，想要将这张陌生的脸弄下来，这张刚刚贴好的脸已经开始出现了轻微的变形。
“晴儿，不要怕，老公在……”
吕易似乎慌了，这还是第一次，他的脸上出现了慌张的表情，他急忙撕开纱布，裹住了小意的脸，然后用绳子绑住了她脖子，将她的头牢牢固定在桌子上。
一圈一圈的纱布再次缠绕了上去。
在缠绕的过程中，丢失了过去的自己，迎来了陌生的她人。
2016年的4月17号。
小意一定会记住这一天。
在这一天，她变成了一个不仅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甚至连她亲生爹娘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完完全全的另外一个人。
这既是重生的一天，也是毁灭的一天。
房间内忽然响起了一个低沉而压抑的声音，那个声音在问：“你说，怎样才能让一个人死而复活呢？”
良久过后，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声音空旷飘渺，像是来自遥不可及的天边。
那个声音说：“整容。”
“哇哇哇——”有孩子的哭声从床头传来。
灯光亮起，昏黄而迷离。
吕易将床头的毛毯抱起，缓缓掀开，里面露出了一张婴儿的脸。
吕易抱着婴儿来到了小意的身前，指着小意，对婴儿说：“孩子，叫妈妈。”
孩子不哭了，眨巴着眼睛爬到了小意的身上。
他在小意的身上蹭着，最后将嘴巴放在了小意的胸脯上。
他叼住了小意的奶头，开始用力吸允。
可是，里面并没有奶水。http://www.手机用户看罪己者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520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