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还是很冷的,牧学谦盘着腿坐在没有铺地毯的地板瓷砖上。窗外的天空很阴沉,呼呼地刮着大风,好像随时都要下起大雨来。
盯着手中的报告单许久,许久,久到门外的搬家工人都快把客厅搬干净了,牧学谦才站了起来。
一个工人从门外探了探头,说,“先生,外面这些家具已经弄好了,下一趟就可以进来帮卧室里的了,请问下您收拾好了么?”
牧学谦茫然地回过头,双眼根本没有聚焦。
工人只得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今天……就先不搬了,你们把东西放回原位。”牧学谦低低开口。
工人脸上出现不悦,这人是在耍我们呢吧?
一个正在往外打包着东西的工人听到这话放下手里的活也凑了过来,大着嗓门抱怨,“我说你这人什么意思啊?我们忙了这一上午的你怎么突然说不搬就不搬了?”
牧学谦眼神冷冽扫了一眼那个说话的人,“把东西放回原位,价格加三倍。”
工人还想再说什么时,牧学谦已经走上前来“嘭”地一声把房门关上。
关上门后的牧学谦再次回到床头柜旁边。
修长的身姿就这样一直站着,挺拔而又孤独。
抬眼看了下空荡荡的卧室。那个狠心的女人啊,走就走了,还把所有自己的东西都带走。那个放在床边很可爱的西瓜枕头,那个放在床头柜上很有田园风的小台灯,那个书架上一堆她平时根本不会去看的很有哲理的书……
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你当真残忍啊。
这就是你为什么一直没办法原谅我的理由么?
这就是,你一直没办法真心笑出来的隐形的伤痛么?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为什么瞒着我做了这种决定?
为什么,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拿掉我的孩子?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么?
报告单上的日期显示的是前年。那个时候,你不是还很爱我么?怎么舍得呢?
牧学谦想起了那时候元秋水的反常。
那个总爱粘人的小女人那段时间忽然一反常态躲着自己。在一次他又加班晚回来后,她竟然关着灯坐在客厅中等他。
那时候因为太暗,牧学谦没有看到元秋水的脸色,只听得她低沉的声音,她问,“学谦,怎么今天又这么晚回来?”
那时候他忽然心里一阵无名烦躁,“等不了的话你可以先去睡。”
“我没有说我等不了,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我的事不需要你多管。”
“我是你的女朋友,我连问一句都不能问了么?”元秋水的声线明显拔高了。
“呵。”牧学谦冷笑一声,“你今天是想跟我吵架?”
“我没有。我只是……算了。”元秋水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起身贤惠地帮牧学谦接过手里的西装外套。
后来在牧学谦洗澡时,元秋水站在门外,轻声开口,“学谦你能洗快点么?我有话跟你说。”
牧学谦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我今天很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可牧学谦从浴室出来时,元秋水还是没有上、床。她正襟危坐地坐在床沿,严肃地看着牧学谦,“学谦,我有事……”
牧学谦那时以为元秋水是因为自己中文跟陆宁出去吃饭的事想跟自己吵,便不耐烦地蹙了眉头,“我说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可是……”
“你烦不烦啊,我今天很累了。”牧学谦冲元秋水发了火。
那时他没有注意到她眼中黯淡了的光。
她那时,就是想跟自己说怀孕的事吧……
第二天牧学谦下班后,元秋水又旁敲侧击问了牧学谦对于孩子的看法,那时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现在这样子像是有时间成家的样子么?我不喜欢孩子,很不喜欢,元秋水,你是不是有了?”
那时元秋水只是笑笑说,“没有没有,我这不就是随便问问嘛。那万一我有了孩子,你会怎么办啊?”
那时他误会元秋水是妄想用孩子来套牢自己,他最烦女人自作聪明这一蠢态,所以随手翻了下手中的文件头也不抬,“如果有了那就打了吧。”
许久之后,元秋水才问,“怎么说也是你的孩子,你舍得?”
牧学谦冷酷地回答,“我要孩子以后有的是。元秋水,你最好别自作聪明打什么算盘。”
那时候他没去看元秋水的表情,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她说,“我能有什么小算盘,我只是好奇,如果我偏想生个孩子呢?”
“那我们就分手吧。”
那时候,他怎么会那么残忍说出这种话?
后来这件事后元秋水说想去元秋舞那住一阵,其实是去将孩子打掉了吧?
他怎么还会天真的以为她只是因为自己的态度赌气。
以前受再多委屈,她也没这样一连好几天不联系地赌气啊。
自己,才是导致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吧?
牧学谦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慢慢捏皱了手上的报告单,再慢慢捏破,捏得手指指节泛白。
元秋水,我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么?
牧学谦是作为牧家唯一继承人长大的,该有分寸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失了理智。他总是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可是现在,那个从来都懂事的牧学谦,第一次做事不顾后果了。
他曾虚心地向元秋水请教什么叫做、爱,曾认真地想学怎么爱一个人。曾经他会因为元秋水的离开而愤怒,可是现在不了。
牧学谦想,他终于是学会了什么是爱。
那个人,原来就是自己的弱点。就是自己的不理智。
牧学谦开着车子漫无目的地行驶在公路上,他满脑子都是关于跟元秋水的过往。他没有去想在今天这个大日子上,缺了新郎的婚礼该怎么进行。
因为牧学谦的缺席,宁子非这端忙得焦头烂额。牧宁远却是松了口气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学谦哥,他不会来了是吧?”宁菲着着漂亮的婚纱望着礼堂的入口方向问道。
牧子衿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宁菲笑了。
“子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比不上那个元秋水?”宁菲语气缓慢地问,“因为比不上,所以今天我就是个笑话。”
牧子衿向来讨厌宁家的人,可是今天看着这个穿着婚纱脸上却挂着凄楚表情的人,竟也觉得心酸。
“你既然早就知道哥哥他心里有了别人,为什么还执迷不悟?”牧子衿问。
“因为……我想着我总要试一试,就像元秋水当初那般,豁出自尊去试一试。”宁菲看着牧子衿说道。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元秋水。”牧子衿也回视着宁菲答道。
这世界上,像元秋水这般傻的女孩儿或许很多,可像元秋水这般爱牧学谦的人,只有一个。
若现在处在这里被新郎抛下的新娘是元秋水,元秋水一定不会如此自怨自艾。她会选择随着牧学谦一起离开去问个明白,哪怕最后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她也不会在谈起牧学谦时眼里带着恨。
顾惜白远远看着那个穿着洁白婚纱的女人,眼底浮起一抹悲哀。
她曾经幻想过看着元秋水穿上婚纱的样子。
球球,你果真绝情。连我都不知道你的下落。
绝情最是多情人。
你可知道你这么一甩手,F市该掀起多大的波澜。牧学谦他从疯狂中刚刚恢复理智,如今才是真正开始不管不顾了。
这联姻不成,牧学谦想控制宁家就更举步维艰,更别提对付陆家了。没了宁家的支持,牧学谦该怎么斗得过虎视眈眈的那些政客?
就在大家都以为牧学谦会丢下个大担子下来时,牧学谦回来了。
窗外的天空仿似被墨汁侵染了般,浓得看不见一丁点杂质。
牧学谦毕恭毕敬的模样站在宁子阳跟前,“如果,我帮你们把宁怀生从监狱里捞出来呢?”
宁子阳原本低着的头因为这句话猛地一下子抬了起来,睁大着眼看着牧学谦。
宁子非却是脸色阴沉得低笑出声,“学谦,你以为凭一条人命就可以换宁家百分之十的股权?”
牧学谦是个商人,当然懂得怎么拿捏对方的软肋,“那么,再加一条呢?或者是……你们眼睁睁看着宁怀生二审死缓。”
宁家因为宁怀生的案件,以是气数将尽。都说商人商人,哪个商人不跟当官的合穿一条裤子?可宁怀生做得太过了,被抓的把柄太多了。只要一个政要倒台,宁家便再无宁日。
“你当真能说到做到?”宁子阳问道。
只要宁怀生这个事件能够压下,宁家便可以再争取到更多时间来恢复元气。
牧学谦浅浅勾唇,“只要宁家能在城北那里再给我多加十个百分点,我手头上能够打点的资金一充裕,宁家的人,我自是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当真是敢狮子大开口。
可相较于联姻后将整个宁家交予牧学谦,宁子阳觉得这都是可以答应的问题。于是宁子阳同意了。
宁子非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牧学谦当真是为了元秋水哪怕走再多弯道也愿意了。宁家现在这般气数,只要联姻还需要讲什么条件,可他却选择了最费时费力的方法。
如果当初,那个人也愿意这样对自己该多好,自己现在也不是这般光景了吧……
牧宁远,你当真是好命。手机用户看六六大顺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0455.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