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空中的纸袋出了会儿神,片刻后才回过头,“你许了什么愿望?”
锐雯笑道:“你先许愿,许完再说。”
锐雯笑吟吟地看着亚索也闭上眼,像周围的人们一样合上手掌,对着大树许下自己的愿望。她的眼神中透出几丝浅浅的柔软,却又转瞬被她小心地藏了起来。夕阳的余晖将她的脸庞染出温暖的色彩,在这个瞬间,她仿佛不再是从前的锐雯,像是突然多出了软肋,却又像拥有了一层盔甲。
锐雯看着亚索许完愿睁开眼,用等待的眼神看她,却略带狡黠地笑了笑,道:“你许了什么愿望,能告诉我吗?”
“……”亚索沉默了。
“那我也不告诉你。”锐雯宣布道。
“你……”亚索哑然,被锐雯摆了一道,他却也无话可说。
锐雯大获全胜,还得意洋洋地补充道:“想知道的话,先打败我再说。”
亚索无奈地道:“我怎么会对你出手。”
此话一出,锐雯突然有些恍惚,她曾经也相信过友方,以为在绝境时,等来的会是友军的支援,谁知道,最终到来的却是将他们推向死亡的手。不好的预感莫名浮上心头,她强打起精神,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淡淡说道:
“……是吗。”
亚索有些不解,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篝火晚会终于开始了。
熊熊烈火冲天而起,那些象征着不幸过往的纸袋,堆积在一起,被火焰迅速吞没,只余下飘扬的火星,逐渐消散在空气之中。
无数人围在火堆边上,带着笑容交谈,他们的脸庞被火焰染出温暖的红光,一切显得和平而安详。远方的夜空骤然闪亮,烟花声响彻了大地,人们纷纷抬起头,遥望着上方那璀璨的烟花。
“人们看起来真幸福。”锐雯也抬起头,看着纷扬四散的焰火,喃喃地道。
“是啊。”亚索道,“很难想象几个月前,这里才被诺克萨斯的战火烧过。”
锐雯的眼中闪过几丝黯然,她避开了亚索的眼神,默然不语。诺克萨斯的观念曾在她心中扎根,为了胜利的荣耀,她做出了很多违心的事情。就算折断了剑,将过去斩断,她依然明白,自己的双手沾满了罪孽。
她没有问亚索做过什么,而亚索也并没有追问锐雯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小心地保持着一种奇异的默契,谁也不愿意率先打破,或许是因为心中隐隐有着直觉,一旦知道了,彼此之间就再也无法继续当朋友。
“庙会和篝火晚会很有趣,烟花也很美。”锐雯突然开口,转移了话题,“希望大家能一直这样快活下去。”
“希望如此。”亚索道,“大家都在为和平而努力。”
“和平啊……”
锐雯轻轻地叹息了声,对上亚索疑惑的眼神,她淡淡地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不再多看看吗?”亚索问道。
“不必了。”锐雯回答。
那些好不容易重返家园的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庆祝来之不易的和平。而曾经身为侵略者的她,到底无法装作不知道以前发生的一切。亲手毁灭过这些幸福的她,又怎么有脸面跻身其中,同他们一起庆祝?
锐雯跟在亚索身后,他先回到栖身的旅馆。他知道锐雯的心情不太好,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解她。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最后还是起了身,到窗边吹箫。
但亚索还是下了楼。
锐雯已经在这条老街上走了很久,紧紧攥着剑柄的手心出了汗。
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了?观察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什么黑影,是自己的幻觉也说不定。
锐雯站在原地抚着下巴思考,眉毛拧在了一起,就在这时,昏黄的路灯突然将身后一个人的影子投射在自己眼前的地面上。
“铖!”
紧接着便是一声清亮的拔剑声传来,锐雯立刻认出了那声音,大脑瞬间灵光闪现,锐雯猛的蹲下身子双手抱头。
“大侠饶命啊!!!人家只是个弱女子啊啊啊!!!”
身后的亚索愣住了,如果是装的,这也装的太像了……
“铖!”
亚索将剑收回刀鞘,暗自思考着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但她之前询问自己是不是御风道馆的弟子又如何解释?
锐雯缓缓转过头,故意装作一副诧异的样子。
“诶?你不是喝醉了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干嘛?”
亚索看了她半天,想不到该用什么借口来回答她,或许和她比应变能力,自己还差得远,见亚索语塞,锐雯便满脸坏笑的站起身打算耍他一耍。
“你该不会是想……”
锐雯面对着亚索步步紧逼了过去,这次换作亚索一整防备的向后退,不过状况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亚索恰好望见了锐雯身后一闪而过的黑影,亚索猛的错开锐雯的身子,不过他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跌倒似的扯住了她的手臂。
“你先回去!”
身旁的亚索松开手,丢下一句铿锵有力的话后大步向前奔去。
“哎!那个!……”
锐雯望着早已奔远的亚索,这才知道方才的黑影并不是她的幻觉,就在锐雯思考着到底该不该追过去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那只手似乎散发着麻药的味道。
锐雯腿一软。。。。。
“师兄,要不要灭口?”
“不了,把这个给她喝下去!”
“师兄,这是?……”
“呵,一周内得不到解药便会丝si袜wang,如果用这个胁迫他,我就不信他不乖乖跟我回去。”
“那便听师兄的吧!”
击晕锐雯的人将药掏出,给锐雯喝下了。
等到亚索回到原地一眼望见了昏迷在地的锐雯时,这才明白他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那黑影究竟是谁呢?
亚索没有再多想什么,他将躺在地上的锐雯背起来,大步走回了旅馆。
待到天边那抹暮光彻底消失时,亚索才将连夜写完的告别信放在柜台。
他将那把尚未修理的萧别在腰间,又将锐雯打横了抱起,持着她的符文之刃。
等到亚索走到码头时,晨曦已经完全露出了头,他在心里想象着老板看见书信的模样。
这并非他内心所想,但却也实属无奈。
亚索回头望着远方的灯塔,登陆了祖安海港边境。
祖安的街道与艾欧尼亚有着明显的不同,亚索只听说祖安是瓦罗兰的化学先驱国家,而去艾欧尼亚的城市中心寻求索拉卡的帮助又未免太招摇,所以只好来这碰碰运气。
从艾欧尼亚乘船抵达此地已经用了两天的时间,只希望剩下的三天可以顺利找到给锐雯解毒的办法。
就在亚索低头踱步认真思考的时候,一位白衣女子突然步履匆匆的从他身旁经过。
掠过时好似一阵清凉的微风,然而极度警觉的亚索却能清楚感受到自己腰侧似乎少了点什么。
幸而他的身旁就有一坐用来悬挂旗帜的石台,亚索干脆的将锐雯放靠在台边,猛的转过身。
他走上前一把扯住了白衣女子的臂膀,用力将她扯转回身。
“拿来!”
一如往常的冰冷语气,亚索鼻梁上的刀疤一时间竟然显得那样狰狞。
“不给!”
白衣女子若是知道亚索的身份,不知她还敢不敢如此“嚣张”的冲他挑眉。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铖!”
清亮的拔剑声响起,亚索持剑直朝白衣女子的胸口刺去,女人慌了神,只好侧过身躲开这一击。
只懂得一星半点风魔法元素的女人哪里有与他抵抗的能力,只能干脆直接跌坐在地上。
“好好好!我迦娜认怂!还你!不就是一把破萧么!”
迦娜将那把破损的萧扔给亚索,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尘。
亚索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是将萧别回腰侧后转身走向石台旁的锐雯。
站在原地的迦娜睁大眼睛望向不远处的亚索,最终还是缓缓跟了过去。
“喂!你老婆啊?”
迦娜满脸好奇的盯着锐雯的面颊,原本微笑着的神情却瞬间凝固在脸上。
锐雯的嘴唇已经开始发黑,惨白的脸上似乎看不出一丝生气。
亚索没有搭理她,只是迈开步子打算继续寻找解毒的办法。
还没等他走上几步,身后的迦娜突然开口出声。
“她中了五蛊之毒,解药可不好找啊。”
亚索听罢愣在原地,转过脸半信半疑的望着迦娜。
“我可以帮你,跟我走吧!”
说罢,那白色的影子已然往另一个方向走远。
亚索看了看锐雯,没有任何办法的他也只能选择跟过去。
“你知道吗?我们祖安可是化学先驱国,我们这有很多很多魔化工坊,里面有很多很多化学药剂,可神奇了呢!虽然我不知道五蛊之毒的对应解药是什么,但是工坊里应该有万能解毒药水,所以也会很贵,不过你放心,这种事交给我就好啦!”
亚索坐在椅上,看着迦娜将刚刚冰过的毛巾放在锐雯的额头。
这里是迦娜的家,与其说是她的家,倒不如说是养父的房子。
“好了!就让你老婆先在我的卧室休息休息吧!我带你去工坊!”
迦娜将水盆端放回洗漱架上,一直闭口不言语的亚索终于还是忍不住疑惑开了口。
“你不会又打算偷吧?”
亚索蹙眉,突然想起了之前与她刚见面时的情景,这姑娘倒是和自己颇有几分相似,只是他不明白,看起来灵神气秀、又有家人陪伴的姑娘怎么会做这种事。
“当然啦!你可不要觉得偷窃是可耻的行为,我反倒觉得有时候可帮了大忙呢!”
迦娜说罢便自顾自的出了门,亚索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锐雯,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祖安大大小小的魔化工坊全部建立在这条街道上,此时的亚索和迦娜正大步往这边走。
迦娜蹑手蹑脚的靠近看上去算是比较大一些的工坊,后背紧贴着大门向里张望。
“你打算就这样直接闯进去?”
亚索蹙眉,他似乎根本猜不透女人的心思,从小除了他早已去世的母亲外,再没有接触过别的女人。
从他先前遇到那个奇怪的“花花”,再到这个偷人东西的迦娜,他真切的觉得女人是种奇怪的生物。
“嘘!当然不是!”
迦娜转过脸,食指抵在唇上低语,只见她挥了挥手,像是在召唤着远处的什么。
亚索只觉得迎面扑来一阵微风,紧接着,迦娜竟然消失在自己眼前。
奇怪?她去哪了?
“呵呵呵……”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扯回了亚索的思绪,他这才明白,这姑娘竟然懂得利用风之元素把自己变透明。
直到那阵风划过工坊的大门,亚索才意识到她已经进入到了里部。
亚索抱臂在胸,没有朝内部张望,只是靠在墙上静静等待着迦娜的再次出现。
迦娜站在工坊内部,看着到处奔走拿取药剂瓶却丝毫没有发现她的人,心里暗自觉得骄傲。
她环顾着盛放药水的架台,终于在最右边找到了那瓶万能解毒药水。
迦娜小心翼翼的将它取下,周围的人都在用心配药或搅动着炼金锅内的材料,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啊!”
不巧的是,正当迦娜转身时,一个匆匆跑过来的炼金师恰好撞到了迦娜。
身体一旦被人触碰,用来伪装的风之元素便会立刻消散。
迦娜暴露在众人面前,手中捧着药水的她反应速度确是极快,还没等炼金师们将“抓住她”三字喊出口,迦娜就已经以风一般的速度冲出了大门。
“快跑!被发现了!”
迦娜从工坊里跑了出来,左手紧紧捏着药水瓶,右手直接挽住亚索的胳膊将他一道拉跑向远方。
令亚索感到吃惊的是,眼前这姑娘的奔跑速度竟然比他快得多,如果她能完全掌控风之元素,将来
一定是个极其优秀的风之法师。
迦娜就这样扯着亚索的胳膊不停奔跑,直到他们到达她的家。
“还好他们没有抓住我!”
迦娜的语气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充满了骄傲,还没将大门推开,他们便听见了从客厅内部传出的声音。
“希望你能好好管管,要不是我认得你家姑娘,她以后还不知道会去哪里偷些什么!”
“这该死的丫头!看我不打死她!”
“打死她倒不至于,这是你的家务事,我先走了!”
门外的迦娜和亚索听见脚步声赶忙躲在一旁,等到炼金师走远后,迦娜突然将那瓶药水塞给了亚索。
“快去我的卧室吧!我去见父亲。”
亚索看了她一眼,此时她黑色的双眸正透着一种别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似乎是恐惧,又或许是悲哀,不过亚索并不对此感兴趣。
等到亚索绕回后院时,迦娜才提了口气进了客厅。
迦娜的养父见了她顿时怒火中烧,看她的眼神也根本没有丝毫亲情意味。
“死丫头!你还敢回来?!”
迦娜低着头,只得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敢说一个字。
亚索将锐雯额头上的毛巾取下,又把那瓶解毒的药水开了盖。
他紧紧捏着她的双颊,试图将药水灌进去,但不论如何都只是徒劳。
锐雯的咽喉就像是根本不领情般的滴药不进,亚索心里不知哪里来的火气突然不想再管她。
然而这种想法并没有维持多久,望着她乌黑的唇,亚索突然仰起头吞了一大口药水存在嘴里。
接着,他俯下身抬起锐雯的下巴,将自己的唇就这么贴了过去……
“啪!----”
“啊!”
养父突然向迦娜甩来一个极为用力的巴掌,迦娜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通红的面颊。
那力度险些将她柔嫩的脸击烂,紧接着又是一通严厉的责骂。
“你他妈给老子滚!老子让你去偷钱,你竟然跑到工坊偷药水?!真他妈丢老子的人!滚!”
迦娜的泪奔涌而出,再无别的话反驳,他的养父在三年前收养他,却只是为了让她偷钱。
片刻之后,迦娜从地上站起,抹着眼泪奔出了房门,却正好与横抱着锐雯的亚索撞了个正着。
锐雯虽然“喝”下了解药,但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亚索望着奔远的迦娜,原本想向她道谢的想法也随着她的脚步一同奔远。
她也只能算是个有缘之人吧……
亚索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朝着祖安的码头方向走去。
幕降临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飘摇在大洋之中的航船显得如此渺小。
亚索坐在甲板,感受着夏日难得的凉风,舱内的床上则躺着仍旧没有苏醒的锐雯。
此刻觉得安静了许多,没有她在身旁做些古怪的行为,也没有她在某处偷偷看他。
其实锐雯在观察亚索的时候,他也在同样观察着锐雯,只是没有她那么明显。
但不论如何,在没有完全弄清那女人的底细之前,自己的身份一定不能暴露。
亚索突然回想起之前在迦娜卧室给锐雯喂药的场景,还记得唇与唇的接触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只知道自己似乎并不排斥……
“嘿!”
就在这时,突然出现在亚索身后的人猛拍了一把他的肩膀。
亚索并没有被声响吓这住,或许是因为多年被追杀的经历使得他随时都对周围的事物保持着警惕。
迦娜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碗站在他的身后,她的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刚刚才哭过。
“你怎么来了?!”
迦娜在亚索的身旁坐了下来,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原来迦娜从小就是个孤儿,三年前被养父收养的她却只是为了帮助他偷钱而已。
如果她偷来的钱不够多,轻则不准吃饭,重则又打又骂。
这些话说出口之后,迦娜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既然选择将她的身世通通告诉自己,那也就代表迦娜对他有着完全的信任。
这让亚索不得不将她与锐雯关联起来,两个女人都是仅以一面之缘就可以为之付出的人……
“那把萧,对你来说究竟有多重要呢?”
迦娜突然冲亚索别在腰间破损的萧抬了抬下颚。
“真是吓死人了~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就一副想要把我吃了的样子,还说什么别怪你不客气了!”
“你不懂。”
“是是是!我是不懂~我也不懂三天都没吃饭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喏,把这个喝了吧。”
迦娜把一直捧在手中的碗递给了亚索,那里盛着满满的、正冒着热气的粥。
亚索盯着碗发愣,迟迟没有伸出手接过来。
“放心,我可没有在里面下毒!刚刚我可是一直躲在船上的厨房里呢!”
亚索的话匣像是突然被迦娜打开了一般,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少有的笑意。
“是么?你想谋财害命也说不定。”
“谋财害命?!你比我还穷好不好?!你的下半身早就被我摸遍了,除了那把破萧,我可什么都没拿走!”
下半身早就被她摸遍了……
“……”
亚索脸上罕有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窘迫,只好转过头不看她。
迦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对劲,便将瓷碗放在甲板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先去睡了,这个航向应该是通往艾欧尼亚的吧!话说这几天刚好是火焰节来着!”
这姑娘竟然知道艾欧尼亚一年一度的火焰节……
亚索回头望着迦娜远去的背影,最终还是将视线落回了甲板上的瓷碗。
温润的热气飘散在碗口上方,亚索将它轻轻端起,走进了锐雯的房间。
见锐雯还是没有苏醒,便将盛满粥的碗放在一旁的木桌上,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到确定亚索已经出去之后,锐雯才缓缓睁开双眼。
什么时候醒的?反正刚才亚索与那女人的对话她全都听见了。
好奇心一向泛滥的她竟然不想去了解之前都发生过什么,只知道此刻心里竟然莫名泛酸。
锐雯下了床,将那碗粥两三口吞光。
锐雯:那女人是谁啊?……等等,我这么好奇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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