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晨已经收好了电脑，把书包背在背后。对我的问题，柳晨沉默以对，看他阴郁的脸色，我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也是，我都能想到的办法，难道柳晨会没有想到。我想大概是柳晨的爷爷已经身故，他现在才需要用这种逐个排出的方法来寻找笔记吧。
不过柳晨不是会招魂吗，他难道不能招来自己爷爷的魂魄问个清楚。
这个问题我憋在心里，害怕一讲出口又勾起柳晨的伤心事。
“有机会的话，”柳晨抬起脸对我说，“我带你去看看他吧。”他脸上仍旧弥漫着伤戚的颜色。
我一愣，他，难道是指柳晨的爷爷，他老人家还活着？幸亏我还没说出招魂的混话来。看来在这件事上，柳晨的确有着难言之隐，他不愿再多说，我也就不打算再多问下去。
“那殷素丽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我生硬地转了话题。
柳晨还算给我了点面子，接着话说道：“殷素丽的死因还是要查，毕竟她现在已经是忘忧堂的灵鬼了。”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即便没有忘忧堂灵鬼的这个因素，我觉得像她这样死的不明不白的冤鬼真的挺惨，希望能够帮她查到当年事情的真相。
“忘忧堂必须有灵鬼，有些方法，我也只是学了皮毛，没有灵鬼的帮助，凭我……”柳晨看了我一眼，勉为其难的又加上一句，“凭咱们两个人，是根本不可能找到那本手记的。”
要获得这小子的认可真不容易，今晚我心情大好。一来是生活有了希望，二来便是，及至此刻，我感觉柳晨和忘忧堂才算真正接纳了我。
“好，明天咱们就去查查看那位杜俊老师。”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中午，当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理学院教室们的办公室，正发愁该如何找到杜俊老师的资料时，一抬头，面前的大红色喜报就像对我释放了一个嘲讽技能。
贴在走道正中的巨大海报，喜洋洋的红色特大字正楷体写着“恭贺我院杜俊教授荣获国家xx人才计划（a类）首批科学技术人才殊荣”。
我凑上去一看，好家伙，这位杜俊老师果然是个人才。
根本不需要我费力去找他的履历，就在这张喜报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杜俊杜教授的生平。这位刚过不惑之年的教授，身上背负着不少荣誉，各种奖项密密麻麻地列了好几行。
对于这些信息，我都是一眼扫过，我着重看了杜教授大学本科的起讫时间，果然是1995年至1999年，和殷素丽是同届学生。
喜报上还印着杜教授的彩色照片，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画面中那个留着分头，带着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教授，真的会是当年谋害殷素丽的凶手吗。
“怎么，同学，你是要找杜老师么？”一位捧着饭盒的女老师经过我旁边，大概是我在喜报下驻足太久，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赶忙点点头，虽然已经了解了不少这位杜教授的信息，要是能够见到他一面，那自然更好。
“他是三楼最西面那个办公室，不过这会儿可能也该去吃饭了吧。”这位老师说完，自己就朝楼下走去。
我心想既然来了，那干脆去碰碰运气。反正我又没什么适当的理由去找这位杜教授，能在走廊上远远地看看他，也就可以回去跟柳晨说说情况了。
我上到三楼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钥匙与门锁的碰撞声。抬眼一看，正是那位女老师说的，走廊最西面的那间办公室门口传出的。我停下脚步，在楼梯上等着，没过多久，就有一位高大的中年男人经过我身边。
看到我时，他疑惑了一下，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急着去食堂吃饭，他张了张嘴，最终却没对我说什么，急匆匆地下楼去了。
这个男人正是喜报里的杜教授，只是他头顶有些秃了，猛然间我竟然没有认出来。后来回过味来，我猜想，杜教授喜报里的照片，大概是戴了假发，才有了那么一个乌黑油亮的分头吧。
“不是他……”下午没课，我约了柳晨在忘忧堂见面。一看到柳晨从阴暗地下室中探出的脸，我就说到。
“哦。”柳晨有些失望，转身回到房间里，又在摆弄角落里那个矮柜。
“就这？你就哦一声？”我憋了一肚子的话，谁知道柳晨听我说了一句不是之后，竟然问都不问。“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那个杜教授并不是咱们要找的人？”
“你不是说，殷素丽的魂魄被我留在忘忧堂之后，你还看到像是她的影子？”柳晨反问我。
“是啊，就是我回家那天晚上，不过你不是说了没什么关系，那只是殷素丽的一些记忆片段么。”要不是柳晨言之凿凿，我哪敢把老妈留在一个闹鬼的屋子里。
“那就对了。殷素丽魂魄残缺不全，她的一部分记忆留在了你脑海中。如果你觉得杜俊并不是她当年的那个秘密情人，那他就一定不是。”
柳晨所说似乎有理有据，可我还是忍不住想把今天的发现说出来。
“那个杜俊，杜教授，他有点秃了。”一开口，我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重点。“不是，我是说，杜教授他，竟然比我还高一点，估计快一米八五的样子。”
“哦。”柳晨仍旧不冷不热的。
我也不管他的态度了，自顾说下去，“但是那天我在家里见到那场面，就是你说的殷素丽记忆里的画面，她所面对的那个人，个子很低，和她几乎同高。那时候殷素丽看那人的眼神，是很温柔的，所以我肯定，杜教授不是咱们要找的那个人。”
“这就有些麻烦了。”一直无动于衷的柳晨终于从柜子旁边挪动到椅子上。“这样一来，咱们所了解的关于殷素丽的线索就全都断了，这些天几乎是白忙了。不过就算是从头开始，也一定要找回殷素丽的记忆。”
我注意到，柳晨说的是找回殷素丽的记忆，而非弄清她的死因，这和先前他的说法并不一致。
“殷素丽的记忆难道就这么重要？”我干脆问柳晨。
“记忆是属于魄的力量，找回记忆的灵鬼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灵鬼。和那个在法阵里只能被动回应鬼术的阴灵不同，魄力增强于阴灵而言就如同活人开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心情不错，柳晨耐心给我解释。原来记忆对于阴魂们有着不可比拟的作用，有记忆的阴魂就相当于人有了思想。也就是柳晨所说的开智，在这之后，便可传授灵鬼鬼术，让灵鬼逐渐变得强大起来。
想想也是，连记忆都没有的阴魂，根本记不住任何一个最简单的法术咒语，又何谈运用鬼术呢。
只是柳晨讲到如何让灵鬼一步步变得强大的时候，亢奋情绪使得他原本白皙的脸颊都染上一种晚霞的绯红色。看着面前这个大谈获得强大鬼力方法，眼里流露出期待光芒的柳晨，我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忘忧堂养灵鬼，难道只是出于柳晨的私心？
这念头一冒出来，我吓了自己一跳。要真的是那样，柳晨的心思就有些可怖了，联想到他对待我的那些举动，我突然觉得冷汗浸湿了后背。
不，不会的，柳晨不是那样的人。我用力甩甩脑袋，希望把头脑里诸多杂乱的念头给甩出去。
“你是不是觉得是我利用了这些阴灵？”柳晨反倒问我。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开口，无言以对，我干脆沉默着。
“我这样做，对它们也是一桩好事。程铎，你们根本不了那个世界的规则。像是殷素丽这样，魂魄都已残缺不全的阴灵，根本到达不了那个世界。姑且按你们的说法，就是无法轮回。”
柳晨盯着我的眼睛，他口中的那个世界，听得我更是冷汗直流。那个世界，是指黄泉世界么，或者说是幽冥地府，甚至，地狱？
“那李福旺呢？”我一直还挂心着那个倒霉鬼。
柳晨轻叹了一口气，接着摇了摇头。“李福旺就差一点了，差一点就能修全鬼魄了。”
至于李福旺差的是哪一点，不用柳晨说我也明白，就是被我砸坏太师椅才惊走了那个阴魂。
“不过有些事，的确是有定数的。李福旺成为忘忧堂灵鬼的第一次鬼占，我问的就是他能不能够修够鬼魄，进入那个世界。”
“结果呢？”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不问也知道李福旺的结局不怎么美好。不过我好奇于柳晨所提的鬼占是什么，按照我的猜测，大概是一种鬼术占卜。
“连问了三次，三次的结果都是不能。当时我觉得他已经做了忘忧堂的灵鬼，加以时间勤练鬼术，应当是能够进入那世界才对。那时候李福旺身死多年，自身的怨气几乎散得差不多了，甚至比眼下的殷素丽还要懵懂些。他根本不明白三次卜问的结果，更不知道算的就是他自己的鬼命。我那时候不服卜问的结果，谁知道后来竟然会遇到你这个变数。”
柳晨把我称作变数，我心里不太乐意。不过想想当时忘忧堂毁了太师椅，李福旺的魂魄也逃离了这块地方，我只好撇撇嘴，没有搭话。
“程铎，你知不知道，在你坐上那把椅子之前，我曾经让李福旺卜过你的命运。”柳晨幽幽说道。手机用户看诡楼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386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