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院门,再沿着缓坡下到河边。河并不宽,用“溪”来形容似乎更加贴切。河面上有一架石桥。总长度不超过十米。河道两侧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沟渠,引了河水灌溉周围农田去了。我不经意间往河中一瞥,只见远山和天空的倒影随波而动,一起一伏,似乎正有一匹骏马踏着天空的云彩,直上天宫而去。我竟然怀疑那远处的山头是不是真的已经飞入玉箫了,连忙抬头观看,却见山势依旧朝东而卧,一动不动。天空的彩霞来的也快,去的也快,竟然眨眼工夫就已经踪迹全无了。若非我读过几年书,我还真的就会以为这是某个神仙路过而设下的法术了。再看河里,无论怎么都再也没有了刚才如梦似幻的奇异景象。数年以前我在峨眉之巅有幸看到过“佛光”,当时觉得神乎其神,绝妙之极。今天这犹如天马行空的瑰丽画卷恐怕也毫不逊色把。
话说回来,四川是全国闻名的天府之地,就是因为被群山所围,看起来就像一只大脸盆,由横断山脉,秦岭以及巫山这三大主要山脉构成。由于山脉阻挡了大量南方的水气和北方的冷空气,所以形成了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我从小在这盆地东南部的丘陵地带长大,是很少看到这样的霞光满天的奇妙景色的,所以才如此记忆犹新,激动不已。人逢喜事精神爽,即使我们此时此刻是去参加葬礼,但我的脸上还是不由得表现出了欢快的神情。
过了桥,再走个十来分钟就到我的外公家了。我们打算先去了外公家里,和老两口一起再往深处去杨春富的家。正走着,我不经意间发现桃娃老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头看。田间小路泥泞崎岖,而且极为狭窄,两人并排都显得有些局促。所以我让淑君走前面,我时常扶着她以免掉进水田里面去了。毕竟这样的路她恐怕是第一次走吧。见到此情此景,我让淑君走前面去和母亲一起,这样就和桃娃近了些。
“今天早上在院子里的时候,你就有话要对我说是吗?”我一边走一边小声问。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这样我们两个就和前面的人拉开了三五步的距离,然后才对我说:“作家,你饱读诗书,对‘天生异象’这件事怎么看。”
我有些不解他话里的意思,就说:“什么异象,你说的明白点。”
他倒也不慌不忙,说:“我学问少,只看过《三国演义》,虽然记得不多,但是开篇‘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还是能记住一些的。那上面记录了许多怪事,什么‘雌鸡化雄’,‘五原崩裂’等等等等。我就笼统地把它们归结为‘天生异象’把。”
我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他暗指的意思,就说:“首先,这些记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我们并不能完全相信。其次,对于古代文学,作者的惯用方法就是夸大其词,把一些天灾强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其实对于灾难,动物的感知度远超越人,所以即便是真的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也是见怪不怪了。”
他又说:“那你对吴国太后生孙策和孙权分别梦到太阳和月亮落到肚皮里面,所以两个儿子都是国君又怎么看。”
我说:“也是一样,不足为信。毕竟人家梦见过什么除非她本人知道还有谁知道呢。”
桃娃笑笑,也不反驳我,只是对我淡淡地说:“作家,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想的什么,你肯定是不相信鬼神的说法的,说实话我也不信,可是我相信这世界上必定存在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必然超出我们从小到大接受教育所养成的观念和认知。”不等我说话,他又继续说,“我想刚才过桥河里的场面你也看见了,这就是我所说的‘天生异象’。我给你说太多你也不会相信。但是我希望你从今天起把这些无法解释的事情记录下来,或许等到某一天,这些事也可以从科学的角度解释。而我们所做的,只不过留下一些不会被磨灭的东西,证明我们曾经在这世上来过。”
他说这话的语调不高,但我感觉却是大义凛然。
他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离我外公家已经很近了,就欲言又止,只是楠楠说了一句:“天马行空,比翼双飞,好兆头、”
我不知道他是自言自语还是故意说给我听,但我的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话休烦絮,我带着淑君在两个老人面前见了礼,一堆人就浩浩荡荡奔赴山洼中的杨春富家中去了。
又七拐八拐地走了十来分钟,绕过一片竹林,要春富的院落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院子还算气派,虽然比不上书上记载的几进几出,倒也方方正正的一个大院,几十间木屋。八个子女大多都已经不在院子里住了,所以显得有些荒凉。院子背后是一个小土坡,破的中间陡然收进去,留下一块不大的空地,远远看去,好像一把太师椅。风水什么的我不懂,也不大相信,但是我亲眼看了这地势,道士觉得非常的雅致清净,也怪不得杨春富人丁兴旺,家业颇丰了。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院子里面哭声震天。按理说老人家前天就已经断气了,而现在这个点应该是和尚道士们做道场的时候了,不应该哭的这样死去活来。我们正犹豫着要不要从挂着摆布的门口进去,正好见七郎(因为村里人习惯了称呼他们为杨家将,所以也就很少称呼他们的真名,就按照出生顺序这样称呼了)哭哭啼啼的从院子里出来。见到我们,他立马又失声痛哭起来。我们面面相觑,这热死不能复生,既然老爷子已经走了两天了,何苦还哭的这样悲痛。外公连忙一把拉住七郎,正想安慰几句,只听七郎抽噎着说:“二伯,我正要去报丧,老母亲在天亮的是时候也咽气了。”
我们一听,都颇为震惊,这叫什么事,前一个刚做好了寿材还没入土,又死了一个。当我转向桃娃的时候,看到他一脸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一样。只见他走上前去,对着七郎说道:“七叔,节哀顺变,两位老人一起上路,也好有个伴儿,你就不要太难过了。”
七郎一听,仔细打量来人,不知道是悲伤过度头脑不太灵光还是什么原因,竟然傻愣着盯着桃娃,半晌才挤出两个字:“你是?”
“七叔,卧室桃娃。”
七郎一听,梁上悲伤地神情似乎褪去了不少,连忙把我们让进院子。外公还对杨春富的遗孀已经去世这个消息半信半疑,毕竟昨前天还见过,好好的一个人,难道是忧伤过度昏过去了,却被儿子们当作死了。于是问七郎“大嫂是哪个时候死的?”
七郎叹了口气,“也就是版把个小时的事,幺妹去喊她起来吃饭,结果好好一个人就断了气了。”
半个小时前...我猛然想起半个小时前我不正在河边看褪去的朝霞吗,后来桃娃还给我说了句“天马行空,比翼双飞,好兆头”正阳莫名其妙的话,难道他所谓的“天生异象”就应证在杨家太婆身上?我心里念到,怎么可能,完全没有科学依据,亏我还是个大学生,怎么能有这样迷信的想法,大概一切都是巧合吧。
死者为大,不管有天大的事,杨老太爷的道场还得做。于是一大家人也顾不得招呼我们了,一些忙着安排太爷的道场,一些忙着太婆的后事,女眷就大多带着孩子留在房里。这个时候,寿材也来不及做了,于是就给前两天给老太爷做寿材的棺材铺打电话,一问之下正好有一口棺木,和老太爷躺着的那口尺寸样式都差不多。众人也没想太多,既然是两夫妻,棺木做成一样也不为过,于是就派了几个人去场上抬了回来。这本来是个好意,但不想却是整个事情的祸根,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句话虽然有些不太合适,但意思上却是丝毫不差。要不本来给杨春富唱的热闹的道场上,偏赶着多躺了口棺材,这不是凑热闹是什么。所有人都是从早上开始就忙到天黑,我的母亲还要象征性地在堂上守一会,因为晚上也是要做法事的。我们都折腾的够呛,淑君也早就厌烦了,于是我就招呼着淑君和桃娃一起,随着我家的四个老人一起回去了。
道场一共做了七天,我们也来来回回折腾的不行。我第一次感受到亲人家中有亲人离世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这可比结婚或者办满月酒要隆重许多了。淑君呢,我第三天就送她到县城,让她坐车回学校了,毕竟这些事没完没了,又枯燥无聊,她在家呆着也没什么意思,走了也少了我的一份牵挂。后来我想起这些事,似乎只有这一个决定是正确的,因为我自打回到家的时候就已经跳进了火坑,而后来的每一件事,都像一只无形的守,把握往火坑深处月啦越深,竟然无法自拔。手机用户看双生劫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3362.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