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从傍晚开始，持续了一整夜。
直到天空光线逐渐明朗，淡紫色渲染了天际，搅在一起的各种浅淡色彩汇聚成星际最为绮丽的景象。
当十七个虫洞再也没有任何戮种爬出，众人才小心翼翼的从暂时堆起来的防御垒走了出来，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但在这场战斗当中，就连最柔弱的omega都出了力，他们对战争有了新的认知，其残酷程度并非那些华丽词藻能描述，他们会将一切代代传给子孙。
战场被异能轰炸的坑坑洼洼，滚起一层灰尘，上百亿人如同初生春草探出头。
“结……结束了吗……”omega不敢相信似的柔声呢喃。
“不知道啊，大家伙，先不要放松警惕啊！万一又有怪物扑上来，可怎么办。”
“艹，这一仗打的我热血沸腾的，我怎么没去当兵呢我，我怎么没去。”
“那个……很大很大的戮种……它一直都没出来，是被林长官杀死了吧？那我们是不是得救了？是不用死了？”
“害，其实，戮种也没那么可怕，以后在大街上遇到，我能咣咣给它们两拳……嘶……疼疼疼！老爸你打我干什么？！”
“瞧把你能耐的，厉害的畜生早都被元帅他们解决了，给我们的都是f级的货色。”
“大家伙儿一起上，才干掉戮种当中最垃圾的货色，就你？自己一个人出去还咣咣两拳，我呸！早就被戮种吃了。”
“步妖姬，步妖姬，柒柒啊呸，林长官怎么还没出来啊？”柒望粉们忧心忡忡地看向漆黑的虫洞。
惑人狐狸眼微微下垂，似乎连眼角多情的美人痣都变得暗淡。
见步在安这副模样，柒望粉都被吓得脸色一白，捂住自己的嘴，泪眼汪汪：“不……不可能的！林长官那么厉害……”
步在安这厮嘴角微微翘起，狐狸眼促狭，没骨头似的用胳膊挂在苏烈脖颈上。
苏烈使劲踩着骚包的皮鞋，“妈的步在安你他娘的要勒死我啊？？？”
他恍若未闻冲柒望粉们眨了眨眼睛：“安啦~”
“逗你们玩儿呢~”
柒望粉：“……”
啧。
请问谋杀帝国顶级军官判几年？？
话虽如此说，步在安心里也没底，上次林长柒独自一人奔赴戮种虫洞，回来时，那副惨状，真真是没法回想第二遍。
而且……普通民众不知道，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冲出虫洞的戮种，最高也不过3s，是帝国司令都能轻松应对的货色，族群的统帅，都是那般强大的戮种，它的附属不可能如此孱弱。
唯一的可能，林长柒并没有在专心战斗，到头来还在分神为虫洞外的他们考虑，超出3s的戮种已经被他杀了。
长官大人真是，到底有多不放心他们啊~
而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几位元帅甚至国王查理居然合起伙来试图将萧凛控制住。
“阿凛！”查理低声呵斥。
萧凛抬眸，面色森寒，“阻拦我没用。”
“你们拦不住。”
手中长弓烈阳泛着电光，要不是萧凛有几分理智，且拦截他的都是长辈。
查理更是他的系亲属，不然早就一道惊雷劈晕拦截的所有人。
查理稳住心神，蹙眉道：“阿凛，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往里边儿闯呢？”
萧凛阖目，过于用力指节泛白，“不是戮种虫洞。”
“是虫洞，每个冲动连接一个戮种巢穴。”
“我不能丢下他。”
“舅舅，我不能再失去他了。”
查理抽了一口气，“戮种巢穴……这是十七个戮种巢穴。”
众人的神情也瞬间难看下去，那岂不是说明，那种等级的怪物，戮种王，同样有十七只！
林长柒一个人单枪匹马闯进去，他怎么可能会活着回来。
在众人愣神期间，萧凛已经闯了过去，然而却被极其强烈的空间阻力，给挡了回来，萧凛及时转体空翻稳稳落在地上。
第一个虫洞居然在缩小！
“这是怎么回事？”元帅特雷努手中的双锤一个不留神脱落，砸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小坑。
沈然君静若秋水，“戮种虫洞缩小，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撑起虫洞的核心戮种，也就是族群的王，已经被人杀死。”
“第二，有人强行毁灭虫洞通道，使两个原本交叠在一起的空间维度，被迫重新分离，通道崩坏。”
“原本，第二种是帝国科研院的假想，因为没有异能者可以做的毁坏宇宙空间。”
但林长柒却强大到可以撕裂空间，所以第二种猜想原本是不可能，现在却成为了可能。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只能说明一件事。
林长柒在无法干掉戮种的情况下，选择毁坏空间，与戮种王同归于尽。
或许是因为谁都没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又或许不忍再看原本相爱的两人再次分离，众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出这个原因。
沈然君抿唇叹道：“萧元帅，虫洞已经开始崩溃，空间分离，强大的斥力会阻止任何人进入。”
“你已经进不去了。”
萧凛恍若未闻，在沈然君说话期间，他已经冲向了第二个虫洞。
周而复始。
众人眼看男人横跨广袤土地，一次又一次的被弹飞出去，一次又一次冲向下一个虫洞。
直到在第十七虫洞前，男人再一次被弹飞出去。
活像咽下去了一把沙粒吞不下去，吐不出来，颗粒般刺痛感都快把五脏六腑刺烂了。
戮种的基因，好像只有一个好处。
用脑波测探生命，每一个虫洞都没有任何脑波频率。
换句话来讲，从第一到十六个虫洞，没有任何生命。
这也许是幸运，也许是不幸，幸运的是活着的不是戮种。
但同样，死去的也不一定只是戮种。
可能，还包括他的伴侣。
萧凛当然不会接受他的伴侣和这些畜生同归于尽，他执着的冲向一个又一个虫洞，试图找到生命的痕迹。
终于，在十七个虫洞旁，萧凛终于感受到了脑波频率，生命的活动。
一股来自戮种，一股来自人类生命。
萧凛站在虫洞前，眼眶有些湿润了。
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他没事。
但……也不是完全没事。
乌云聚顶，电闪雷鸣，构造成凤凰的雏形，口中啼鸣并非清脆悦耳而是雷霆万钧，附着在白色的箭矢上，萧凛果断朝着虫洞深处射了一箭。
一箭穿云，不击中目标不罢休，萧凛的箭向来百发百中。
而此时被束缚住的林长柒，听到了一阵雷鸣，化作雷鸟的箭正中“7221”的额心，雷击的疼痛叫它嘶吼咆哮起来：“眼睛！我的眼睛！”
高手过招，往往一个破绽就够了。
林长柒从菲诺儿那儿学来了一个无用的小技巧，短暂假死，博取反杀的机会，然而萧凛却把这个机会给他送上来了。
领口的雁在发光，半透明的白羽双翅合拢将林长柒整个人包围起来。
深紫色的电光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电光当中，划过一道白金的流光。
“萧哥，等我。”
寒冰肆虐，爬上“7221”的身躯，浅灰色的眼眸泛着灼热凛然。
青年的身躯在空中反转，当“7221”彻底被冻成冰雕的那一瞬间，银白色的镰刀砍向了它的头颅。
“去跟他们赎罪吧！”
“畜生。”
风会把人间的欢愉归还给鬼魂，惨死不甘的幽灵终将因罪恶者的终结得到安宁。
死于“7221”的亡魂，可以安息了。
—
从萧凛反常的举动，群众也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他们明明已经想哭了，却卯足了劲儿，不让眼泪落下来。
不能哭啊不能哭。
哭出来多晦气，就好像长官大人已经……
不能哭啊。
之前还让林长柒和萧凛当过一日奶爸的小姑娘扑通一下抱住萧凛的大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眼睛都有些红肿，扬起小脸儿，看起来有点可怜：
“叔……叔叔……哥哥会回来的对吗？”
萧凛沉默半晌，笨拙的蹲下身用指尖揩去眼泪，不知道是在回答她，还是在安抚自己：
“他会回来。”
虫洞在渐渐缩小，也许是两个地点逐渐断开联系，萧凛无法在感知虫洞当中任何气息。
不可能是第二种。
他不接受。
言知文声音沙哑提醒道：“距离虫洞关闭还有15秒。”
“呜……”
有人呜咽的哭出声。
他死过一次了。
他已经为他们死过一次了啊。
众人忍不住的开始祈祷。
“14秒……”
神明啊……
“11秒……”
您看到了吗？请让他归来吧。
“9秒……”
我们还没来得及感激他。
“7秒……”
长官大人，请您回来吧……
我们盼望您回来。
您不应该独自睡在那般冰冷的地方。
“6秒……”
“哒…哒…哒……”
“你听到了吗？脚步声……是脚步声！！”
“听到了！是脚步声，一定是脚步声！”
“是长官大人吧？长官大人！”
“长官大人——！！”
众人几乎喜极而泣，终于在那逐渐缩小的虫洞，他们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看上去似乎前所未有的疲倦和狼狈，一身白色的军装浸染鲜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触目惊心，心软的，几乎心疼到已经哭出来。
但他回来了。
“长官大人你回来了就好，吓死我们了……”
“快快快，快去接一下长官！”
“长官大人万岁！”
“万岁！”
林长柒像从前一样露出一个温润清雅的笑容。
有人的速度比所有人都快，林长柒手轻轻搭在伴侣的肩头，轻嗅着鼻尖香竹箐的淡香。
月色终将在破晓时刻融于黎明，黎明将至，他们在曙光当中相拥，不分彼此。
我跨越生与死的距离，奔向你，拥抱你，只想说一句:
谢谢你出现在我苟延残喘的世界。
林长柒喟叹一声，“我爱你，萧哥。”
萧凛吻了吻他的眉心，“回家吧，林先生。”
在人群的欢呼声当中，重新建立起稳定的虫洞通道，经历的生死之劫的上百亿人，终于彻彻底底踏上归途。
我们在无常中追求永恒，在苦难当中的每一段生命绚烂伸张，若野草生长，铭记在岁月记忆中。
抬头是同一片星空。
人类的火种，生生不息，亘古不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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