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天上课的时候，两人一见面，飞燕就问晨铭：“怎么样，铭师兄，我昨天给你的那几张曲谱，你全都学会了没有？”
晨铭点了点头：“学会了。”
飞燕见他答得如此干脆，不免狐疑，于是问：“真的全都学会了？那你全部吹一遍给我看。”
“好吧。”说着晨铭拿出了所有的曲谱，飞燕接过来帮他拿着，于是晨铭对着曲谱上的指法和旋律，不紧不慢地吹了起来，吹完了一张接着马上又换下一张，没做任何停留。
很快便吹完了所有的曲谱，这时晨铭一脸得意地望着飞燕，笑道：“怎么样，师妹，我吹得还可以吧？”
飞燕闻之一怔，笑容勉强道：“还算…可以，除了…个别地方没把握好之外，总体来说还行。”
“只是还行？”笑了笑，忽然道：“师妹，不知今天的课教些什么呢？”
“今天的课嘛…”飞燕大眼眨了眨，翘起的小嘴显得调皮又可爱，“我看，吹奏笛子的方法你已基本掌握了，剩下的应该可以自行摸索，无需我再教了，不如…我现在就开始教你如何吹奏幻音吧。”
晨铭一听无比讶异道：“教我吹奏幻音？现在？”
“怎么，你不想学？”
“不是不是，正求之不得呢，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的就教我。”
“不单你没想到，其实我也没想到，毕竟，你的根基未稳。”
“根基未稳？师妹，这话怎么说？”
“铭师兄，虽然，我承认你在音律方面很有天分，但你始终根基未稳，要知道，懂音律是一回事，会吹奏是一回事，会吹奏幻音又是另外一回事，懂音律的不一定会幻音，会演奏的也不一定会幻音，但会幻音的肯定深谙音律和演奏，因为幻音是建立在音律和演奏技巧之上，而且还是比音律更为高深的一种幻术演奏音律。以你现在的能力，要驾驭幻音，恐怕还不够，要不是师父…你确定你现在就要学？”
只见晨铭望着飞燕，语气坚决道：“我确定。”
飞燕一听无奈地叹了叹气：“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无话可说。我可以教你，至于学不学得来，能不能驾驭得了，这就看你个人造化了。”
晨铭微笑着道：“这我明白，师妹，你就大胆地教吧。”
飞燕看了他一眼，忽然脸容一收，正色道：“之前跟你说过，想必你还记得，幻音术是情志之术，主攻人的七情，所谓人皆有情，闻音而动，动之以情，由情入幻，即是如此。所以若要学好幻音术，情是关键，你必须先了解人的七情。”
“七情？”
“所谓七情，即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志变化，其中又以喜、怒、思、悲、恐为代表，称之为五志，其实七情中的忧和惊，只不过是五志中的悲和恐的另外一种表现而已，前者可以和后者合并一起，因此所谓七情，即是五志。所谓音主情，色主欲，故而五音与五志，又有密切关系。”
“什么密切关系？”
“在幻音术中，宫音主思，是为思志，商音主悲，是为悲志，角音主怒，是为怒志，徵音主喜，是为喜志，羽音主恐，是为恐志，这就是五音与五志的关系。”
“那么调式呢，调式和五志又有何关系？”
“问得好，其实调式和五志的关系，与五音和五志的关系基本一致，毕竟每个调式皆以其主音命名，而主音又决定整个调式的调性，故而有宫调式主思，是为思志调式，商调式主悲，是为悲志调式，角调式主怒，是为怒志调式，徵调式主喜，是为喜志调式，羽调式主恐，是为恐志调式，这就是五调式和五志的关系。”
“我不明白，你说的宫调式主思，是为思志调式，是不是就是说，在宫调式中，只有一种情志，就是思情志？莫非其余调式也是如此，仅有一种情志？”
“当然不是。须知宫调式是以宮音为主，而宮音又主思，故而才称之为思志调式，但这并不是说，宫调式的曲子只有一种情志，须知每个调式都有五音，而五音又有五志，因此每个调式都有五志，只不过有主次之分而已。”
“主次之分？”
“不错，你要记住，五声调式的每个调式，都是以其主音所主之情志为主，称之为主情志，以其属音以及下属音所主之情志为次，称之为属情志，正如属音以及下属音能够对主音起到支撑作用一样，属音以及下属音所主之情志亦可对主音所主之情志起到强而有力的渲染辅助，只有将调式的属情志合理运用，才可将调式的主情志发挥出来，从而推向至极。而一旦调式的主情志发挥了出来，也就是幻术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所谓以音传情，以情致幻，即是如此。”
晨铭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飞燕又道：“须知，我们的幻音术是建立在五声调式以及五志之上的，因此在分类上，以调式和情志为准。比如在宫调式中，便有思志系幻音和喜志系幻音，其中思志系幻音为宫调式主系幻音，喜志系幻音为宫调式属系幻音。又比如在羽调式中，便有恐志系幻音和悲志系幻音以及怒志系幻音，其中恐志系幻音为羽调式主系幻音，悲志系和怒志系则都是羽调式的属系幻音。”
“那么同调式的主系幻音和属系幻音之间，它们可有什么关系么？”
“它们的关系有点类似于主音和属音以及下属音的关系，但又不完全相同，比如主音和属音以及下属音，它们之间仅仅只是主属的关系，但主系幻音和属系幻音，它们之间就不仅仅只是主属的关系那么简单了，它们既独立，又联系，彼此相辅相成。比如在商调式中，悲志系幻音是主系幻音，而喜志系和恐志系则为属系幻音，它们既可独立出来制造单一的幻音效果，亦可相互结合起来，甚至和其他的音结合起来制造更为复杂的幻音效果。”
“如何谓之单一？如何又谓之复杂？”
“只让人引起一种情绪上的变化，谓之单一，引起多种情绪上的变化，谓之复杂。”
“单一效果好还是复杂效果好？”
“这不一定，单一不一定比复杂差，复杂也不一定比单一好，这要视施术对象的具体情况而言。”
“此话怎讲？”
“若施术对象是个情绪稳定之人，复杂效果比较好，若施术对象是个情绪不稳定之人，单一效果即可。”
飞燕看了一眼晨铭，又道：“有一点你必须记住，在每个调式之中，只有它的主系幻音才可营造狂的情绪程度，属系幻音最多只能达到大的情绪程度。”
“狂的情绪？”
“不错，所谓狂，即巅峰、极点，人若处于狂的情绪程度，不管是狂怒还是狂喜，也不管是狂思还是狂悲抑或狂恐，无疑都将是一种混乱无序精神失常举止癫狂的状态。”
“那么大的情绪程度呢？”
“所谓大，巨也，相对于小，人若处于大的情绪，不管是大怒还是大喜，也不管是大思还是大悲抑或大恐，无疑都将是一种极其紧绷随时一触即发的状态。不过和狂的情绪不同，人处于大的情绪，即使是中了幻术，但其行为举止基本上还是比较理智的，除了个别定力极差的人之外。”
“既然有狂的程度，也有大的程度，想必还有小的程度？”
“不错，确实有，而且不仅有小的程度，还有中的程度。”
“还有中的程度？为何这么多？”
“要知道，人的心理情绪是很微妙复杂的，在演奏幻音的时候，有时一下子程度过大反而会造成施术对象的心理反弹，从而引起抵触情绪，结果适得其反，因此这个时候就需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地来，由浅至深，由小至大，通过不同程度的情绪铺垫和渲染，慢慢将最终的幻术情绪推向高潮。”
晨铭点了点头，忽然问：“师妹，我很好奇，这幻音的旋律究竟是怎样的，有没有现成的曲谱，借我看一下？”
飞燕闻之一笑：“曲谱？你以为，幻音术是有曲谱的？”
晨铭疑惑道：“莫非没有？”
飞燕嗤之一笑：“当然没有！”
晨铭闻之一怔：“没有？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没有曲谱，那你为何又叫我学看谱？”
“我之所以叫你学看谱，是因为想让你做到心中无谱。”
“心中无谱？”
“不错，先是眼中有谱，心中无谱，继而是眼中无谱，心中有谱，最后是眼中无谱，心中亦无谱。”
“心若无谱，如何演奏？”
“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即兴演奏是演奏的最高境界，没有固定的曲谱，没有固定的调式，也没有固定的旋律，一切因情而生，随心而奏，你心中之情，就是你唯一的谱。而我们的幻音术，就是通过即兴演奏的方式演奏出来的，因此你说要看谱，我听了就想笑。”
晨铭闻之低头不语。
飞燕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样，知道难了吧？我都说了你根基未稳，现在就学幻音的话，确实还为时尚早。”
“为时尚早？”只见晨铭望着飞燕，不服气地反驳道：“是为时尚早还是言之过早都不一定，不过我有信心，假以时日，我就一定能做得到。”
“你有自信是好的，只是不要盲目自信。好了，今天的课就到此结束，你回去吧。”
“好，我明天同一时间再来。”
飞燕一怔：“明天？”随即一笑：“没有明天了，明天你不用再来了，因为我能教你的都已经教了，剩下的要靠你自己。”
晨铭讶异道：“靠我自己？”随即苦笑：“我不过才刚刚被领进门而已，靠我自己，能行么？”
飞燕揶揄道：“你刚才不是说你有信心做得到么，怎么，现在又开始说不行了？况且，我一早对你说过，我只负责教你入门和初级的部分，剩下的要靠你自己。”
晨铭一听急道：“可师妹，光靠我自己的话，瞎摸乱撞的，就是用上100年也弄不出什么结果来呀。”
飞燕安慰道：“铭师兄，别这样，要对自己有信心，其实，你已经掌握了笛子的吹奏技巧了，再下一番工夫苦练的话，假以时日，你确实能做到心中无谱的境界。”
“可你也说了，会演奏不一定会幻音，恐怕我…”
“没什么恐怕的，你只要记住，你要想让对方产生幻觉，首先要用你的曲音打动对方，引起他情感上的共鸣，从而令其产生幻觉。”
“如何才能打动对方？”
“一言以蔽之，情。”
“情？”
“不错，这是我师父说的，你要想打动对方，首先要打动自己，而要想打动自己，首先你就要有情，所谓以己之情，传情入音，以音传情，以情致幻，这就是我们幻音术的幻术口诀，你记住这几句口诀，以后用点时间好好琢磨琢磨，等你真正领悟其中含义的时候，你也就明白幻音术的奥秘了。”
晨铭闻之点头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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