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时间，早上八点半……
还没睁眼，时间信息就已经出现在我视线中了。
然而，我不为所动。
蓝色的字体顿时变成了红色，很不满似的闪了闪。
我自岿然不动……
“长官！起床了！”
超高强度的讯息在精神链接中回荡，把我刺激得直接弹了起来，然后……
悲催地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面，我又不得不躺了下去，
好疼！
我怨念地瞅了一眼虚拟界面上的诺卡小姐。
明明昨天晚上帮着米娅收拾这个不大的公寓折腾得那么晚，今天居然连懒觉都不让睡，这也太过分了吧！！
而且，我真正睡觉的时间有多少？睡眠中还有一大半时间是被诺卡小姐你拉着做模拟战斗训练好不好？！
战斗训练也就算了，毕竟这也是为应对目前形势所必须的，但是每次战斗训练的花样这么多是闹哪样？上次直接锁死了我所能动用的最高能量等级，上上次的模拟条件是战舰坠毁后身体重伤且没有远程武器，再往前还有不许误伤平民，不准破坏任务关键物品，破门时不能有任何能量逸散……
敌对方也是千奇百怪，从街头小混混到帝国将军，从人类陆战队员到恶心的虫子几乎是无所不有……
居然还有剧情！坠机坠进敌人老巢，出门遛弯遭遇伏击，被绑架后干掉绑匪然后突围，因为走错了防区被友军遭遇围捕，护送会造成持续扣血buff的vip……要多坑爹就有多坑爹，而且还是那种不带存档死了就要彻底重来的，地图超大不带任何路标，各种场景还经常弄得很相似……
诺卡，说实话，上次去纽伦堡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网上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什么使命召唤20啦战地34啦什么的？
你好歹把趴下喘三秒原地满血复活以及每隔一段距离设置存档点的设定给我还原出来啊啊啊啊啊！
“长官，属下并没有参考血缘诅咒34.2……”
“……”
托量子运算核心的福，诺卡小姐可以在外界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比如半小时中给我安排上长达一个星期的模拟战役……于是乎训练量成倍增加，我已经开始搞不清楚哪边是现实哪边是虚拟空间了——因为现实和虚拟空间都和我的世界观对不上号……
不过嘛，由于内外时间流动的不对等，每次模拟训练之间的休息时间还是很充分——比如沙滩度假什么的。哪怕是虚假的，这的确很好地保护了我的理智不至于被持续的杀戮与被杀影响。
模拟作战的画面也还是稍微弱化了一些，不至于太过血腥。这样一来我也不至于疯掉或者患上战场综合征什么的，不过……
“受伤”，“死亡”甚至是“自爆”的时候，那可真是疼啊……
护盾超载精神力崩溃时来自灵魂深处足以瞬间击溃意识的剧痛，被海量的炮灰怪物硬生生磨光所有的防御而被一点点啃噬那种漫长而无法解脱的痛苦，自爆后那一瞬间自身四分五裂的感觉……
灼伤，中弹，刀剑伤，强酸腐蚀或者是一般的超载反而微不足道的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但我并没有要求诺卡把这种对疼痛的模拟关闭亦或是弱化。我觉得，我需要熟悉这些。
这幅身体的感官太过敏锐也过于娇弱，但是需要面对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我不希望稍微一受伤就走不动路。
于是暂且就这么硬顶着，诺卡似乎想劝阻，但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修辞来说服我，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诺卡小姐很明显不打算就这么认输——通过提高量子核心的运算速率达到的模拟空间内外时间流动不对等被她弄来给我进行理论教学，她就这么延长了两次模拟作战之间的和平时间，我本质上是不喜欢那种训练的，于是也就答应了。在发现我完全啃不动帝国的科学常识之后，她开始试着教我帝国法典……还说什么我的职位是审判长所以必须精通帝国律法……
绝对服从指令的帝国军里面会有人犯法么，开什么国际玩笑……
哦，帝国军也不是完全不会出问题，我这个完全不具备优秀帝国公民世界观的家伙说不定时不时就会掉链子……
还好目前我没有碰到什么军衔比我高的帝国军官，也就是说，对于权限在我之下的家伙们，我干什么都是绝对合理的。听说对权限等级的服从刻印在灵魂之中，每个个体都会无条件遵守，但我不敢想象完全毫无保留地执行一个陌生人的任何命令应该是一种什么情况，毕竟过去在武警部队服役的时候，长官和部属至少还是相互认识相互认可，有着相同信仰和目标的。
不过……下命令的高权限个体如果是老爹老妈的话，倒还好说……
这个问题可以先放放，反正能当我上级的家伙总数就不多，更何况现在一个都没有碰上。
然而我并不能做到说服诺卡小姐放弃教学，只能苦哈哈地背这些小到鸡毛蒜皮午餐应该是充电还是吃饭吃什么放多少盐多少糖大到涉及世界安危严禁多点爆破世界屏障这样的诡异律法了……真是要命，那玩意写在纸质书上的话目录绝对能够超过大英百科全书那一柜子的文字量。
除开事无巨细，律法内容也是千奇百怪了，政体上的高度集权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律法所表现出的个人意志非常强烈——来自某皇帝陛下的怨念之类的……
比如永久冻结代码为es02个体的拟态能力；禁止个体es02在帝国的军设施上乱涂乱画；物质，能量的补给摄入必须定时定量，个体es02尤其需要遵守……
es02……说起来很不好意思，但这好像的确是我的机体代码来着……皇帝陛下制定律法的原因之一是出于家庭教育的需要么？！未免有些草率吧！
咳咳咳咳咳……黑历史暂且不提，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只是想强调……
我很累！我要睡觉！
然而，刚刚撞上了什么东西，那个疼痛感直接让我清醒到了完全不可能睡着的程度……
堪比模拟训练时被火箭弹命中没有护盾保护的头部那样子的感觉，除了没有金属射流的灼热以外的确挺像的……
我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我这是躺在自己的“棺材”里，刚刚撞上的就是棺材的盖子——这是我从那个倒霉的逃生舱里拆出来的东西，刚才那下没把盖子撞开是因为……
这个棺材是滑盖而不是翻盖的的……
躺在这个东西里面还是诺卡小姐的要求，说是能对我的身体进行更好的调试……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调试的。
小胳膊小腿仍然是小胳膊小腿，低头看下去毫无意外是一马平川……
呸……呸……
“早上好，秦。”
米娅向我打了一下招呼，但似乎是忙于手中的事情，她背对着我站在窗台下的橱柜旁边，没有回头。
“早……”
我揉着眼睛，抬腿跨出”滑盖棺材“。由于是在室内，没有什么暴露的可能性，于是我终于可以关掉那个该死的局部拟态系统了，能够很自在地抖耳朵晃尾巴真是太好了……
抬了抬手算是回应米娅的招呼，顺便……
“帝国第2308次议会决案指出，为深入开展占领区军事化管制，弘扬帝国主义的专制精神，帝国异端审判庭高阶军官应具备a，对帝国的绝对忠诚，b，出色的个人能力c，卖萌的能力以提高团队工作效率……”从a到g数个字母光标随着诺卡那有些空灵而无机质的嗓音凭空出现在了我的身侧。
怎么看只有c不靠谱，我抬起的手臂放下时，划过了写着“除c以外全选”的d选项……
“对不起，长官，正确答案是c……”
诶？
我一愣，一堆槽点卡在嘴边就是吐不出来，然而……
“恭喜你，长官，答题正确。您很正确地坚持了自己的想法，选项d为正确选项……”
喂喂喂，诺卡，这种地球人中学老师的恶劣伎俩你这是什么时候学的？
“……错误，前言撤回，正确答案应该是选项e，全选。”
喂！诺卡你逗我？！
“长官，选项c实际上是正确的且已经投入小范围试用，现在就是选项c的实际应用案例……请听下一题……”
噫！
看上去，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要习惯于对付这种突发性的选择题了……
比较让我疑惑的是，诺卡明确告诉过我她有统计我的“义务教育阶段学习情况”，而且主要是诸如打瞌睡开小差闹别扭这种负面情况，当然也包括这种选择错误。说是要以后提交给皇帝陛下们，亦或是军衔比我高一级的帝国议会议长……也就是我妹妹。
当然，诺卡一直坚称秦雪是我姐姐……
我完全看不出来这种学习上的磕磕碰碰被这些人知道了又什么关系，提交就提交呗，老爹现在天知道猫在虚空的哪个角落，老妈的话见面就百分百会发生家暴于是再多一些诸如考试挂科之类的事情也纯属虱子多了不痒；至于妹妹的话，知道这个又怎么样……
而且我也不打算太早让妹妹大人接触这些事情……关于帝国的记忆被洗白，对她而言说不定是件好事。
退一万步讲，我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好说……
但是……本能的感觉不太妙？
不过这种事情的后果近期也不可能那么快落到我头上，管他作甚……
我对付着选择题，晃晃悠悠地走到桌子边上。这个桌子是这间公寓本身就配备的，为数不多的家具之一。其余的家具就是一张破旧的沙发，一张床，几个橱柜和四张椅子。桌腿和椅子腿都被我好好削切打磨了一遍，不然连稳当地立起来都成问题。
所幸米娅他们的行李不太多，那几个破柜子挤一挤也就放下了。
至于电脑或者是别的电器就别想了，先不提nod有没有这个财力为军属提供这些在红区几乎能与奢侈品划等号的东西，光是供电设施老化得不行——诺卡的扫描结果是完全可信的。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面那个节能灯灯管气若游丝地闪了闪，随后彻底灭了。
得，说什么来什么，停电了。
现在本应该是早上，但是外面模拟日光强度的路灯因停电全灭，所以说视线并不明朗。街道仅仅是被隔壁区域那一点点逸散的光线照亮。
不过诺卡似乎还是试着连上了nod铺设在路面以下的管线，正在努力收集信息。在红区这种地方还能够用得上数字化设备的只能是nod的军政部门了。
然后诺卡小姐表示还有宗教部门，各个区域的大小教派什么的……
现在我所在的这座公寓，貌似就是属于米娅那个什么马里兰教派。这个教派在nod这些个大小疯子里面的确算得上是比较温和的了。这个和整个居民点规格相差并不是很大的小社区治安不错，那个仅仅由两个班的大兵所驻守的隔离墙隔开的几乎是两个世界。至少这里街上的行人上街不太戴兜帽
当然了，大街上那些凯恩的大幅头像以及“one_mission_one_purpose”的口号还是一如既往槽点满满的。
仔细一看那宣传画的三个人物……居然还真是工农兵，真是有一种莫名的即视感啊……
昨天晚上我还注意到有一副宣传画在鼓励人们买菜时结伴武装，理由是方便携带货币也就是子弹，减少赊账引发的纠纷并促进治安……那帮可爱的家伙真的在传单上这么写！
而且看上去这些人还真是这么干的，看着扛着疑似ak步枪的俩大娘跟在砧板上放着轻机枪的老大爷讨价还价，最后拆下弹夹抠俩子弹出来付账最后美滋滋地拎着那一口袋口感优化后的“板砖口粮”回家……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呐，早餐做好了，不知道好不好吃……”米娅小朋友把一碗糊糊放在我面前——看上去是打碎掺水水后的某板砖口粮，诺卡习惯性的过量信息标注显示，她在里面放了糖——虽然说只是廉价的甜味素，但我相信这个口味肯定比直接啃板砖来得好。
“唔……谢谢！看上去挺不错嘛……”我也不矫情，端过碗就开始呼噜呼噜地用勺子刨着。
虽然说这种食物本质上而言成分不咋地，但是米娅已经尽全力调过味了，居然尝起来还可以——甜食嘛，本身就挺讨喜的。
已经在红区了，就按照这里的方式生活吧。
”呐……”米娅端着她自己的小碗，坐在我对面，却并没有开动，反而揉了揉我的头顶，以相当认真的眼神盯着我的眼睛。
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得不停了下来。
她……想说什么？
我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昨晚……你还好么？”
“那些雅各宾派的街头混混么？没什么啦，不入流的小角色，打了就打了……”唔……是注意到昨天我不慎杀死了一个混混之后因不适而脸色苍白么？
由于注意到那个似乎能读取他人内心的能力似乎是被动发动的，而我自己对别人心里的那些纯属隐私的东西毫无兴趣，我现在无时无刻压制着精神力，于是米娅在想什么我是不清楚的，但隐约还是能感觉到，她是在担心。
真是难为这孩子了呢，昨天晚上她自己明明也受到了挺大的惊吓，一般小女孩，经历了这些东西的话，哪会有心思去关心别人……
我决定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仰着脸努力挤出笑容。
“不是啦！是昨天晚上……“米娅似乎察觉到我在试图糊弄她，语气中带上了一点点抱怨的意味。
”你在那个……棺材里面，似乎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而且……”
米娅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似乎带着些怜悯。似乎描述我昨天晚上的状况有些困难。为了缓解尴尬，她伸手捏了捏我的脸。
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放松了对精神力的压制，让米娅的想法自然而然的在我的“视角”里出现——在某混混死亡事件之后，我不能保证主动检索别人的记忆能够保证目标的安全。但如果我不压制精神力的话，似乎还是能够感受到一定范围内的人头脑中那一时刻的想法，而且我敢肯定这是无害的。
我所看到的……额……
画面很模糊，应该是昨天半夜米娅心神不宁睡不着觉，听到客厅——也就是我放置“棺材”的地方——有奇怪的动静，于是就起来查看。然后……
透过透明的水晶棺材盖子，我看到自己闭着眼睛，但表情却扭曲着，甚至在不安分地挣扎……当然被休眠仓内的束缚措施给固定住了。
硬要描述的话八九岁带有某些人外属性的漂亮小丫头被囚禁于带有科幻风格的水晶棺材中垂死挣扎……要不是清楚这是自己的脸，连我都会产生怜悯的感觉。但我很明白，这只是模拟战斗训练中很可能是重伤甚至是濒死的时候由量子运算核心表现在身体上的反应碰巧让米娅看到了……
那种事情……还是别让米娅知道来得好一点。毕竟……连我这种算是坚韧的神经，也完全不想在模拟战斗训练以及真实的作战行动之外看到和这个相关的任何东西。
“嘛，噩梦，噩梦而已！”
我愣了一下思考对策，最终还是选择了最傻最直接的打马虎眼。随后就虚心地低头大口刨着那碗糊糊。精神力再次压制回了原来的水平，那些我根本不想回想起来的画面这才完全消散掉。
嗯，同时也防止过度紧张捏碎米娅她家宝贵的餐具……
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我更不敢抬头了，继续拼命刨着糊糊。我就清楚那几秒钟的迟疑瞒不过她。
“不要太勉强自己，有困难一定要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米娅最终在我的龟缩战术下总算是妥协了。她也开始坐下，对付她自己的糊糊。
“哥哥的话，听那个治安官说，好像下午就能处理完重新注册和整编的事情，大概晚饭就可以回得来了。我们等一下去买点东西，晚上稍微改善一下伙食？”
吃完简单的早饭，我主动开始收拾碗，米娅如此提议。
红区的人们也不是至死都得吃那些压缩食品的。虽然说生存空间有限，但这些顽强的家伙还是设法开辟出了一些空间进行作物栽培和生物组织培养——也就是不饲养牲口，直接培养动物的某些可食用组织。这样子可以最大限度减少生产成本……
就算是这样，主食依旧还是板砖。那些东西定价不算高的离谱，但作为日常饮食所产生的开销也不是普通平民负担得起的，但好歹有可以用来偶尔打牙祭的东西了。
这个定价里面当然有nod势力的插手，不然在如此资源匮乏的地方，垄断这种生产能力的人完全可以把那些在蓝区稀松平常的东西卖出天价。但事实上却只是到了稍微贵一点但不是完全负担不起的程度……
这么说nod的社会管理也不是那么糟糕，至少他们已经为所有人提供了这个环境下所能提供的最好的东西。
当然还是有贫富差距这种东西的，比如地位稍微高一些的军人和官员还是能够消费得起的。所幸这个现象并不是太严重。
“挺好的……安全问题交给我就可以了，只是……这里用什么买东西？”
我很赞同米娅的提议。说起来，我的工资卡还留着呢，那东西是可以透支的，只是天知道有没有被冻结。但万一还能用呢？gdi的公款不挪白不挪……
而且能够暂时摆脱啃板砖的命运，我双手赞成。
小市民思想暴走中……
“嘛，你可能还不知道，蓝区那边的货币……好像是信用点什么的，在nod治下是不通用的，这里也没办法普及电子支付。所以说，这里买东西是用子弹代替钞票呢。一发9mm的马格努南子弹购买力几乎与蓝区的一个信用点持平。”
“哈？”
稍微惊讶了一下，不过联想起早上透过窗子看到那武装老太太二人组买菜，支付的貌似的确是子弹来着……
我放下碗，刚要伸手去摸挂在椅背上的弹夹包，想要确认子弹数量，却被米娅抓住了手。她得意地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包，在手里托了托，里面发出了金属碰撞叮当作响的声音。
“至于’钱’数量，可以不用担心哟。至少，好的子弹要留到需要的时候。”
那个小布袋……好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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