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轻微的摇晃着，飞驰在望不到边际的铁轨上。
宁虚单手支头、手肘搁置在车窗沿，看着那飞速的被火车抛在了身后的景色，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的敲打着自己的大腿。
而直到此时都依旧穿着那身苗族露脐服饰的少女则是先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但是觉得不太舒服，随即干脆直接侧坐、向后一躺靠在了宁虚的肩膀上真的睡着了。也奇怪她是怎么穿着这种衣服都能通过安检的，反正宁虚是真的对这个小妮子手上的那些三爷爷特意送给她做的生日礼物的几张符咒感兴趣。
还有几天就又到了那个日子了。宁虚看也不看倒在自己肩膀上呼呼大睡的少女，而仅仅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暂时什么都不想去做，什么都不想去想。
·····其实、有时候，宁虚也想过，如果自己并没有出生在道家的话，那么自己的命运会如何？但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连宁虚自己都不清楚那时候的自己是否已经改掉了睡觉蹬被子的坏习惯了。至于现在？没什么好想的，自己是道家的人。自己为自己身体流淌的那部分母亲的鲜血而骄傲，自己为自己是道家子弟而感到骄傲。所以、没有什么如果，也不会有什么如果。
车子忽的幅度并不是太大的轻晃了一下，少女的脑袋一颠簸、身子微微向一边倾斜，缓缓的向地面的方向滑落。
伸出手，支撑住少女的肩膀、阻止了她身体的滑倒趋势，宁虚的头依旧是看着窗外。
而少女的头则是微微一顿，继而她调整了一下自己那危险的坐姿，再一次一动不动了，也不知道是否是继续睡了。
半晌无话·····
“完全没有书上说的那种安心温暖感觉。”忽的，背对着宁虚的少女开口说道：“硬邦邦的，不是好枕头。”
“写言情小说的未必就不是单身，搞不好还是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碰过的单身大叔，书里的东西不能不信、但是更加不能盲目相信。”宁虚注视着窗外，漫不经心的说道：“另外、即使是小说，我也不是那些让人作呕、除了运气好什么都不是的废材男主。”
“·····或许，我们俩之间就只是《笑傲江湖》里令狐冲和他小师妹之间的关系而已，虽然人人都认为我们是那种关系，但是终究只是一种错觉。”坐正了身子，少女伸了一个懒腰后、侧头看着宁虚的侧面说道：“这样想，突然间却有一种淡淡的伤感呢。”
“或许吧。”漫不经心的活动了一下隐隐有些发酸的肩膀，宁虚瞥了一眼少女后说道：“只是，请不要用这么文艺的方式说话，我很不适应。还有、我和你之间并没有那种关系，请慎用那些言情小说里的台词。”
“·····姑奶奶我好不容易才积攒一点文艺少女的气质，配合一些不行啊？”身子一顿，然后苗服少女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宁虚，随即有气无力的靠在了椅子的椅背上：“啊啊啊~~~无聊死了，还有多久才能到地方啊？！”
“如果坐快车的话，提前将近一半的时间就能到了。”耸了耸肩，宁虚从他的挎包里取出了一本很是眼熟的黑色日记本看了起来：“谁让你这么小气，活该。”
“我赚点零花钱容易么？哪能随随便便的乱花啊！”没好气的白了宁虚一眼，少女撇了撇嘴说道：“不知道聚沙成塔、积少成多的道理吗？”
“你个奸商宰一个倒霉鬼的钱都可以来个全国豪华旅游套餐了。”宁虚不可置否的说道。
气氛沉默了下来·····
“三爷爷快死了吧？”最终，还是宁虚开口问道。
“差不多撑不过这个冬天了。”苗服少女轻叹了口气说道：“原本以他老人家的修为是不会这样的·····”
“心疾，没办法。”宁虚淡淡的开口说道：“历代道家家主，就没有一个活的过八十岁的，三爷爷已经算的上是不错了。”
“你们那些道家的规矩实在是太折磨人心了·····虽然不得不说它的确是正确的。”苗服少女看来宁虚一眼后说道：“而现在，如果不修改你们道家的那些规矩，恐怕你们道家就要就此灭亡了吧？”
“道家可不是死讲究什么规矩绝不可变的家族，否则早就淹没在了历史的河流之中了。”漫不经心的翻了一页，宁虚淡淡的说道：“如果有些规矩依旧跟不上时代，那么就改掉就行。”
“·····是哪一条？”眼睛微微一亮，苗服少女盯着宁虚的眼睛，开口问道。
“·····不是那一条。”侧头和少女那对深邃的黑色眼睛对视了片刻，宁虚别过头，缓缓的说道。
“·····也对，这才是你的性格。”眼神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少女轻叹了口气坐正，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嘴唇动了动，最终宁虚还是没有说什么，就这么一直保持沉默，直到他们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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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面容如同刀削斧劈般棱角分明的老人，这是一个即使被岁月夺走了他强壮健康的身躯却依旧抹不去那对清澈平静眼神的老人，这是一个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沧桑的老人。更加是一个影响了宁虚一生的老人。
“好了，阿黎，我可还没老到连走路都走不了的地步。”笑了笑，他轻轻的拍了拍眼前的这个看起来至少比他年轻十岁多·····但是实际上却是比他要小三岁的老妇那想要搀扶自己的手背，然后蹒跚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步步走回了椅子上坐了下来，随即吐出了胸腔里的那口浊气：“唉！人老啦，不行喽。”
“亏你是还是道家家主，怎么说这种丧气话。”老妇轻皱着眉头，好似很不喜欢他这样说一般，很是细心的用毛巾轻轻的擦掉了他手上从被子里溅出来的水渍，开口说道：“慢慢调理调理，你很快就能恢复如常的。”
“不用骗我，玄术与巫术虽然的确有所不同，但是就如同玄术和魔法一样，虽有不同，但是从高端眼光看来，其实是大同小异各有千秋。”老人坦然的笑了笑：“我清楚自己的身体，这次真的是不行了。”
“·····早知道当年我就不该犹豫、就在那杯酒里下药，把你绑回苗疆。”老妇的眼神终于红了，她轻轻地锤了一下老人的身子，哽咽的说道：“你说你当初犟什么犟啊，非要当这个什么道家家主，这个东西有那么好吗？大陆内外多少人盼着坐这个位置的人尽早死绝的？看你把你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
“呵呵，我还不知道当初你还有这种打算。”嘿嘿的、宛如孩子般笑了笑，老人闭上了眼睛长叹：“你说的没错啊，道家家主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点从小我们就被告知了无数遍。这是个重担，重到让你难以想象的担子·····但是我不后悔，从来没有。”
“你这个倔老头。”再次轻锤了一下老人，老妇长叹了口气：“但是我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阻止你，后悔······来看你的时候把小灵芸也顺便带了过来。”
“·····宁虚那个孩子，比我还犟。”老人闻言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就让我再做次恶人来把他们拆散了吧。”
“·····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难不成那个小子当真死抱着那个什么道家的家规，就是不肯改那一条吗？”老妇有些生气的样子，紧皱着眉头，开口对老人说道：“小灵芸有什么不好的？这小子犟什么犟？！逼急了，老太婆我直接把他捆到苗疆按着他的脑袋和小灵芸拜堂成亲！！看他还敢在我面前犟！！”
“好了，都老大不小了，别生气了。”老人笑了笑，然后说道：“没用的，阿黎、我们道家人不出倔脾气的还好，出一个、就是一个撞到南墙都不会死心的绝世犟牛。就算你真的把那小子捆到了苗疆拜了堂成了亲，他也绝不会放弃身为道家子弟的职责。”
“那样至少小灵芸早早的就能有个结果吧？不像我、一等等了你五十年。”老妇说着说着，就情不自禁的开始抹眼泪了起来：“道家道家，道门都解体了几千年了，道家还守着那些破规矩做什么啊，你们道家的那些规矩都得罪了多少人、让你们遭受了多少次灭门之祸了？就算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们，知道你们道家倒霉也会幸灾乐祸的看笑话吧？”
“·····这些、道家不在乎。”叹息了一声，老人疲惫的摆了摆手：“好了，就到这里了·····这件事情我心中有数，等他回来后我看看他是否有所变化再斟酌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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