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其名,鲁达是个豁达的人,说走咱就走,风风火火……还没走到门口便被叶天一拽住了:“哥哥最好还是跟武二杨志他们商量商量,一来可以看看他们的想法和态度,二来也让手下的兄弟们觉得哥哥在重大决策上还是倚重他们的。”
“还是读书人想得周到,就这么办,来人,请诸位头领。”
武松和杨志深深的懂得,作为一个合格的强盗,必须能打能抢,抢的越多越好,抢的越大越好,最好是抢皇帝老子的,那才是真英雄,就算抢不了皇帝老子,抢当朝太师也很牛逼,晁盖就是因为抢了蔡太师的生辰纲所以成了水泊梁山的老大。武杨二人因为无缘于这样的机会而苦恼,现在机会来了,焉能不动心?
杨志拍腿大叫:“好,太他姥姥的好了,这回咱们抢的不是皇帝老子却胜似皇帝老子。”
王英惨叫一声,杨志这一巴掌也太狠了,因为追二娘把钱都花光了,穿的太单薄,自己的小短腿都让这青面兽给拍红了。
武松说了:“其实咱这不叫抢,拿回咱们大宋的东西,天经地义。”
二龙山三巨头同意干一票,孙二娘、张青和矮脚虎更没什么意见,刚上山几天是没有表决权的,这点觉悟铁三角还是有的。
为了不耽误行程,当晚二龙山便召集全体喽啰们召开了紧急会议,由鲁达亲自动员,拿出了所有积蓄,将最后仅剩的几头牛羊都宰了,大锅炖肉,吃足喝饱,连夜弃寨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昼伏夜出是山匪们的习性,叶天一不是土匪,当然要白天赶路。谁说大白天走路遇不到鬼?叶天一就遇到了。
沙窝镇,李逵撸起裤腿,露出两腿的黑毛,正坐在花家酒肆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两柄硕大的斧头很没礼貌地摆在桌子上。
“沈三,死人会复活吗?”叶天一问道。
“死人要是能活过来,还要这把鬼头刀有何用?”
“看到里面坐的那头黑猪了吗?几个月前死在我的手上,如今却有吃有喝,听听,这动静跟猪妖一般无二。”
“你杀了他?”沈三大惊。
“李逵烧了扈家庄,杀了扈家几十口,你说该不该死?”
“原来是梁山贼寇,确实该死。俺沈三最不怕的就是死人,待俺问问他。”沈三说完扛着鬼头刀便朝李逵走了过去,大声喝道,“呔,兀那腌臜泼贼,大冬天地撸起裤腿,也不怕冻,你是死的还是活的?”
“俺不过歇个脚打个尖,不知怎地得罪了好汉?”李逵撂下手上的酒碗,站了起来。
“俺来问你,你是不是李逵?”
“俺叫李鬼。”
一听是李鬼,叶天一来精神了,上来就是一脚,李鬼没踢倒自己差点震趴下,不禁骂道:“好你个李鬼,没事装李逵出来坑蒙拐骗,知不知道李逵已经死了,你这样大白天出来会吓死人的。”
“小人不知李逵已死,也不知道会吓到官人,下回改在夜间行路便是。”李鬼诺诺道。
“夜间更不行。”叶天一嚷道。
“那小的回家剃了胡须便是。”李鬼咧着嘴快哭了。
“这还差不多,滚吧。”
李鬼跑了,掌柜的便过来了,叶天一刚要点菜,却听掌柜的说道:“您先把刚才那位的账给结了。”
凭什么呀?叶天一火冒三丈,李鬼这厮竟然不结账就跑了,自己凭什么当这个冤大头?连忙追了出去,眼见李逵坐上马车就要赶路,便教沈三拦下,冷笑道:“就这么走了?”
“你待怎样?”
“先把账结了。”
“俺没钱。”
“没钱敢打尖?”
“俺吃饭的时候卷起裤腿露出黑毛,将这两柄斧头往桌上一放,吃完抹嘴走人,从未有人敢拦。”
“原来是个专门吃霸王餐的混蛋。”叶天一心中了然,围着那辆马车转了一圈,狞笑道,“你的?”
“俺滴,咋了?”
“一个吃饭都没钱的粗人,竟然有这么精致的马车,看看这装饰,看看这木质,单就这窗上的仕女图,你就不配。”叶天一说着,就要伸手打开车门。
“你不能看……里面有女眷。”李鬼挡在他的面前。
“女眷?你的?”叶天一冷哼一声。这厮越是不让看就越说明有猫腻。
“女眷咋了?你看得,大人自然也可以看得。”沈三这个狗腿子很称职地将车门打开。
里面露出一张苍白的俏脸,看年龄三十多岁,成熟而稳重,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呃呃……呃呃……”
这是那个女人发出的声音,不是哑巴,而是她的嘴里塞了一块纱巾。
叶天一进了车厢,将她嘴里的纱布掏了出来,然后将身上的绳子解了,那女子便嘤嘤哭泣起来。
“敢问娘子因何至此?”叶天一问道。
“妾身李清照,多谢小官人救命之恩。”女子行了个半蹲礼。
李清照,多么熟悉的名字呀!四大美女之一,哦,不对,脑袋好像兴奋过头了。千古第一才女!没错,质量和产量都首屈一指的女词人,竟然在这种破地方碰见了,怎能不叫人激动?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叶天一顺嘴便吟出李清照的那首【如梦令】。
李清照眼泪哗哗地。想来是碰到知音深受感动,叶天一觉得一首词不足以定性为知音,便接着吟诵道:“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李清照哭的是梨花带雨,香肩耸动。
“易安居士不必感动,其实天一对阁下的词知道的还要多些……”
“妾身并非感动,而是担心妾身的夫婿。”
“哦,抱歉,德甫兄现在何处?”叶天一脸红了,自己糊涂,怎么就忘记问人家老公赵明诚了呢?
“夫君被贼人绑在东*明县城的小庙里,天寒地冻,又少了生火之人,时间一长怕是凶多吉少……”
既然都是文化人,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不多会儿叶天一便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前些日子吏部召见赵明诚,估计有所任命,夫妻情深,便一同前往京城,在东*明县城遇到了一个老友……布袋和尚,老赵与和尚在小庙里谈经论佛谈得高兴,哪知借宿在禅院的李鬼见李清照生的美貌,便生了坏心思,趁布袋和尚与赵明诚不备将两人擒住,绑在禅院里,想将李清照带到京城卖到妓馆大发一笔。
“李鬼可曾轻薄于你?”叶天一怒发冲冠,这厮竟然敢如此对待自己的青春偶像,简直活腻味了。
“那倒不曾。”
“他若是动你一根手指头,我扭断他的脖子。”叶天一出了车厢,见沈三的鬼头刀还架在李鬼脖子上
“李鬼,你坏事做尽,死到临头了。”
“小官人饶命,饶命呐……”
“能救你命的还在庙里,赵明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小命。”叶天一说完上马,沈三就坐在马车副驾驶位置上,怀抱那柄阴气森森的鬼头刀,监督着李鬼赶车。
好在沙窝镇离县城并不远,不到一个时辰便赶到了古刹,将赵明诚与布袋和尚松开绑绳,赵明诚蹦将起来,伸手抢过沈三的鬼头刀便要砍了李鬼,布袋和尚连忙阻拦:“我佛慈悲,施主万万不可徒增杀孽。”
“大师您也看到了,这厮辱我妻子,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咽下这口恶气?”
“夫君息怒,这泼皮并没有对妾身怎样。”李清照也过来相劝。
“一个美貌女子落到这等腌臜之徒手中怎会不受侮辱?”赵明诚眼睛都红了。
“此言差矣。德甫兄不该怀疑嫂夫人的。”叶天一心中气愤,为李清照鸣不平,看来李清照在赵明诚心中的地位远没有赵明诚在李清照心中的地位那样深厚那样牢不可破。
“你是何方小子?也敢来教训于我?”赵明诚一张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
“德甫兄,稍安勿躁,君不闻‘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嫂夫人的心因你而生,试问你对嫂夫人的心又有几何?”叶天一冷笑道。
“你,你……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赵明诚指着叶天一,气得手指乱颤。
“如果在下不多管闲事,只怕德甫兄现在还绑在柱子上,时间一长怕是冻也冻死了。”叶天一冷哼道。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夫君切不可因为那腌臜之徒乱了心性。”李清照哽咽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竟然生了颗菩萨心,布袋和尚稽首了。”布袋和尚双手合十。
“罢了,罢了,我原本应该听母亲的劝说入京不该带着女人的,如今出了这等丑事,我赵明诚还有何颜面入京?”
“怨天尤人不是君子所为,德甫兄难道真的不想知莱州事?”
“知州?阁下的消息真的可靠?”赵明诚一下子楞住了,对一个从头再来的人来说,这正六品的官职不算小。
“是不是真的很快便见分晓。前提是你有一个敞亮的心。”叶天一微微一笑。
“多谢阁下提醒,刚才赵某心智蒙了猪油,还请原谅则个。”赵明诚心情大好,躬身施礼。
不原谅还能怎样,但叶天一感觉这夫妻两人的蜜月期已经成为历史了,他们中间已经产生了一条无法修复的裂痕,而这条裂痕是由赵明诚的自私和不信任所造成的,显然,李清照对这种行为是深恶痛绝的。
想想一代女词人最后的凄凉下场,叶天一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
既然同去京城,四人便结伴而行,李鬼则被五花大绑,丢在车辕后头准备送往开封府治罪,叶天一与赵明诚虽然是密州老乡,却因为性格的不同,话不投机半句多。
叶天一很希望能跟女词人谈谈诗词谈谈理想谈谈人生,可人家易安居士乃有夫之妇,何况赵明诚这个小心眼就在身边,避嫌的必要还是有的,于是这一路上只有简短的几句对话:
“清真居士死了。”叶天一知道李清照关心的是什么,作为《一剪梅》词牌的创作者,周邦彦应该在她的心中占有一定地位。
“逝者已逝,谁又能逃得掉?”李清照淡淡说道。
“棺椁葬回了钱塘老家就葬在西湖边上。”叶天一说道。
“烟雨江南,好地方。”李清照往南方瞥了一眼,店外除了光秃秃的杨树,什么也没有。
“一片春愁待酒浇,湖上舟摇,楼上帘招。苏堤春晓倚断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其实济南府也有的……”
“送给你……如果可能的话,多出去走走,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后会有期……”新封丘门就在前方,温暖的家已经近在咫尺,叶天一打马如飞,先行一步。
叶天一知道,这首词一定会给女词人带来深深的震撼,可他并不知道,这首词对李清照和赵明诚以后的人生产生了多么深远的影响。手机用户看百变书生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0175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